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奴隸市場,像一個山中的土匪寨子一般,四處用木樁壘起了高高的圍墻,為了提防有奴隸逃跑,木樁上面被修整的尖尖的,若是有人爬上去,也根本無法跨過。
市場里面空蕩蕩的,有很多座簡陋的土房子,偶爾會有幾個人從重依蕓身邊擦肩而過,好奇的看了一眼她,然后又直直的看著她身后的翠娥。
翠娥有點害怕,這個地方,雖然是她第一次來,卻聽旁人說過。
聽說,在這里的奴隸,如果沒有人買,那么就會受到非人的折磨,翠娥看著路過的人都會直勾勾的看著她,心里有些慌,但是想到自己是有主子的,又努力站直了腰板兒,冰冷的神情,跟在重依蕓后面。
二人走了一會兒,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居然聚集了一些人,仔細看去,竟是一個大臺子,上面站著一些人,這些人中,有的年紀較小,低著頭站著,有的老態(tài)龍鐘,勉強支撐著身體,也有身體健壯,神態(tài)可怕的壯碩男子,更有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俏麗嬌娘。
但是她們都有一個共同處,手上,腳上都綁著枷鎖,掛著鐵鏈。
這些人中,有的是犯了錯事,被之前的主子驅(qū)逐,或者變賣,也有家中清貧,不得已被親人變賣的,更有從饑荒之地逃難此處,不小心被人抓了的。
重依蕓是頭一次見識到這個樣的場面,一個活生生的人,竟像牲口一樣被人喊賣,原來這里才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模樣。
翠娥看到這樣的場景,心中有些難受,翠娥和她們不同,她雖是奴婢,也有賣身契,但卻不是死契,翠娥的爹娘以前就是官家的奴婢,做了許多年,后來有了她和哥哥,那家主子仁慈,賜了不少銀子,讓他們在京都中落戶。
后來娘親病重,哥哥摔斷了腿,一大家子全靠她年邁的父親掙點碎銀子,翠娥為了幫襯家里,于是跑到了丞相府內(nèi)應征了丫鬟,可能是從小娘親教導的好,翠娥沒多久就被安排到三小姐院子中做了貼身奴婢。
重依蕓看著眼前站著的一排男女,她搖了搖頭,雖然看上去都還不錯的樣子,但是他們眼底的欲望太強了,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保不準哪天有機會就會順竿子網(wǎng)上爬。
牙婆是見過世面的人,看重依蕓的著裝,就能看出,這位“公子”定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一直跟著她身后現(xiàn)著殷勤。
“這位公子,你看這丫頭的模樣,多俊俏,這身體也健康著呢,不行你再看看這個,雖是年少些,但不出兩年,保證是一把好手?!?p> 重依蕓看了看那個少年,不禁皺著眉頭,這是少年?你若不說,我以為那個山上下來的土匪頭子。
重依蕓繞著眼前這個看似外表粗曠的少年轉(zhuǎn)了一圈。
還別說,身上的肌肉結(jié)實,頭發(fā)雖然凌亂,但是卻不干枯,毛燥。
一臉的胡子,表情冰冷,雖然有些高冷,但是眼底卻沒有太多欲望。
重依蕓站在少年面前,點了點頭,她身邊確實需要個有力氣能護著自己安全的人。
“咳咳……這個人我要了。”
牙婆頓時喜笑顏開,今天還沒開張,眼前這個少年,是牙婆的手下再城外撿到的,發(fā)現(xiàn)他時,他正昏迷著。
剛開始還挺高興,能撿到一個壯碩的少年,長相也不錯,這樣的人扔到哪都是搶手的貨,可沒想到,這個小子居然是個聾啞人,跟他說話他好像沒聽到一般,也沒聽到過他說過一句話。
本想替他把胡子刮干凈,可是這個少年實在力氣大的很,旁人根本無法靠近,幸虧手腳被鎖住,這樣的人多留一天牙婆都覺得不安心。
好不容易遇到個識貨的買主,牙婆能不高興么,原本十兩銀子賣掉的,但是想到了這少年的缺陷,又想到反正是撿來的,就給了重依蕓優(yōu)惠,八兩銀子就賣了。
重依蕓仔細看著剩下的那些人,搖了搖頭,“就這些?”回頭看向牙婆問道。
牙婆微低著身子,露著討好的笑容“還有還有,只不過都在土房里關(guān)著呢,那些都是拿不出手的,這大冬天的當然要挑些能見得臺面的貨,否則留不住人?!?p> 重依蕓聽著牙婆的說辭,有些不喜,拿人比作貨物,惹人生厭,“帶我去看看?!?p> 牙婆連連應好,走在前面給重依蕓引路。
京都不比外地,這可是天子腳下,就算是牙婆這種靠著倒賣人的生意,也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正經(jīng)生意,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哪位,說不準家中有個高官親戚,那她的這點小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所以重依蕓在這般混亂的地方也是非常安全的。
牙婆可是天天識人,和人打交道的,她一眼就看出重依蕓是個女兒身,但是看到重依蕓身邊就連個丫鬟都衣著氣質(zhì)不俗,那這定是哪個大戶家的千金,外出換個男兒裝,也是常事,牙婆也是遇到過的。
翠娥緊緊的跟在重依蕓身后,四處打量著周圍的情況,二人跟著牙婆走進了其中一間不起眼的土房,一進門就傳出了難聞的氣味,重依蕓連忙用袖子掩住口鼻。
牙婆早就備好了帕子,捂著嘴說道“若公子受不住,還是在仔細挑挑臺上的?”
重依蕓搖了搖頭,伸手指了下前方。
牙婆看她是誠心要看,心中也暗想,這姑娘也是厲害的。
重依蕓走進土房里就看到兩間類似監(jiān)獄的屋子,一邊關(guān)押的男的,一邊關(guān)押的女的。
這里的人每一個身體上都有大大小小血痕,像是鞭子抽的,重依蕓甚至看到了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子,奄奄一息的躺在枯草里。
“怎么還有這么小的?”
牙婆看著那個男孩道“這……原本這個孩子是跟著他的母親一起被人賣到這兒的,聽說這孩子是個私生子,他母親是個丫鬟,后來不知因為啥犯了錯就被變賣了,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沒想到他的那個親娘對他不理不睬,后來被大戶看中,被買走了,這個孩子就自己留在這里,因為年紀太小,又生了病,所以也沒人要,就由著他自生自滅了?!?p> 重依蕓聽完皺著眉,但是也沒其他反應,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另一個老者。
那個老人胡子已經(jīng)花白,身上穿著褐色的破麻衣,在重依蕓他們進來開始,這個人從沒看過她們一眼,只是筆直著身子坐在那里,像一株挺拔的松柏。
重依蕓心中有種感覺,這個老頭絕對不是常人。
最后重依蕓在這間破土房中挑走了兩個相貌清秀,但是身體孱弱的少女,一個身體肥胖看似笨拙,但閃著精明的婦人,和那個坐著筆直的老頭,一共花了二十二兩銀子,臨交錢的時候,那個病重的男孩也被重依蕓以三兩銀子買了下來。
加上之前買的少年,重依蕓這一趟剛花了三十三兩銀子,重依蕓感嘆道,原來人命如此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