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鄉(xiāng)長的想法既簡單又復雜。簡單在于出去的是老區(qū)的人,只要能找到,就可以獲得相關的資源和技術。復雜在于,人已經出去,多年不聯(lián)系,能不能找得到是問題。
“閔鄉(xiāng)長,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你對老區(qū)熟悉,他的家人在不在,聯(lián)系的同學等等,都可以是我們入手的方向?!痹抡抡f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币姷皆抡碌某顭┍蛔约旱慕ㄗh驅散,閔鄉(xiāng)長心里高興,一定要把事情辦好。
準備礦場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月章現(xiàn)在需要把開山的人停下里,不能再讓他們這么肆無忌憚的破壞礦藏。像這種有價值的礦,必須按照規(guī)矩開發(fā),不能說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對于老區(qū)來說,合理的秩序才是持續(xù)發(fā)展的保證。
送走閔鄉(xiāng)長,月章思考怎么把老區(qū)里的人吸引過來,不能讓他們再破壞礦藏了。
一番思考過后,月章覺得堵不如疏。與其用沒有效力的行政命令,不如尋找合適的方向,讓村民想要掙錢的欲望傾瀉在合理的渠道上。
“要是這樣的話,不如讓人先把廠區(qū)打地基,省得到時候再來耽誤事情?!痹抡聸Q定自己先投入,把廠區(qū)的地基給蓋起來,等事情辦完,應該能把資源和技術集中起來了。
想到這里,月章需要有人來幫自己測算這次蓋礦場需要話費多少代價。要是攤子鋪得太大,自己可承受不住。
測算和會計的事情,月章只能找老郭要人。如今老郭手里有成建制的建筑隊伍,人才濟濟,正是使用他們的好時候。
帶著好酒好肉,月章親自上門去請老郭幫忙。
“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思?!崩瞎蠖鄶?shù)時間已經不再單位里枯耗時間。
“我這不是缺人,沒你的支持,干不起來啊?!痹抡逻M老郭的家就像進自己家一樣。
老郭的媳婦不方便做事情,月章就親自下廚,乒乒乓乓做出幾道菜,然后和老郭拿起酒盅對飲。
“你又想干什么?”老郭見月章要的人多,而且很雜,心知他要搞事情。
“老區(qū),你知道吧,那里可是金礦!”月章小聲說道。
“你就扯吧,還金礦,咱這地自古就不出金子,怎么可能有金礦?”老郭揶揄道。
“此金非彼金啊,老區(qū)的山上有礦,而且不少,只要開發(fā)出來,不比金子賺的少?!痹抡虑倪溥湔f道。
“嗯?”老郭睜大眼,怎么也想不到窮的出名的老區(qū)竟然是坐擁金山的。
“所以,我想先干起來?!痹抡抡f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老郭沉吟道,“不合規(guī)矩吧?”
“是不合規(guī)矩,可規(guī)矩還沒下來,就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賺一筆,然后把廠子賣掉,給老區(qū)多拿點工人的名額,也算是造福一方?!痹抡抡f道。
“不錯,這個想法很好,前后照應,問題是你怎么能全身而退?”老郭點出了事情的關鍵。
整個事情中,月章居中策劃,是絕對的關鍵人物,不可能不被人關注到。要是老區(qū)有礦的話,量大了,外面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這種賺錢的東西,誰會不眼紅?
“退?怎么退?”月章把玩手里的酒杯,意味深長說道。
老郭動了,月章這是在賭,賭事情能鬧到多大。這種事情小了說是無組織、無紀律,往大了說就是侵吞公共財產。作為領頭者的月章,肯定會被上面的人盯上。
“你想好了?”老郭還是忍不住提醒。
“由不得我啊,你沒看到老區(qū)的情況,要是現(xiàn)在這種死樣子下去,我真的要在山溝溝里面蹲一輩子了?!痹抡虏桓市恼f道。
“要是老金能把你提上去,你還有機會?!崩瞎涌谡f。
“提上去?難啊,一個從縣里去的副市長,能做什么呢?不是我官迷,老區(qū)的人過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啊,多等一天我都覺得是罪惡。眼下有了礦藏,我還不能開采,那就真對不起老區(qū)的人了?!标愩胝f的有點心酸。
“你不準備跟金副市長說?”老郭意外道。
“對,先干起來,等到了一定程度,咱把東西賣給他,然后,就不是我的事情了?!痹抡抡f道。
“好小子,原來在這等著呢?!崩瞎ⅠR明白了月章的意思。
月章先把廠子蓋起來,把錢賺了,然后再送給金副市長一個大禮,他不會下死命的保月章?
“行,人你盡管用,我這多推幾個工程就是了?!崩瞎蠓秸f道。
“別,你派人去,再給點錢,我給你股份,有我的,就有你的。”月章舉杯說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老郭碰杯。
月章不怕老郭入股,就怕老郭拒絕。這種事情帶的風險非常大,老郭作為知情人,從測繪、會計那兒知道的肯定不少。掌握核心的人,要不拉他加入,要不必須踢的遠遠的。月章自問沒能力踢走老郭,只能拉他入伙。
另一方面,月章還想要老郭幫自己扛風險。雖然老郭不是大領導,但他在縣里的關系網(wǎng)貼一般硬,在市里絕對有關系。老郭能進來,基本上能保證月章掌握上層的意見走向,可以及早規(guī)避很多風險。
回家,月章和秦嵐好好的過了幾天,把老區(qū)的事情拋在腦后。
女兒又長大了一些,看著月明可愛的小腳,月章由心的喜悅。自己在外面做的一切事情,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家里的未來,月明就是自己生命的未來。
秦嵐請假陪伴丈夫,自從學校知道陳汶的身份變化,校長對秦嵐放松很多。只要不是明顯的問題,校長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秦嵐不來都行。
“要不我跟你去老區(qū)吧?”秦嵐提議。
“那邊太辛苦,不能你們娘倆受罪,你在這邊好好帶孩子,至少這邊需要什么都能找到。”月章拒絕道。
不讓秦嵐過去,月章更怕她為自己擔心,自己現(xiàn)在做的事情風險太大,本身已經沒有精力再照顧秦嵐。
讓月章有意外驚喜的是,本來要到月底的錢,在幾天后,就被鄭前進送了過來。
看著一包的錢,月章有點眼花,沒想到自己有這么多錢。
“整整十萬,都是現(xiàn)錢。還有一部分需要籌措,后面還有五萬?!编嵡斑M拎著沉甸甸的袋子到了月章家里。
“啊,這么多?”月章沒想到自己的份額有這么多。
“這是幾家聯(lián)手吃下的,你的份額太多,加上月兒的,都快能買半個街了?!编嵡斑M說道。
“錢我拿了,城北是好地方,好好開發(fā),前途不小啊?!痹抡孪氲搅俗约焊冻鲂难某潜辨?zhèn),有些不舍。
“那是,城北鎮(zhèn)快有城里好了,以后肯定更好?!编嵡斑M毫不夸張,明眼人都能看到城北這的未來。
“吃飯,不說了,說多了傷心?!痹抡率障洛X,準備飯菜。
月章確實占了不少的股份,算下來的錢應該更多一些,但月章要錢要的急,被城北鎮(zhèn)的老板們壓了價值。要是時間能再長一點,鄭前進有信心把月章的股本賣到二十萬以上。
對于月章的股份,鄭前進也眼饞。近水樓臺先得月,鄭前進拿出自己的老本,把月章鹵味廠的份額全部吃下,自己已經是鹵味廠最大的股東,也是鹵味廠實際的管理者。
帶來十萬里,有近一半是鄭前進自己籌措的,為的就是難得的低價買入鹵味廠。
一頓酒,鄭前進喝的盡興。喝到微醺的時候,鄭前進管不住自己的嘴,把月章股份真實的價值順嘴說了出來,還在月章面前炫耀自己的所得。
等喝的差不多,鄭前進騎著小車搖搖晃晃的回去。
月章知道自己被扣了錢,心里產生了點點不忿,接著想通,就當是自己送給鄭前進的,以后不用還他的人情了。錢好賺,人情難還。鄭前進選擇了錢,反而減輕了月章心中的負擔,以后不用在情分上憂慮鄭前進。
拿了錢,月章用破爛的包裹抱住,沒人能想到十萬塊的巨款就在這么隨意的放著。
想著十萬塊怎么花,月章突然發(fā)現(xiàn),錢不夠用的。地不用買,設備要花錢,人要請,能源要搞,這么算下來,十萬根本就是打水花,不會有多大的動靜。
“不行,不能這么干?!痹抡卤P算過后,決定推翻原來的計劃,必須找到適合眼下的辦法。
第二日一大早,月章親吻妻子和女兒,匆匆趕回老區(qū)。
找到閔鄉(xiāng)長,月章趕緊讓她停下找人的動作,自己的錢不夠請專家了啊。
“為什么?。俊遍h鄉(xiāng)長想不通,自己都快打聽到人在哪了。
“不是,我……”月章實在說不出口,是自己的錢不夠用的。
“剛從別人口里打聽到,人就在生產的工業(yè)學校,去了就能見到。”閔鄉(xiāng)長匯報自己這幾日來的工作成果。
“找到了?”月章沒想到閔鄉(xiāng)長動作這么快。
“還不算,見到人才算?!遍h鄉(xiāng)長說道。
“眼下,咱們的投入太大,支撐不起大廠的建設,必須想辦法完成積累才行?!痹抡挛竦恼f出自己的困難。
“沒錢了?”閔鄉(xiāng)長心直口快,揭了月章的面皮。
“對?!痹抡赂纱嗖徽谘?,直接承認。
“怎么弄?”閔鄉(xiāng)長是實干型,沒錢就想辦法搞。
“我在想,怎么能讓老區(qū)的人既能掙錢,又能把石頭給我留下來?!痹抡抡f道。
“能怎么辦?”閔鄉(xiāng)長的心氣泄了泄,坐在路旁的石頭上喘氣。
“你見過建筑用的材料不?”月章來的時候已經想到了怎么解決問題。
“建筑材料?我們又不會搞那玩意。”閔鄉(xiāng)長說道。
“簡單,我找人來,咱們挖土,先把磚塊搞起來。”月章要從最簡單的東西搞起來。
“磚塊費土,咱老區(qū)本就良田少,磚塊還費土,怎么辦?”閔鄉(xiāng)長不是沒想過制磚,可是這玩意消耗好土,對于靠地吃飯的農民來說,這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我不是說了嗎,用山上的東西。”月章指著山上說道。
閔鄉(xiāng)長抬頭看著山頭,陷入沉思,從山上運土下來,不失為一種方法,可是代價太高了。
“我想過了,土是賺消遣用的,石頭是賺大錢的?!痹抡陆忉尩?。
“嗯?!遍h鄉(xiāng)長乖乖受教。
“石頭是礦,而且是露天礦,咱們讓人把土和石頭背下來,土能制磚,石頭存起來,以后就是值錢的東西,這樣的話,咱們既能賣磚,還能等石頭存多了,賣石頭,賺兩份錢?!痹抡抡f道。
“行,可以。”閔鄉(xiāng)長思考過后,同意月章的做法。
“錢你不用擔心,”月章看到閔鄉(xiāng)長的眼神,“小錢還能有,只是建大廠的錢不夠。”
兩人在路邊合計,決定了老區(qū)要走的發(fā)展道路。對于底子薄弱的老區(qū)來說,搞大型工廠是不可能的,即使陳汶能拿出現(xiàn)在少有的十萬塊也不行。老區(qū)只能先從最簡單的事情坐起,然后一點點的積累,直到實力足夠,能承擔起大廠的消耗才行。
回到鄉(xiāng)政府,月章和閔鄉(xiāng)長商量了詳細的行動計劃,然后兩人分頭行動。
月章前往外地購買制磚的機器,順便看看水晶礦的外賣價格。閔鄉(xiāng)長則動員每個村子的年輕人,讓他們能參與到制磚的行動中來。
月章手里有錢,進行的順利,到處是想賺錢的商人,對來送錢的月章客客氣氣。而閔鄉(xiāng)長動員年輕人則遇到了困難,村里人沒見過制磚機,卻知道制磚需要挖土,是破壞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土地。村里的老人們不愿讓后輩做出斷子絕孫的事情,下令不讓村里的年輕人參與制磚。
盡管閔鄉(xiāng)長一再勸說,用的是山上的土和石頭,可沒人相信。誰會拿錢雇人從山上拉土、拉石頭,那不是嫌錢多了沒處花,在這撒著玩?不說能拉多少土和石頭,光是上下山,一個人至少要跑半天,怎么能賺到錢?
沒人信,閔鄉(xiāng)長第一次被村民頂?shù)南虏粊砼_。村中的長輩不同意,年輕人沒見到錢,兩者都不愿參與,搞的閔鄉(xiāng)長動員了十來天,連一個村子都沒有說動。
很快,到了月章回來的日子。閔鄉(xiāng)長帶著羞愧,向月章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