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淡淡的腥氣
“沙沙沙”的摩擦聲在耳邊回蕩，好像黃泉路頭，招人回魂的呢喃。
陶淵意識猛地被拉回到身體，頓時只覺得全身肌膚疼痛欲裂，想來是被那大水沖擊時，來回撞擊洞內(nèi)石壁所導(dǎo)致，也好在是水中，有著足夠的緩沖，否則那樣的撞擊，即便是陶淵的身體，怕是也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那不是他一個人的重量，而是兩個人，艾莉婕被他護在懷里，而他那時就是她的盾牌。
陶淵自己都不清楚，為何會那么做，或許僅僅是因為那石壁上刻畫的并不規(guī)整的?，那石頭上的血跡，亦或是他希望自己的厭世更有價值。
是的，陶淵很肯定的告訴自己，那只是因為他希望自己的厭世變得有價值，事實上，他一直以來都是這么做的，對每個值得的人。
一如既往的謹慎讓他沒有立刻做任何動作，甚至沒有睜開雙眼。
他微微顫動的耳朵把聽覺發(fā)揮到極致，傾聽著周圍的所有聲響。
“木頭的摩擦聲，一個人用力時的呼吸聲，氣息很淺，是女人，只有女人才會習(xí)慣性用胸式呼吸。”
陶淵很快斷定，這里除了自己外，只有一個女人，一個正在用力摩擦木頭的女人。
他悄悄瞇開眼睛，左右晃動眼珠，在這過程之中，他連自己的呼吸都掌控在之前的頻率，沒有絲毫改變。
斜射而來的陽光極為刺眼，倒不是因為這里的陽光很足，而是因為陶淵剛剛睜開眼睛，還不適應(yīng)這份光亮。
眼睛在幾秒后適應(yīng)了刺目的光暈，世界開始慢慢清晰。
這是一個不大的山洞，最多兩三米高，寬也不超過四米，深度倒是不短，足足有五六米，陶淵現(xiàn)在就躺在山洞的最深處。
而在洞口處，一個身段苗條的女人，身上圍著一張白色皮毛，露著如玉的雙肩。
一頭略帶彎曲的長發(fā)蓬松的披散在身后，隨著雙臂用力微微顫動著。
陶淵一眼就認出，那皮毛正是自己包里的八不像皮，而那女人正是艾莉婕。
艾莉婕此刻正用雙手夾著一根木棍，使勁的在一塊枯木上努力鉆動著，看她側(cè)臉鼻尖上滴落的汗珠，想來是已經(jīng)鉆了不少時間。
鉆木下的圓坑內(nèi)開始有縷縷青煙冒出，艾莉婕知道，她就要成功了，開心的嘴角上揚，手上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青煙越來越濃，即便是迎著洞口的日光，都能看見微弱的紅色火星。
艾莉婕小心翼翼的把圓坑里的火星倒進身旁摶成鳥窩狀的枯草團里，然后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捧起枯草團，面向南方跪在地上，伸直雙臂，動作輕緩勻速的拜下去。
山洞外的光，給她的臉鍍上了一層圣潔的光。
“嘭！”
一聲輕響，隨著艾莉婕的跪拜，那枯草團中心處升起了紅色的火苗。
古老的石洞，七色蒼莽的叢林，身圍白色獸皮的姑娘，一團冉冉升起的篝火。
這一刻，陶淵感覺自己身處與萬千年前的遠古，美麗的女巫正在盜取天火，云云部眾跪拜四圍，共同詠念著感恩的律韻。
唯一可惜的是，部眾只有自己一個。
“你會鉆木取火？”
陶淵確定身邊安全之后，才徹底睜開眼，開口問道。
艾莉婕聞聲，燕雀一般在地上跳起來，方才那跪拜的虔誠肅穆一下子消失無蹤，重回了那現(xiàn)代女孩的精靈。
“怎么樣？我厲害吧！”
陶淵撐著酸痛的肌膚，咬牙坐起來，點頭道：
“這很不容易，不過你做的很好，每個步驟都堪稱完美。”
艾莉婕被陶淵夸贊，笑的更開心，合不攏嘴道：
“這是我爸爸教我的，他說火神在天南，要虔誠跪拜，天火才會在掌心燃燒?！?p> 陶淵很想說，面向南，是為了獲取日照的溫度，跪拜是因為貼近地面的空氣流動更穩(wěn)定，但是畢竟沒說出口，他是個只看重結(jié)果的人。
科學(xué)，神學(xué)，都不過只是一個名稱，是科學(xué)的摩擦生熱還是神賜的，都不會改變什么結(jié)果，畢竟科學(xué)也無法給火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定義。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第一個發(fā)現(xiàn)鉆木取火的原始人，一定是獲得了“神跡”。
看著再次回復(fù)沉默的撲克臉，艾莉婕翹著嘴角問道：
“餓不餓？我去山洞前的溪河抓些魚來?！?p> 陶淵看了一眼山洞外依稀可見的七色光暈，聲音里沒有什么感情色彩：
“水邊很危險?！?p> 艾莉婕笑得瞇著眼，搖頭道：
“沒事的，這里很安全，等我！”
說著，這大姑娘已經(jīng)雀躍的奔向洞外的溪河，就那么赤手空拳的去捉魚。
陶淵看著艾莉婕苗條可人的背影，瞳孔猛地緊縮了幾下，他知道，艾莉婕一定捉得到魚，因為在艾莉婕靠近的時候，他聞到了淡淡的水腥，就好像清晨溪河邊的味道。
他兀自記得，眾人在海灘上第一次遇到那可怕黑影的時候，羅拉和艾莉婕都提到過這并不讓人厭的水腥氣。
濃郁的寒意和哀傷彌漫了陶淵的全身。
沒多久，艾莉婕已經(jīng)用蒲草穿著幾尾巴掌大的河魚跑回山洞，臉上笑的燦爛，把那七色律動的霧氣都吹散了。
這個漂亮的姑娘，從陶淵醒來之后，便一直開心的笑著，嘴角就沒有落下來片刻，混不似之前那略帶憂愁的恬靜。
陶淵發(fā)誓，他從沒見到過如此喜歡笑的人，尤其又是笑的這么好看，但愈是如此，他的心越沉，身越冷。
烤魚肉的香氣彌漫開來，在這狹小的山洞內(nèi)如此濃郁，讓人垂涎。
陶淵雖然身上依舊酸痛，好在骨頭并沒有受傷，曾經(jīng)的訓(xùn)練，讓他可以忍住這些傷痛。
他咬牙站起身，來到篝火邊，剛要用手拿著木棍轉(zhuǎn)動，卻被艾莉婕一把拍下了他的手：
“你不要動，我烤給你吃，不許你動！”
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對情郎撒嬌的女孩，沒有絲毫做作。
但是陶淵知道，他們之間不是戀人，艾莉婕也很清楚才對。
此時的艾莉婕，像極了新婚在廚房忙碌的小妻子，廚藝不如何，但卻做的認真仔細。
她不但不讓陶淵動手烤魚，甚至于烤熟的魚，都要親自剝了焦皮，一點一點的喂給陶淵吃。
陶淵沒有拒絕，一口一口的把那條魚吃得干凈。
看到陶淵沒有吃飽，艾莉婕準(zhǔn)備動手繼續(xù)烤下一條，卻見陶淵一伸手，拍掉了艾莉婕的手，聲音依舊平靜如昔，輕聲道：
“這次...我來烤?！?p> 艾莉婕那一直笑著的臉猛地僵硬了一下，眼神之中一陣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