初墨想著公主的帖子可耽誤不得,吩咐丫鬟且先上茶留著送帖子的小廝,她速速回帖讓人再捎回去。
這么一來初墨到了老夫人那兒就遲了片刻,不知為何季老爺沒在,季夫人倒是早已到了,連成日不見一面的大爺都來了。
初墨一進屋第一眼就瞧見了老夫人,老夫人眉頭緊緊蹙著,肅然危坐在主位上。
初墨心頭不知為何猛烈震動起來,那是一把初墨看過千百次了的紫檀木卷草紋腿三屏椅,顏色深諳,椅腿寬實,但從未有一次讓她像現(xiàn)在這般覺得這把椅子如此高大,如此威嚴。
老夫人坐得高,大爺個兒挺拔,個個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讓人打心底里生出一股被壓迫感來,初墨感覺呼吸一滯,才反應過來自己喘氣都比平時慢了半拍。
沒等初墨問安,老夫人就厲聲開口問道:“二娘,你從實告訴祖母,上回在公主府里,你同衛(wèi)世子到底發(fā)生過甚事?”老夫人這句雖是發(fā)問的話語,聲調(diào)卻冷冰冰的,兩只未顯蒼老的眼睛倒是閃爍著精光,凌厲的眼神直直射向初墨。
初墨心里一顫,仿佛被老夫人一眼從雙目看進了內(nèi)心深處,直叫人腦后一陣發(fā)寒。
初墨“啪”的一下就跪下了,頭低得都觸到地了,地上石板的冰涼觸感自額頭散發(fā)向全身,胳膊上起了一片顫栗,嘴里急聲道:“回祖母的話,世子爺只是自報了家門,其余的話孫女一句都沒有多說,望祖母切切要相信孫女”。
初墨雖然自問行得正坐得端,但現(xiàn)今這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了,古往今來有無數(shù)無辜的女子都是因莫須有的罪行而喪命,而動手的往往就是至親的親人。這些高門大戶的人家動輒將禮義廉恥掛在嘴邊,絕不讓一星半點兒可能影響家門名譽的事情宣揚出去。多少女子都只能茍活于一把叫做“名聲”的懸劍下,不知什么時候那根緊繃的繩索會被親緣割斷,懸劍就會沖著天靈蓋直直掉下來。
世道如此,由不得初墨不畏懼。
老夫人瞇起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上下打量著,她自是曉得這個二娘慣常是個會裝傻充楞的,但也不是那種撒謊不眨眼的性子,料是也沒那么大膽子主動去勾搭衛(wèi)世子?,F(xiàn)今的為難之處在于二娘的生辰八字早已報送進宮里去了,這節(jié)骨眼兒上若是真與衛(wèi)世子有了些首尾,天家自然是萬萬開罪不得,誠謀英勇公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只能取萬全的下下策,讓二娘“突發(fā)暴疾”了。
正在初墨膽寒心驚之時,季老爺快步從屋外進來,大步流星地走到老夫人身旁,湊近老夫人耳邊小聲說道:“母親,兒子差人出去打探過了,圣上一個月前才下旨召誠謀英勇公世子回京,再是快馬加鞭,世子現(xiàn)在也絕不可能到得了京城?!?p> 老夫人面上一愣,那日要不是誠謀英勇公世子的話,那是誰?
季老爺回頭瞥見季夫人向他投來的滿腹疑團的目光,微不可覺地搖了搖頭,季夫人臉色一變,腦海里有無數(shù)念頭頓時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