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以身擋劍護(hù)千金
利劍刺進(jìn)血肉,空氣中傳來吃痛的悶哼聲,沙啞,低沉。
一人張開雙臂,把她環(huán)抱在胸前,藍(lán)色衣襟隨風(fēng)飄起,遮過她的眼睛,溫?zé)岬囊后w沾上脖頸,驚懼之中,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伸手觸碰,手掌中滿是殷紅血跡。
熟悉的味道混合著鮮血的味道,白清問的眼淚像一顆顆破落的珠子,滴落衣襟之上,
“東歸,是你嗎?!?p> 血腥氣令她幾乎窒息,腦海中轉(zhuǎn)換的萬千結(jié)果匯聚成形,她很害怕,因事實(shí)而害怕。
“??!”劍光再次亮起,女子的慘叫破空而來,劍落,砸在地上,血花散落,女子如同被風(fēng)碾碎的花瓣,裹挾著一絲希望,而后滿懷不甘地離開枝頭,隕落。
易崇筠舉劍站在院中,血滴沿著鋒芒滑落點(diǎn)地,碎成顆顆琉璃。
“噗噗”利劍劃過血肉,血腥味漸濃,充斥于空氣中,久久不得散開,地上的人全然無法發(fā)出聲音,便已被紫衣人一刀斃命。
白清問似要掙脫,被李東歸緊緊抱住。
“乖,不要回頭?!?p> 觸碰至內(nèi)心柔軟的溫柔,隨著時間的流逝,氣息由平緩變得顫抖。
“我們回家吧?!?p> 話落,再無聲音,緊扣她身上的雙手無力垂下,失去束縛的白清問迅速轉(zhuǎn)身,將李東歸擁入懷中,只手覆上蒼白的面容,淚如雨注。
“別……東歸,你別嚇我,我?guī)慊丶?,醒醒啊,我這就帶你回家?!?p> 她哭喊著,六神無主地去抱李東歸,不知怎的,怪力如她,這會兒怎么也抱不起李東歸,她慌神地望著身邊的紫衣劍客,眸中泛著承載害怕、無助以及希望的朵朵淚光。
易崇筠低頭,示意她別怕,信號一起,四面八方的紫衣人出現(xiàn),短短片刻,院中再無一人。
是夜,東宮,易崇筠站在院落里,望著空中懸掛的一彎弦月,回想著午間種種,思緒混亂,時而深思,時而淺笑。
邊上紫衣華服的女子緩緩走進(jìn),衣物與地面摩挲,交織成沙沙的聲音,將手中御寒地衣物給易崇筠披上,蕭岳景與他并肩而立,面帶淡笑,不言不語。
“你來啦?!币壮珞尥犷^,把頭湊近身邊人的肩膀上,身高的差距讓他的姿勢顯得有些怪異,卻透露出依賴之情。
蕭岳景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腦袋,摸摸他的頭道:“怎么啦,我聽人說,午時回來至今,你已經(jīng)站了幾個時辰了。”
“嗯,我在想一些事情?!?p> 午間,那是易崇筠第一次見到那么無助的白清問,以往,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直率天真,似乎她從來沒有害怕過任何事情,無論是被困寒潭時,還是面對小郡爺?shù)膰r,從未見她有過此番神情。
更令他驚奇的是,李東歸僅是一名弱書生,三番兩次愿為白清問舍棄性命。
“哦,想什么?”蕭岳景偏頭,正好對上易崇筠的目光,那里,有著和以往不同的色彩。
“我在想,皇權(quán)霸業(yè)真的要犧牲很多人嗎?真的要把人心拿來利用,不能真心對待嗎?真的……不能有朋友么?”
易崇筠偏頭,一吻輕點(diǎn)蕭岳景額頭,然后轉(zhuǎn)身,拉著她一同坐到石椅上,滿目深情地凝望她。
從自己入主東宮以來,宮中風(fēng)云暗起,爾虞我詐,身邊再難有真心相對之人,一個個就像戴了丑惡的面具,漸漸的,蕭岳景出現(xiàn)了,李東歸和白清問出現(xiàn)了,打打鬧鬧中,他無需防備,再次感受到被人真心以待的滋味。
“傻夫君,其實(shí)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但是不敢確定,因?yàn)檫@人世紛擾太多。你害怕,也太在意世俗的眼光,我只想告訴你,沒什么好在意的,你是我的夫君,你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p> 蕭岳景輕叩他的額頭,忽覺淚目,嫁他以來,他如同孩子一般,仿佛事事都需要他操心,然她明白,這才是最真實(shí)的易崇筠,屬于她一個人的易崇筠。
是啊,易崇筠心中已有答案了,護(hù)他所愛之人,永不言棄,于朋友,于愛人,于天下大義。
月夜里,二人相依,月色揮灑過滿院的花草,鍍上層層金色。
另一頭,李府的院落里,人來人往,一直到深夜,喧嘩聲才逐漸平靜,暮色透過窗欞,照在一屋子的眾人身上。
李大公子沉穩(wěn)地站在一旁,與大夫商討著休養(yǎng)事宜,銀河和春景則擔(dān)憂地望著自家主子。
“小姐,大夫剛剛說了,李東歸公子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了,再過幾個時辰,就能醒轉(zhuǎn),別太擔(dān)心了?!被貋碇两瘢壕皼]有聽白清問說過一句話,水米未進(jìn),她都快急壞了。
“你倒是幫我勸勸啊。”春景砸吧著眼睛跟銀河示意道,可他哪敢啊,一見到白清問的黑臉,立馬就慫了。
“清問姑娘,方才大夫和我說了,東歸現(xiàn)在已無大礙,我看你臉色蒼白,不如先去休息片刻,他醒后,我派人來通知你如何。”
“不用,我在這等著,你們都回去吧。”白清問揉揉太陽穴,單手撐著腦袋,靠在李東歸的床沿上。
李東藝明早還需上朝,細(xì)心地交代下人后回屋歇下,春景和銀河本不打算走的,也被白清問借口支開,之后,房中只余他們二人。
“你說你傻不傻,擋劍誒,那可是要命的東西,你也不看看你的身子,弱得和白府后院的小雞仔一樣,怎么敢想也不想地沖上去啊?!?p> “真是個木頭,傻木頭,臭木頭,爛……”
“好啦,木頭都被你罵醒了?!?p> 手腕被一只白皙的大手握住,略顯中氣不足的沙啞聲音緊跟著響起,碎碎念的白清問猛地怔住,她轉(zhuǎn)頭對上李東歸清亮的黑眸,眸中抑制不住地現(xiàn)起絲絲水霧,這幾個時辰,恍若隔世。
“別哭啊,眼睛哭腫了,會變丑的?!?p> 她擦擦眼淚,心里自嘲,最近也太多愁善感了吧,哭得丑丑的,待會兒李東歸不喜歡了怎么辦。
“怎么,我變丑了你就不喜歡了嗎,兔子眼睛也紅紅的,多可愛啊,還有,你敢不喜歡我嗎?”
白清問逼近,假意威脅李東歸。
李東歸手臂用力一帶,白清問冷不防地順勢倒進(jìn)他懷里,他把下巴抵在白清問的腦袋上,而白清問的耳朵也正好貼在他胸口。
“砰砰……砰”心跳聲愈快,白清問閉上眼,靜靜地躺在李東歸懷中。
“怎么會不喜歡你呢,我心里,全是你?!?p> 懷中人嘴角淺笑,枕著溫暖胸懷,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