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客廳的楊暮蕓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的,司凌南關切得問道:“你這說出去走走,怎么回來后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
“沒有,可能吹了風,有些不舒服。”
“那要不要傳太醫(yī)來替你診脈?”
“不用,不用,哪有如此嬌氣?休息片刻便好了?!?p> “那好,你如果不舒服我們就早些回去,皇祖母為人隨和,不會說什么的。”
“好。”
楊暮蕓坐在位置上瞟了一眼司凌豈,看著他與周遭的人推杯換盞的好不愜意,而想到自己的哥哥遭遇不測還不能入土為安,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此刻她多想指著大皇子,向所有人指證他就是殺害自己哥哥的兇手。
可她不能這么做,不僅是因為今日是太后的壽辰,還因為她沒有物證證明這一切是大皇子所為。沒有物證,就算她說得頭頭是道,那也是空口無憑,不能讓人信服的。
“皇帝,你看陳王年紀也著實不小了,至今未娶親,當初他在封地哀家管不了,這回來了定不能由著他去了?!?p> “依母后所言,可有合適人選?”
“哀家平日里安心養(yǎng)病,少有過問王公親眷的事。誒,皇后可知有哪家姑娘合適的?”
皇后從來只關心自己的事,不愛插手他人的閑事,“回母后,陳王既然至今未婚娶,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亦或許早有屬意之人。還是先看看陳王自己的意思吧。”
“那依你意思呢?”太后盯著陳王問道。
“暫無心儀之人?!?p> 皇上想了片刻,“既然陳王并無屬意之人,母后又執(zhí)意陳王的婚娶之事,依朕看,倒是有個合適人選?!?p> “皇上,九弟暫無娶妻的打算。”
“欸~陳王先莫要急著推辭,你這么下去母后也著實不放心,你豈是要她老人家為你憂心?”見陳王并沒有繼續(xù)推辭,皇上又繼續(xù)說道,“朕聽聞禮部侍郎呂齊良之女,呂思薇年方二八,不僅生得美貌,還溫婉雅致,跟陳王堪稱良配啊!”
“父皇,人九叔不是說了暫不愿婚娶嗎?”司凌豈一聽父皇準備將呂思薇許給陳王,便立刻站起來阻止。
“朕說話何時由得你來插嘴了?”
“兒臣不敢?!彼玖柝M拱手坐下。
“九弟全憑皇上安排?!标愅跻膊辉偻泼?。
“很好,那回去后朕找人算好了吉日,便讓你們成婚。”
“謝皇上?!?p> “母后,您看今日真是雙喜臨門的好日子啊,兒子再敬您一杯。”
“好,好,好~”太后高興得連連點頭。
上面一團喜氣,坐在下方的人就沒有那么開心了。司凌豈悶頭喝下一杯酒,還是無從排遣自己的郁悶。
自當年的事后,他也一直未再娶正妻,只是府上養(yǎng)著幾個侍妾。前些日子他在八王爺府上撞見了琳茹與幾位小姐在一起小聚,其中便有這呂齊良之女呂思薇。呂齊良是才從外地升任的禮部侍郎,因此之前司凌豈并沒見過他女兒。呂思薇確實如皇上所言,美貌不失氣質(zhì),那日便在眾人中被他一眼看中。
后來二人有幾次有意無意的接觸,司凌豈對這呂思薇逐漸傾心,便打算過些時日讓父皇為自己賜婚的??山袢?,卻陰差陽錯的把自己心儀之人許給了陳王,他真恨自己不早些向父皇開口。
宴會結束后,皇上將司凌豈叫到了書房。
“跪下?!倍藙偺みM書房,皇上便厲聲道。
司凌豈嚇得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你知道你今日犯了何錯?”
“兒臣,兒臣并不知有何過錯。”
皇上一拍桌子,“你還不知自己有何過錯?朕說把呂思薇指給你九叔的時候,你接什么話?”
“兒臣只是怕九叔當面拒絕,場面難看?!?p> “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的那點兒小心思以為朕不知道?”
“既然父皇知道兒臣的心思,為何不成全兒臣?”
“你是朕的長子,你還身負重任,不要成日里想著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再者說,朕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禮部侍郎的女兒?”
“兒臣,兒臣知錯了?!彼玖柝M雖然對呂思薇有些意思,但卻更在意自己的地位。
看他一臉誠懇得認錯態(tài)度,皇上也慢慢消了氣,也不好再嚴加責怪了。
“好了,起來吧,你也早些回去?!被噬媳硨χ瑪[了擺手。
......
司凌南與楊暮蕓陪太后閑聊一陣后,她讓司凌南帶楊暮蕓去行宮的花園里轉轉。這里不同于皇宮,花園不僅大而且各色花草樹木應有盡有,一年四季都不乏美景。
二人邊走邊聊,楊暮蕓對這個陳王頗為好奇,“你說為何陳王要同意娶禮部侍郎之女?誰都能看出他內(nèi)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意的?!?p> “不愿意又如何?圣意難卻啊?!?p> “那我倒是挺同情這個陳王的,被逼著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p> “是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我一般的好福氣,被逼著娶一個我愛的女人!”
楊暮蕓一聽便不樂意了,“你是被逼著娶我的咯?心里是不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情愿?。渴遣皇呛蠡诹税??你說啊?!?p> “你們女人這思維還真是...真是不一般啊,關注的點總是落在說話者無心表達的地方,重點卻從來不過問?!彼玖枘瞎室獍@道。
“你們女人?你還覺得誰的思維不一般?太子涉獵的女子還挺多???”
“你一個我都應付不過來,我還去涉獵什么其他女子???再說了,怕是打你記事起,就成日跟在我后頭,我身邊有誰,你不是比誰都清楚嗎?”
“那倒是?!?p> “太子,太子妃聊什么呢?這么開心?!标愅趼愤^遇到他們,便過來打招呼。
“閑聊罷了,還沒來得及恭喜陳王馬上要迎娶王妃的大喜事呢?!?p> “到時候太子一定要來喝喜酒啊,噢,還有太子妃也一定要賞光前來?!?p> “一定?!?p> “那本王先走一步,不打擾太子與太子妃賞花的雅興了?!?p> “陳王慢走?!?p> 楊暮蕓在一旁默默得聽著他們的對話,等陳王走遠了才開口道:“陳王倒是挺會掩藏自己的內(nèi)心的?!?p> “你這么關心他干嘛?他娶禮部侍郎之女也好,工部侍郎之女也罷,不礙著我們什么事兒就成。”
“你怎如此冷漠呢?他可是你的親叔叔。”
“這皇家父子間都尚有隔閡,更別說叔侄間能有什么真心相待了?!?p> “可我覺得這個陳王倒為人也不壞,今日我還在梅園見了他,他還跟我提了我哥哥的事?!?p> 司凌南一聽便覺得事情不簡單,臉上也沒了笑意,“你們都說了什么?”
“我派人調(diào)查到了我哥哥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害他的,陳王調(diào)查的結果跟我懷疑的對象是一個人?!?p> “何人?”
“大皇子。司凌南,你說我該如何做,才能替我哥哥討回公道?”
“你心里是不是已經(jīng)有打算了?”
“我想去找皇上告發(fā)大皇子?!?p> 司凌南停下腳步,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一臉嚴肅得說道:“然后呢?請陳王來給你作證?你是不是傻到一點也不清楚現(xiàn)在的局面?司凌豈是父皇的長子,你哥哥是大臣之子,你覺得父皇會為了別人的兒子去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嗎?這些暫且不說,你們有何直接證據(jù)來證明兇手就是大皇子?就憑你們二人的片面之詞?而且你了解陳王這個人嗎?你憑什么覺得他會為了你去作證?”
被司凌南的一連串反問問得無言以對的楊暮蕓有些難過,她從未考慮到這些,她一心只想讓殺害哥哥的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搽了下臉頰的淚水,“那我哥哥就這么不清不白得死了,我還要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對司凌豈笑臉相迎?司凌南,你是不是也跟他們那樣覺得,我們這些人的性命跟你們皇室成員的性命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這樣說就有些胡攪蠻纏了?!?p> “我胡攪蠻纏?我看你根本就是冷血無情,只關心著你自己的利益罷了?!彼崎_他的手,自己快步跑開了。
“殿下,您看要不要奴婢去把娘娘追回來?”司凌南身旁的丫鬟問道。
“不必了,讓她自己冷靜會兒吧?!?p> 楊暮蕓跑開后,發(fā)現(xiàn)司凌南并沒有來尋自己,更是生氣。
“清泉,我們回府。”
“是,可是殿下他...”
“人家長輩兄弟都在此,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你擔心他什么?”
“不是,奴婢怕殿下找您?!?p> “走?!?p> 清泉只得叫來了馬車,“回太子府?!?p> “不,去將軍府?!睏钅菏|說道。
“那奴婢差人知會殿下一聲?!?p> “不必?!?p> 大概一個時辰后,楊暮蕓的馬車停在了將軍府大門外。她帶著清泉走進府內(nèi),便看到外祖父正一個人坐在一棵大樹下沉思著什么。自從大哥出事后,外祖父也一下子跟著老了好多,她有些委屈得喊了一聲“外祖父”。
“暮蕓,你怎么來了?”郁將軍沒想到此刻楊暮蕓會到自己這兒來,有些驚訝得問道。
“我來看看您啊,您向來不喜歡應酬,所以不去參加太后的生辰宴。我怕您一個人無聊,所以來陪陪您?!睏钅菏|上前去拉著外祖父的手臂,撒嬌道。
“我還不知道你,定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兒了,所以躲到我這里來的,太子一定不知道你在我這里吧?”
“外公,您就別問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沒?我留下來陪您用晚膳?!?p> “好、好、好,我待會兒就命人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清蒸鱸魚?!?p> “還是您最疼我,不像有的人,只知道惹我生氣。”
“來,坐下來陪我喝喝茶,咱們爺孫倆好長時間沒切磋過棋藝了,下一局?”
“行,今日就好好跟您一較高下,您輸了可別耍賴啊?!?p> 每次不管遇到什么煩心事,只要到外祖父這里來,楊暮蕓都能很快忘卻那些煩惱。外祖父即使經(jīng)歷頗多,卻從不愛跟她講大道理,也許這就是她總是愛粘著他的原因吧。
一局棋還未結束,丫鬟便來叫二人用晚膳了。
二人剛來到飯廳坐下,便見司凌南面色凝重得走了進來,雖然誰都看出了他此刻的不高興,還是禮貌得跟老將軍問了聲好。
“太子殿下來得正好,坐下了一起用晚膳吧。”
“我已經(jīng)用過了,我是特意來接暮蕓回府的。”
楊暮蕓拿起碗筷,“殿下既然用過晚膳了不如就先回去吧,我還餓著肚子呢。”
“不妨事,我就在此等你,你慢慢吃,不用著急。”司凌南自顧自得坐了下來。
看著他如一尊佛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得看著自己,楊暮蕓也沒什么心情吃飯了,胡亂得扒了兩口便起身了,“外祖父,那我先跟殿下回去了,您多保重身體,我改日再來看您?!?p> “好,去吧?!?p> 楊暮蕓跟在司凌南后頭一段距離,向?qū)④姼T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