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糊涂東西

　　張池在心機(jī)方面向來不是張溪的對手，聞言深以為然，點頭道：“行！我這就去跟母親說?！?p>　　畢竟，自打母親把緗妹妹接入府中，小妹和緗妹妹爭風(fēng)吃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這個私下里總被二人強(qiáng)迫做仲裁的三哥，更是深受其害。

　　雖然近幾年來，二人隨著年歲漸長，都能客客氣氣地相處了，但是姑娘家嘛，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又因為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情使性子、耍脾氣了。

　　為了不再重溫小時候的噩夢，他還是親自走這一趟吧！

　　自認(rèn)為對兩個妹妹了解深刻的張池，闊步往正院行去。

　　張溪目送張池離去，悄悄松了一口氣。

　　英國公夫人得知此事，心中大驚，少不得把明緗叫過來，讓張池當(dāng)面說明此事。

　　明緗原本以為，張溪已經(jīng)親自去黃家道了歉，她也罰抄了幾天《女誡》，就連兩宮太后也未降罪，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萬萬沒有想到，皇帝還一直記著呢！

　　當(dāng)即驚得花容失色，哪里還顧得上埋怨張池告狀。

　　等她事后回味過來，不免在上次張池對她“見死不救”“嚴(yán)肅教導(dǎo)”后，又添一層不滿。

　　這是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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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皇帝回宮之后，先去給兩宮太后請了安，便一頭埋進(jìn)御書房批奏折去了。

　　李太后叫來馮林，端坐肅容問道：“今日陛下出宮，都做了什么？”

　　馮林便躬身將皇帝從踏出乾清宮起，一路上所遇之事、所見之人、所言所行都一一稟明。

　　李太后一向?qū)实酃苁鴩?yán)格，對其言行素來要掌握得清清楚楚，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早就習(xí)慣了。

　　李太后聽罷，面色微沉，皺眉問道：“陛下親自點的英國公的三子作陪？還見到了英國公的嫡女？”

　　“回太后娘娘，正是如此?！瘪T林恭聲回稟道，“不過，陛下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瞧了張小姐一眼，并未出言露面?！?p>　　李太后聽罷，面色微松。

　　本朝自開國以來，上至皇后下至選侍淑女，鮮少出自高門顯貴。因此上次為立后人選而籌備的迎春會，她才會放心地交給英國公府操辦——按照常例，身為開國功勛的英國公府是沒有資格送女入宮為后為妃的。

　　想來皇帝自幼長在皇宮，以十歲稚齡繼位之后更是晝夜苦讀、勤政克己，身邊除了內(nèi)侍就是宮女，即便是宗室子弟也罕有投契之人。而英國公的三子聽說是個性情率真之人，又只比皇帝大了不足兩歲，或許因迎春會上作陪一事，恰巧入了皇帝的眼，此次才會被皇帝再次點了作陪，也說不定。

　　不過，立后畢竟?fàn)砍渡醮?，萬萬不可輕忽。

　　看來，英國公的這位嫡女，她得好好留意才是。

　　李太后嘆息一聲，抬手輕按額頭。

　　馮林見狀便噤聲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退出殿門，馮林腳步匆匆地轉(zhuǎn)去了御書房。

　　守門的小內(nèi)侍見了馮林，連忙躬身請安。

　　馮林?jǐn)[擺手，示意他們噤聲。

　　待湊近了，馮林低聲問道：“陛下還在批閱奏折嗎？”

　　小內(nèi)侍小聲回道：“是。馮公公他老人家一直陪著呢。”

　　馮林點點頭，看了眼緊閉的殿門，低聲吩咐道：“我先去茶房等著，陛下如有傳喚，立刻來告知我?！?p>　　小內(nèi)侍恭聲應(yīng)了。

　　馮林便轉(zhuǎn)去旁邊的茶房。

　　看茶的宮人見馮林過來，都慌忙起身請安。

　　馮林點點頭，尋了張椅子，舒服地躺在上面，自有宮人奉茶伺候。

　　約莫過了兩刻鐘，守門的小內(nèi)侍腳步匆匆地進(jìn)來，恭聲回稟道：“小馮公公，陛下命換茶呢。”

　　馮林立刻跳起來，整了整衣冠，接過宮人備好的茶水，垂首躬身端去了御書房。

　　“馮大伴辛苦了，不如且去歇息。”少年天子見馮林進(jìn)來，對一旁年過四旬、面白無須的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馮永亭笑道。

　　馮永亭不著痕跡地掃了馮林一眼，躬身告辭：“謝陛下體恤，臣告退?！?p>　　說罷，躬身退了出去。

　　少年天子含笑點頭，目送馮永亭出了御書房。

　　待殿門合上，少年天子立刻站了起來，急聲問馮林：“你沒有把朕出宮是為母后尋壽禮一事說漏了吧？”

　　他也是太著急批閱奏折，竟然忘了叮囑馮林一聲。

　　馮林連忙躬身回道：“陛下孝心可鑒天地，此番特地為太后壽辰，出宮尋罕見之物做賀壽之禮，要給娘娘一個驚喜，奴婢安敢說漏一字？

　　“因此先前太后問起宮外之事，奴婢只答體察民情?！?p>　　為免李太后生疑，他可是連那什么“海晏河清”的紙鳶一事，都特意隱去了呢。

　　少年天子滿意地點點頭，賞了馮林一盤果子。

　　轉(zhuǎn)頭，馮林就端了這盤果子孝敬干爹馮永亭。

　　“干爹還欠你那點兒吃的？”馮永亭睨了那盤果子一眼，笑罵道，“且拿回去自己嚼吧！”

　　馮林嘿嘿笑了笑，諂媚道：“多謝干爹疼愛！”

　　馮永亭呵呵笑了一陣，尖著嗓子慢條斯理地問道：“今日陛下出宮之事，你都跟太后娘娘稟報清楚了？”

　　馮林連忙回道：“差不多都稟報了?！?p>　　馮永亭盯了馮林一眼，道：“差不多？”

　　馮林立刻諂笑道：“這不是還沒得干爹的準(zhǔn)話兒，兒子不敢自作主張嗎？”

　　“糊涂東西！”馮永亭立刻變了臉，尖聲罵道，“還不自己掌嘴！”

　　馮林一下子懵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卻似已經(jīng)自動自發(fā)地得了命令，啪啪掌嘴。

　　一下一下，掌掌到肉，不敢有絲毫?；?p>　　一連打了十幾下，馮永亭才不急不忙地道：“行了。”

　　馮林連忙停手，頂著一張紅腫的臉，諂媚笑道：“兒子不知錯何處，還請干爹指點?！?p>　　剛才下手太重，嘴角都腫了，這會兒說話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馮永亭冷哼一聲，涼涼地瞥了馮林一眼，拿個果子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森然笑道：“看來，你是近日在陛下面前得了臉兒，便忘了自己是誰了？”

　　“兒子不敢！”馮林立刻收了笑，伏身在地。

　　“哼！”馮永亭冷哼一聲，把手里的果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啪——

　　一室闃寂中，這聲冷哼和果子落地的聲音格外刺耳。

　　馮林心尖一顫，整個人伏得更低了，如秋風(fēng)中的寒蟬，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