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明明沒有撞碎的聲音跟感覺,很明顯,這個人是想訛她了。
聞人襲理也沒理,轉身繞了過去。
“還想跑?”那個人沒想到聞人襲會無視他,便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臉憤怒。
“閣下是想訛上我了?”聞人襲冷冷地開口道。
“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可能?”那個人一副在理的樣子,指了指天空。
不過天空根本不想配合他,就在他指的時候突然又打了個閃電,緊接著暴雨又一次傾盆而下,澆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聞人襲冷笑一聲。
“我不過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聞人襲扯緊了自己的斗篷,淡淡地看著他說,“閣下怎么會覺得我身上有錢?”
小孩子?
那個人聞此,再次打量了一下聞人襲。剛才雨大,他沒看清楚來者的臉就直接撞了上來,直到現(xiàn)在他才猛然發(fā)現(xiàn),眼前之人不過是個十多歲左右的小男孩,個子雖然還算高挑,但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稚氣未脫的氣質。
真是倒霉,居然會撞上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你帶我去見你家父母,你父母總該有錢吧?”他不依不饒地說,一邊粗魯?shù)嘏ぶ勅艘u的肩膀,“走!”
“哦?!甭勅艘u故作為難地轉過了身,帶著他向前走去,同時又看了一眼周圍,心里又開始盤算起來。
眼下正處于鬧市之中,雖然人緣稀少,但也不便于她行動。這條路接著走就是一片棚戶區(qū),沒人會在意她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人物。所以她暗自決定,一到下一個路口,就處理掉這個人。
但計劃遠沒有變化來得快。
“你這家伙,打狗也要看主人吧?!本驮谶@時,好聽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一只骨節(jié)分明纖長白皙的手掐住了那個人的脖子。
聞人襲看向來者,他的身上有一種時有時無的恬靜的味道,一襲黑衣裹住了全身,臉上的青銅面具遮掩住了整張臉,那面具上面雕刻著一只狐貍的臉,雙眼狹長,一張嘴長得很大向前凸出。他身形高大頎長,撐著一把油紙傘,似乎很是悠閑。
油紙傘上面的雨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簾,讓她無法進一步探查這個人的整體樣貌。
“救命……”那個人被掐得喘不過氣,滿面通紅。
聞人襲看向那個救她的男子,淡淡地說:“算了吧?!?p> 男子聽見她的話,倒真的松了手。那個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屁滾尿流地跑了。
聞人襲嘆了一聲。她應該猜到這個人是誰了,便沒有好氣地說了一句,“真閑?!?p> 男子輕笑出聲,“都是為了迫不及待地見到你?!?p> 聞人襲覺得他的語調,跟他嘴里的戲謔一樣的不正經(jīng)。然而,正當她又一次張了張嘴,正想問他問題的時候,那把傘倒也舉在了她的頭上。
“走?!睒烦熊髮λ龀隽艘粋€手勢,讓她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那邊有很多的客棧,而且聞人襲也聽出來了他語氣之中的疲倦。就在她滿心疑惑的時候,天上突然響起了雷聲,她被嚇得打了個激靈。
她怎么像個傻子?樂承荏被她這炸毛的舉動逗得發(fā)笑,然后把傘騰到了外面的那只手上,一把攬住了她的肩膀,“你離我那么遠做什么?近些?!?p> “你給我撒開!”聞人襲一把抓住他那只非常不安分的手,然后甩到了另一邊。
“難道傘也不打了嗎?”樂承荏站在了原地,委屈巴巴地低下頭,俯身看向聞人襲的眼睛。雖然隔著面具,但是聞人襲依舊看得出來樂承荏眼神之中的魅惑。
“你閉嘴?!甭勅艘u拉緊了斗篷,來了倔勁,直接站到了暴雨之中。她不可能向樂承荏服軟的,除非樂承荏跪下來求她……不對,那也不行。
樂承荏為什么只身一人來到了孤啼?他不應該好端端地待在曌明嗎?是為了玄天城嗎?
但這些問題都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思考,下一刻,她被樂承荏提起了后領一把抓回了傘下。
“你難道在等著本皇子抓你回來么?”樂承荏把她的臉扳回了自己的方向,眼睛又一次將她鎖得死死的。
怎么可能?
聞人襲被他這樣耍來耍去瞬間惱羞成怒了,看也不看他那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眼睛,兇巴巴地對他吼了起來,“你到底走不走?”
“你既然這樣討厭本皇子,傘就讓給你好了,”樂承荏冷哼一聲,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淡淡地說,“本皇子只是不喜歡看見一個女孩子被澆成落湯雞?!?p> 說完他也沒做多停留,把傘硬生生地塞給了聞人襲,自己則直接站到了雨中,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這次愣住的換成是聞人襲了,她默默地跟在樂承荏的身后,腦子一直轉不過來彎。
他是瘋了嗎?她這樣想到,外面這雨下得這樣大,他畢竟剛才也幫了她一次,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于是她三步做兩步地跑了起來,趕到了樂承荏的身邊,踮起腳尖把傘也舉過了他的頭頂,然后特別別扭地看向了一旁,靜靜地說:“走?!?p> 聽了她的話,樂承荏笑了起來,只是藏在面具之下聞人襲根本看不見。
當他們二人走進附近的一家客棧時,聞人襲的眼中終于發(fā)出了光芒,并且一臉期待地望向了樂承荏。
平時的住宿一直都是她掏銀子,雖然執(zhí)行任務都有樂承荏報銷,但掏出自己手里的錢屬實心疼,這回恐怕可以借光了。
“兩間房?!睒烦熊蟮卣f,一邊放下了銀子,手里也合上了傘。樂承荏的聲音,此刻在聞人襲的腦海中猶如天籟。
店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二人,被樂承荏的面具嚇了一跳,半天沒有說一個字,估計是怕樂承荏是朝廷通緝的某個大魔頭。
聞人襲放下了自己的斗笠,露出了天真無邪的表情,對著店家好聲說:“店家,我們需要兩間房?!?p> 說完,她還歉意地笑了笑。
店家看著眼前的清秀少年,心情也舒暢了不少,下意識地覺得聞人襲長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是什么壞人,于是他總算緩了緩神,“兩位樓上請。”
樂承荏與她一前一后上了樓,發(fā)現(xiàn)兩人的房間正好是隔壁。
她捋了捋發(fā)絲,看向樂承荏,“殿下,您先選。”
樂承荏倒也沒有推脫,徑直去了最近的房間。
聞人襲也進了屋,檢查了一周發(fā)現(xiàn)沒有異樣后,不由得松懈了下來,開始卸去臉上的偽裝。
樂承荏為何突然現(xiàn)身?這里有什么東西吸引他嗎?而且這件事情立秋與處暑都沒有告訴她,樂承荏為何要瞞著手下來到這種地方?
聞人襲百思不得其解,看向了窗外。
這里雖然處于邊境,人口經(jīng)濟之類都比不上京城,但是這里的街道與京城的街道寬度相當,布局也同樣是方方正正十分規(guī)整的。居民的居住用地與商販的商業(yè)區(qū)、市井娛樂的煙花柳巷等功能區(qū)有嚴格的分界線。
想到這里,她嘆了一口氣。后天就要啟程,她還沒好好游玩一番呢。她將面具放在精油浸泡,解開了發(fā)絲,走向屏風后面,脫去了濕透的外衣與中衣。
三千青絲傾灑下來,猶如墨玉一般烏黑透亮。她的眼眶深邃,一雙眼睛如同囊括星辰一般明亮,刷子般的睫毛上下抖動著,玲瓏的瓊鼻挺拔筆直,粉腮透紅,賽雪般的肌膚晶瑩透亮。
她那玫瑰似的朱唇正咬著長長的發(fā)帶,雙手捋著發(fā)絲塞到耳后,又用梳子緩緩地捋順了濕漉漉的頭發(fā),隨后將潮濕的發(fā)帶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她那刀裁似的臉龐經(jīng)柔和的月光調和后,別有一番風情。天鵝一樣纖細的脖頸下是一對精致的鎖骨,優(yōu)美的線條襯得她無比圣潔。
那屏風后面是一個木桶,里面放好了熱水,正冒著騰騰蒸汽。
就在這時,窗戶那邊突然傳來“咔嚓”一聲。
她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窗子突然被人打開了,一個人從外面爬了進來。
她顧不得披上外衣,運起輕功飛至那人面前,順手拿起桌上的匕首,刺向他的喉嚨。但她的動作卻戛然而止,因為那個人只用了兩根手指便夾住了她的刀刃,雖然有些發(fā)抖,但是他的手指孔武有力。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她看清了他的臉。
是摘掉面具的樂承荏。
她剛想怒罵樂承荏這種擅闖閨房的惡行,卻被樂承荏以一根手指按住了嘴唇,隨后他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抱著她躲在了屏風之后。
她意識到了什么,將注意力轉移到隔壁的房間,全神貫注地傾聽著。
“他居然跑了,我明明看見他是跟一個小書童一起上來的?!?p> “窗戶還開著,床鋪還有余溫,說明他剛走,我們去隔壁房間看看?!?p> “篤篤篤”。
隨后,敲門聲又在這個房間響了起來。
樂承荏看向了聞人襲,示意她去開門,聞人襲迫不得已,只好拉緊身上單薄的里衣,走向了門口。而樂承荏則緊跟在她的身后,躲在了門口的視線死角,以防他們對聞人襲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誰?”她清了清嗓子,恢復了她本有的清冷女聲。
“額……這位小姐,請問您需要本店提供的飯食嗎?”來者藏起了手中的刀劍,輕聲詢問。
聞人襲將門打開,冷冷地說:“不需要。還有別的事情嗎?本小姐要歇下了。”
來者看見衣衫不整的聞人襲,愣了一下,隨后賠笑著離開了。
聞人襲關上了門,聽著外面的動靜。
“你守著那個房間,我去追?!?p> “好?!?p> 聞人襲松了一口氣,踱回房間,轉頭看向身后的樂承荏。
“殿下,您可以離開了。”聞人襲不自在地拉緊了衣衫。她身上的衣服本就單薄,此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她更加尷尬了。
“你也聽見了,有人還在本皇子的房間。”樂承荏一臉無辜地說。
“殿下不去了結他們的性命,是想今夜留宿在奴才這里?”聞人襲挑著眉,一臉平靜地問。
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偶然,她更相信從樂承荏來到孤啼縣起,他們的相遇,遇襲都是他一手策劃好的。而她,居然又一次被他算計了。
“為何不可?你是本皇子的書童,本皇子需要你貼身服侍,沐浴更衣?!睒烦熊笳f著自顧自地脫去了外衣,搭在了屏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