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蓄勢待發(fā)作猛虎
“皇上，夜深了，不如早點就寢吧，我看王公公在外面捧著綠頭牌很久了?！卑酌骱托覟?zāi)樂禍地笑著，見易扶殷已無繼續(xù)下棋的打算，著手將一顆顆棋子放進棋盒。
“別，別提那些整日在后宮爭風(fēng)吃醋的女人了，一個個跟假人似的，掃興！”提到自己后宮的那群后妃，易扶殷唯恐避之不及，朝中之事夠繁雜了，結(jié)果日日回到后宮，還得看假意逢迎的臉色，不過，他忽而轉(zhuǎn)念說道：“后宮之中，也就馮貴妃能與我偶爾說上幾句了。”
“哦，馮貴妃嗎？”白明和意味深長地回答。
“是啊，也就她能偶爾和朕說說鈺涵的事了?！?p> 聞言，白明和撿棋的手怔在半空中，苦澀一笑，旋即繼續(xù)之前的動作，棋子相碰，清脆得叮當(dāng)響。
易扶殷與太傅馮英年紀相仿，為故交，十七年前，他和白明和同游詩會，認識了出游的馮鈺涵，那夜華燈遍地，燈火闌珊，萬千花影中，馮鈺涵回眸一笑，傾倒眾生。
當(dāng)然，眾生中包括易扶殷和白明和。
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馮鈺涵看中的，自然是身邊年輕而又意氣風(fēng)發(fā)的白明和。易扶殷本是可以用皇權(quán)令她屈服，但他不愿，馮鈺涵的天真浪漫，熱情似火，才是最打動他的地方，他不忍破壞。
“萬事可勉強，唯愛不能?！?p> 這是馮鈺涵對易扶殷說的話，那天艷陽高照，落花簌簌地從樹上落下，飄落二人肩頭，易扶殷就這樣靜靜站著，不言不語，聽對面的女子訴說自己的想法。
他被打動了，并愿意守護她心中所想。
他下旨賜婚，賜予各色金銀珠寶，良田地契，十里紅妝，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送她出嫁，同年，納馮家大小姐馮玉霄入宮，冊封高位，萬千寵愛集一身。
三年后，他在宮中聞?wù)f馮鈺涵生下一女，因公事繁忙他無法第一時間前去探望，再想見時，馮鈺涵一紙上書，從此遠離京都，那日，易扶殷在御書房中，掙扎許久，終是落下朱筆。
此后又三年，馮鈺涵身死的消息傳入京都，這位年過不惑的天子偷偷躲在宮門口哭了許久，淚眼朦朧所望處，盡尋故人千百度，誰人能知道，那一眼，竟是最后一別呢。
再回首，物是人非事事休，易扶殷的眼眶逐漸濕潤。
“皇上，都過去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p> 白明和表面上是在勸慰易扶殷，其實，更多的是在勸自己，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令夫人致死的兇手，查遍此案的相關(guān)人員，也未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唉，瞧我都老糊涂了，你和涵兒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算算年紀，如今一十有五了吧，可否許配人家了?！?p> 易扶殷擦擦淚水，將情緒平復(fù)下來。
“清問頑劣，不曾婚配?！?p> 白明和自謙道，說到白清問，腦海中蹦出一個穿淺藍衣裳的形象來，想著想著嘴角上不禁上揚起來。
“哦，那我這倒是有幾個年輕人，不如你來幫她相看一下。”
白明和笑而推脫，“承蒙厚愛，但我答應(yīng)過鈺涵，一生不予清問入京，況且，感情這種事情，我還是希望由她自己選擇?！?p> “如此，就按你說的吧?！?p> 易扶殷悵然一笑，把棋盤上的最后一顆棋子收入棋盒中。
“皇上，太子求見，稱有事相商?！蓖豕踔槐P綠頭牌，急匆匆地小跑進來。
那一盤子綠色搞得易扶殷心兒發(fā)慌，易扶殷抬手掩面，揮手示意他把綠頭牌拿遠點再說話。
“有事求見就準他進來，冒冒失失的，先喘口氣再說話?！痹S是白明和在身旁，易扶殷的脾氣也好了許多。
“嗻?！贝执值貞?yīng)聲，王公公大氣不喘，胖胖的身軀明明在跑卻像球兒向外滾動。
不多時，兩個人影匆匆走近，紫衣華貴，湛藍沉穩(wěn)。
“兒臣參見父皇?！?p> “臣參見陛下，見過白將軍。”
“臣參見太子殿下?！?p> 白明和從坐塌上站起，俯身作揖，易崇筠抬頭，眼中流露出復(fù)雜的情緒，恍然間不知如何開口白清問的事。
“有什么事說吧?！币追鲆髶P手，示意易崇筠說話。
“兒臣來這跟父皇求一道圣旨，針對東州王小郡爺?shù)氖ブ迹酥?，還請父皇讓白將軍參與此事?！?p> “何故？”
“事關(guān)白將軍愛女白清問，她在京都被人誣陷殺人。”他言，說完，眼神閃爍地看了一眼白明和。
“胡說，我女兒明明在云州?！卑酌骱驮捓镫[隱顯現(xiàn)怒氣，太子殿下玩世不恭慣了，這會兒竟把假話說到白清問身上，不說別的，單說自己女兒殺人這一項，這謊話就足夠離譜。
眼見白明和不信，李東藝跟著易崇筠的話繼續(xù)說，“日前，白清問姑娘隨家弟李東歸入京，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李東歸，白清問姑娘在春水閣與小郡爺結(jié)了梁子，昨日，春水閣的青墨姑娘在家中被殺，最后見過的人是白清問姑娘。”
“不可能，白清問不可能殺人?！卑酌骱蜕钪顤|藝為人，但凡他開口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入京，青樓，這種事兒白明和相信白清問能做得出來，唯獨不相信她會殺人。
“是，人不是她殺的，是兒臣調(diào)查小郡爺?shù)臅r誤殺的?！币壮珞拊捯怀隹冢酌骱驼静蛔×?，不顧易扶殷還在那里，急迫地向前逼問。
“你殺的？那白清問呢，那關(guān)白清問什么事。”
“小郡爺一方一口咬定是清問姑娘殺人，今日御刑司派人羈押了清問姑娘?！?p> “什么！你……”白明和氣得說不出話，御刑司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白清問從小嬌生慣養(yǎng)在府里，怎生見得那種場面。
“陛下，臣先告辭?！卑酌骱蜌饧庇耍焕顤|藝伸手拉住手肘，“白將軍，你冷靜一點，清問姑娘進御刑司之前，讓我和太子務(wù)必找到你?！?p> “明和，李東藝此言不差，近幾年，東州王的勢力愈發(fā)壯大，我也為之掣肘，幾月前，九躍國各地出現(xiàn)少女失蹤的案件，太子奉命幫我調(diào)查，現(xiàn)今稍有眉目，確系小郡爺一伙人所為?！?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既然白清問姑娘讓崇筠和李東藝來找你，定有她的道理，你不信他們，也得信你的女兒?！?p> 是啊，再不信他們，也得信自己的女兒。
“說吧！我該怎么做?！?p> 白明和盡力冷靜，易崇筠與李東藝相視一笑，這才松口氣。
這一夜，御書房的燈火不熄，眾人如再欲出山的猛虎，蓄勢待發(fā)，只等最后一刻，將敵人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