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牛素琴給吾若梅發(fā)微信時，正好是早晨五點半。她本來昨晚就想發(fā)，但想到太晚了，不便于打擾。她幾乎失眠了。一晚上睡睡醒醒，終于挨到天蒙蒙亮，她征求吾若梅的意見：“你說我該不該叫他參加我的婚禮？我實在拿不定主意。你給出出點子。”后來緊接著又補發(fā)一條：“不好意思，這么早打擾你?！?p> 這個時間，吾若梅正在小區(qū)樓下慢跑著。她邊跑邊搜尋著每個樓門口藍藍綠綠的自行車。怎么沒有小紅車呢？怪了。她越跑越快，甚至跑到前后幾座樓的頂頭。在后兩排樓最頂頭的一堆橫七豎八雜亂堆放的車子里，她忽然發(fā)現(xiàn)一輛臟兮兮的小紅車。她趕忙拽出來，必須得拽，因為小紅車被壓在一輛車子下面，腳蹬子還別在其他車子的輻條里。好不容易拽出來，她上下查看一下車子，發(fā)現(xiàn)沒什么毛病。掏出手機就掃車把上的二維碼。又是需要驗證。她給圓圓微信。但一想，圓圓現(xiàn)在肯定還在睡覺。讓她再睡會吧。她沒有猶豫，嗖的一下，右手提起來小紅車車座，后輪子離地，小跑著往兩座樓后跑。
這時，已經(jīng)有年輕人從樓門里急匆匆出來，望著吾若梅單手提車急促小跑的樣子，流露出詫異的眼神。
吾若梅把單車提到自己樓門口，沒上樓，見圓圓沒回復微信，就撥通電話，老半天，圓圓才電話：“圓圓，起來了？沒呢。我？我在樓下，找到一輛車子，你先洗漱，嗯，我上去？時間還來得及?；蛘吣阆瘸燥垼鹕想姛徨佉呀?jīng)熱好了，自動關的。你先吃了，下來騎車上班，然后我再上去?！?p> 圓圓驚訝道：“干嘛呀？好我的媽媽！你這一大早出去找車子了？”
“是呀，誤不了吃飯，沒車子就得步行十幾分鐘?！?p> “哎呦，真服了你了。就一輛小紅車，至于嗎？而且就一輛也不夠呀?！眻A圓打著哈欠說。
“你先騎。問題是，你得先吃飯然后下樓來騎車子，不然就被別人騎走了?！?p> 圓圓急了，說：“騎走騎走吧，還非要騎個車子不可？”
“哎呀，你這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個車子，讓別人騎走，那還不如不找呢?？煜聛戆桑幌聛砦揖筒还芰?。讓別人騎走?！?p> “行，你別管了。沒聽說過，哪有這樣干事的？我不下去，您上來吧，大早晨下去就找車子，像什么事啊，一大早為了個車子，還得守著，還不夠丟人現(xiàn)眼呢。”
圓圓不著急。吾若梅沒辦法。左右看看，嘿，干脆藏在一輛靠墻停放的汽車后面算了。她提起來小紅車，三步兩步走到靠墻角一輛汽車旁，左右觀察一下，把車把擺直，一用力，把小紅車塞進了汽車和墻的夾縫里。整個汽車把小紅車擋著嚴嚴實實。
她看看手機，還行，這事沒廢多少時間。前后也就十幾分鐘。
吾若梅回到家里，叫一聲圓圓。圓圓在衛(wèi)生間里。她先進廚房，把已經(jīng)熱好的餅子雞蛋，還有兩袋牛奶拿出來，端到過道小桌子上。
這時候，她掏出手機看。發(fā)現(xiàn)有牛素琴的微信?？匆谎郏蜃煨α?。這家伙，看來真遇到煩心事了，不然不會這么頻繁給我微信。我真成了她的高參了。唉不對，這事我也不能摻和太深了，不然冒出點什么事來，我成了罪人了。想到這兒，吾若梅一邊拿起塊抹布擦桌子，一邊思索。臨到圓圓從衛(wèi)生間出來，她也想的差不多了。
“圓圓，快吃飯，我要洗漱一下，別耽誤了上班。”然后輕聲說，“嗨，這個牛素琴，老大不小了，還鬧這些事?！?p> “媽媽，什么事？”
“牛素琴二婚要結婚了，我下月還得回去一趟，真夠可以的。”
圓圓不屑地說：“都多大的人了，二婚悄悄領證就算了，還請什么客呀，真夠可以的。媽，我吃好了，上班去了?！?p> “小紅車在靠墻角的車后面呢，一定要騎啊?！?p> “靠墻的車？什么牌子車？”
“好像是奧迪？反正黑色的，緊靠墻角的。這會功夫，估計不會讓人推走?！?p> 圓圓邊穿外套邊惦記著媽媽：“那你怎么辦？也別耽擱了?！?p> “行，你先趕緊上班吧，我馬上就走。記著啊，靠墻的夾縫里?！?p> 圓圓嘟囔著：“嗨呀，看我媽這本事，怎么把車子放進夾縫里的?！?p> 吾若梅出現(xiàn)在嘉定北地鐵站口時，還沒到上班高峰。她肩膀上挎一大包，和周圍稀稀拉拉的年輕人一樣，手里拿著手機，邊走邊翻動手機。她給牛素琴回復了一個微信：“素琴，我的一個不成熟意見，供你參考。不管怎樣，你已經(jīng)又結婚了，既然結婚，就應該對得起現(xiàn)在的老公。我知道你內心里還有點前夫的影子。畢竟做過二十多年夫妻，可以理解。但既然已經(jīng)離婚了，而且又重新組建了家庭，做任何事情都要為現(xiàn)在這個家負責?！彼堰@段話看了一邊，覺得差不多了，把手指在屏幕上游弋一下，還是發(fā)出了。
一路上，她沒等到牛素琴的微信。
今天是吾若梅第一天上班，她從家里出發(fā)時，已經(jīng)預留了半小時的早到時間。地鐵最準時，地鐵上路上趕一趕擠一擠，都不是問題。當她到達江城中西醫(yī)結合醫(yī)院時，護理部額大門還沒開。她在門口等著，等了一會兒，遠遠看見走廊一頭走來一人。吾若梅認出是總護士長陸燕。趕緊抬手打招呼：“您好！陸總?！?p> 陸燕并沒停下腳步，只淡淡地回復一句：“您好?！敝苯庸障蚯懊鎾熘l(wèi)生間的走廊里。并沒急著開護理部的大門。吾若梅沒去多想。心想，自己也去上個衛(wèi)生間吧，一早晨還沒方便過呢。走廊拐彎盡頭是衛(wèi)生間。她剛進一個衛(wèi)生間，就聽旁邊一聲音在說話，好像是對著手機說：“嗨，又來一個老么咔嚓眼的，不知道哪來的，也是一奇葩一朵朵。大早晨就站在護理部門口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