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崇頓在原地,臉上雖還帶著笑意,眸底的驚駭卻是不由自主地顯露。
他喉結動了動。
明明身高比這人高了大半個頭,他卻硬生生地感覺到了這人居高臨下的俯視,猶如熾烈的驕陽在空中俯瞰大地,而他,只是不停尋找陰影來躲避的,見不得光的東西。
他一下子頹廢起來。
他向來是個聰明人。力量的差距足夠讓他認識到:現在,兩人的地位已經調換。
他,成了那個任人宰割的魚肉。
“臨死前,我想和你講個故事。”
柏崇似乎知道不可敵,放棄了一切掙扎,勉強給了葉無歸一個笑容。
看到葉無歸眉一挑,卻也沒阻止,他的唇角微勾,又一閃而逝。
“我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死了,她是被我爸活活打死的?!?p> 他開口了,第一句卻是十分沉重的話題。
葉無歸心如止水,淡然地看著他,聽他敘述自己那“悲慘”的一生。
“呵。”發(fā)現了葉無歸的不在意,柏崇也不尷尬,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媽是被我爸強了才結婚的,結婚后,她每天都要做很多工作才能養(yǎng)活我們家。”
“我爸呢,整天和他的兄弟打牌喝酒,用我媽的錢來找女人,只要我媽一抱怨,他就拳腳相加,過了兩年,我媽終于受不了了,她想離婚,我爸拿我來威脅她,不準走?!?p> “呵?!?p> 柏崇自嘲地笑笑:
“我那個愚蠢又廢物的父親啊,居然以為一個我就可以讓一個徹底絕望的女人回心轉意,真是太看得起我了?!?p> 他哪有那種價值?
“在她要走的當晚,我爸捅了她幾刀,當著我的面?!?p> 尚在識字的他,只看到父母的爭執(zhí),和最后那刺眼的血液。
那一幕,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也就成了,沒媽的孩子?!?p> 沒有母愛的孩子,終歸是有些心理不平衡的。
而作為一個吃喝嫖賭的殺人犯的兒子,柏崇的童年已經不需要過多贅述。
但或許是家庭原因刺激了他的奮發(fā)圖強,他考上了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后來還到國外某知名院校深造。
他是生物界的新星。
所以,京都基地的上層才會派人來救他。
“當然,這些事是我安排的?!?p> 引來這個讓他感覺到威脅的葉無歸,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柏崇講完了他的故事,語氣卻是沒有一點起伏。
像是在照本宣科地念書一般。
但他眉宇間帶了點憂郁,又有點哀愁,乍一看,還挺可憐的。
葉無歸見他只是用那種'我見猶憐'的眼神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
她正了正臉色,很正經地說:
“哦?!?p> 她知道了。
柏崇:“......”
柏崇忍不住上下打量著葉無歸。
一個女人,聽到這種悲慘的故事,怎么會是這種反應???
硬來不行,軟的也不行?
他有些不信邪的再往葉無歸瞄去,卻在瞬間與她的目光相碰撞——
臉上的無辜還未散去。
但他透過那層淺淺的笑意,看到了足以令人墜入深淵的漠然與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