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陸一寒正和楊玉成、杜云平同坐一桌,在駱振海的招待下談笑風生。
“不好了!少爺!杜醫(yī)生!”駱文雪神色慌張的跑來。
“出什么事了?”陸一寒和杜云平異口同聲。
駱文雪忙道:“剛才…..杜媽媽昏倒了,杜醫(yī)生快去看看吧!”
杜云平頓時臉色煞白,快步跑了過去。
陸一寒問了一句:“好端端的,小杜的母親怎么昏倒了?”
“還能因為什么?那些貴太太們嘲笑她是身份卑微的下人唄?!瘪樜难┎蛔〉膰@氣,凄楚道:“那些人說話太難聽了,說什么下人終究是下人,不配赴宴,不配和她們相提并論,還把杜醫(yī)生也跟著嘲笑了幾句,說什么下人的孩子更下賤更卑微,給她們提鞋都不配…….”她說到這里,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楊玉成,果不其然,后者一臉慍色,眼神陰冷。
“呀!楊少爺也在呢!”駱文雪故作驚慌的捂著嘴,連忙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這些話是別人說的,不是我說的……”
楊玉成重重的捶了下桌子,咬牙道:“我非掀了那幫人的桌子不可!”說完,憤然離席,也快步前往那邊。
陸一寒見狀,嘴角輕輕一勾,然后拉了拉駱文雪,道:“你也去看看吧,萬一楊少爺發(fā)起火來掀了桌子,又得花不少錢呢!”
駱文雪卻是一笑,道:“掀就掀吧,幾張桌子和碗筷的錢我們還是花得起的?!?p> 駱文雪說著,又看陸一寒,只見他露出些許竊喜的表情,便輕聲問道:“莫非……那些太太們當年也……”
“當年勸我母親接納胡韻兒,拿三從四德壓母親,事后又嘲笑她是妒婦的人,我可都記得呢!”陸一寒也咬咬牙,“恐怕那些人將來也要拿那套說辭來壓你,所以我今天特意請她們來赴宴,準備給個下馬威,只不過…..現在楊老弟去了,就不勞我費口舌了?!?p> 駱文雪會意一笑,“哦,我說宴請名單上怎么那么多我不認識的夫人呢,原來你是想……”
“我說過,我不會再讓當年的事情重演,所以,有些人必須得嘗些苦頭才知道怕。”
另一邊,霍曉蝶大跨步進了屋內,駱文慧扶著杜媽媽緊跟其后。
“剛才是誰在笑話杜醫(yī)生的母親的?給本小姐站出來?!被魰缘嬷暗?。
李氏正和別人說笑,可看到霍司令的千金后,尷尬一笑,撇著臉不敢看她。
江氏訕笑著打圓場,她道:“哎呀,霍小姐,好好的日子生什么氣嘛,為了一個奶媽子不值得。”
霍曉蝶又道:“你怕不是聽不懂人話?那是杜醫(yī)生認的母親!什么奶媽不奶媽的!”
李夫人也訕笑道:“哎呦,霍小姐,就算她被杜醫(yī)生尊為母親,那也改變不了她下人的身份,你何必那么計較呢?”
“就是?!眲⑻胶偷溃骸白屛覀兏粋€下人同席而坐,那不是拉低我們的身份嗎?”
杜媽媽聽到這里,再次羞憤的偏過頭,低聲道:“霍小姐,不用再說了,我走就是了。”
駱文慧卻拽住了她,道:“老夫人,你不用著急走,我們會幫你討說法的。”
李氏無奈搖搖頭,道:“駱四小姐,你又跟著湊什么熱鬧呀?這樣拉低身份,對你們將來可是不好。”
駱文慧睜大眼睛,一臉純真,問道:“咦?跟奶媽坐在一起,會拉低身份嗎?”
“那當然,你們還年輕,心思善良是好,可也不能太單純,下人本來就是伺候主子而生的,都是卑賤的不祥人,你們跟她挨得太近,會招其他小姐們的笑話的?!?p> 駱文慧瞥了一眼窗外,瞧見楊玉成正逐步靠近這里,嘴角一勾,道:“可是我聽說,楊參謀長的原配夫人就是丫鬟來著,還為楊家繁衍了子嗣,生了楊少爺和楊小姐呢!”
江氏譏笑道:“那是楊參謀長當年落魄,沒辦法才屈尊娶了個丫鬟來傳宗接代而已,下人就是下人,哪配和主子相提并論?”
“是嗎?”木門被一腳踹開,楊玉成一臉陰沉的跨步走了進來。
眾太太見到來者,頓時低下頭不敢說話。
楊玉成氣的滿臉漲紅,眼眶也有點發(fā)紅,很明顯是惱羞至極,他瞪著眼睛環(huán)顧四周,冷然道:“剛才那句話誰說的?站出來!”最后一句話是嘶吼出來的。
江氏捏著衣角,手心冒汗。
碰上霍曉蝶也就算了,好歹是個好面子的人,不會做出格的事兒,可這楊玉成可是個混世魔王,發(fā)起火來連親爹都敢打,更何況她們?
“說話呀!聾了嗎!”楊玉成又嘶吼一聲,震得所有人打顫。
駱文慧叫道:“哎呀,楊少爺你消消氣,趙夫人和江氏是喝多了才胡言亂語的,你別放心上!”
李氏和江氏心里一顫,還沒來得及瞪駱文慧一眼,楊玉成就迎面走了過來。
“喲!又是你們兩個八婆!”楊玉成語氣冰冷,他雖然年少,威壓感卻不小,嚇得兩人不敢吭聲。
楊玉成掄起拳頭準備砸過去,卻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給握住,扭過頭,是杜云平。
杜云平畢竟是過苦日子長大的,力氣還是比楊玉成這個大少爺要大一些的,他制住楊玉成,拍拍他的肩膀,道:“冷靜一點,為了這些人挨楊參謀一頓罵不值得?!?p> 楊玉成粗喘著氣,稍微恢復了理智,卻還是甩開杜云平的手,怒道:“她們罵你的老娘!你難道忍得了?”
“當然忍不了,但打人只會臟了自己的拳頭?!倍旁破椒砰_他的手,走進李氏,淡淡道:“我想問問這位夫人,你憑什么覺得我母親不配和你們同坐?又憑什么覺得玉成的母親不配和你們相提并論?”
李氏雖然怕楊玉成發(fā)作,可這終究是在陸家的地盤,不可能任由他們撒野,就算告到大帥那兒自己也是有理的一方,她索性直言道:“對!下人就是下人,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比下人高貴,這種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不用我多說吧?!?p> “你!”
“你別說話!”杜云平抬起手攔住要發(fā)作的楊玉成,又道:“那我問你,穿的這身衣服,坐的席位,吃的酒菜,哪樣不是下人準備的?如果沒了下人,你能穿的這么暖和,坐在這么干凈的酒席上喝酒吃肉嗎?”
江氏反駁道:“這本來就是下人應該做的事情!我們還要感謝他們不成嗎?”
“那我問你,如果沒了下人的伺候,你還能像現在這樣風光嗎?自家宅子還能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嗎?每天吃的菜肴都能那么可口?每天穿的衣服能這么干凈鮮艷嗎?”
江氏被嗆聲,不知怎么反駁。
“下人靠你們的工錢生活,你們的好日子也是靠下人們營造的,可以說你們是各需所求,誰也不欠誰?下人沒有你們的萬貫家財,可你們也沒有下人的自理能力和生活能力!可以說,下人沒了你們,照樣可以生存,而你們離了下人,壓根活不成!又哪來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眾人啞口無言,心中尚有不服,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有身后的霍曉蝶拍了拍手以示稱贊,楊玉成看他的眼神充滿敬重,也帶著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