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上官鐸就對上官雪瓊甚為嚴(yán)格,所以小小年紀(jì)的她都時常為了練劍習(xí)武而一身是傷,但是每每當(dāng)她被爺爺寵溺的抱在懷里的時候,她就覺得一切好像沒那么難熬了,她覺得就算其他都是苦,爺爺也是她心里那唯一的甜。
可就在六歲那年,爺爺永遠(yuǎn)的離開了她,從此以后她再也不可以在其他任何人面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撒嬌就撒嬌了,她終于,只剩下自己。每當(dāng)黑夜里,孤獨襲來的時候,她的心真的覺得很冷,很冷。
可能那時六歲的宇文煜覺得自己不過是因為擔(dān)心上官雪瓊一個女孩子,單獨待在荒涼無人的后山不安全,而陪了她一晚,可是對于上官雪瓊來說,意義卻完全不同,因為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有個人出現(xiàn)了,他雖然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的陪在她的身邊,卻給了她無盡黑暗里的唯一的光亮。
所以從那以后上官雪瓊便在心里暗自發(fā)誓,這個男孩子,她會不顧一切的守護(hù)。
在她的生命中,宇文煜也是那個重要的人,雖無關(guān)乎情愛,但也意義深重,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即使豁出命去。
長大之后,他二人成了出生入死的好搭檔,上官雪瓊的這個念頭便更為強烈,特別是在宇文家蒙冤之時,她甚至什么都沒有多想,一心就要替宇文家平反。
在上官雪瓊眼中,宇文煜始終是那個給了她更多的人,所以她做了任何事,都不需要他去回報什么,更不需要他知道。
在宇文煜眼中,上官雪瓊是個輕易不會說苦的人,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小小年紀(jì),她竟然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那么多變故。
也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宇文煜唯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忽然側(cè)過身抱住了宇文煜,上官雪瓊還像安慰小孩子一樣,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背,“宇文煜,我們都不想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就這么任由她抱著,宇文煜稍稍猶豫之后還是抬起手來輕輕攬了上官雪瓊一下。
很多東西,是可以無聲表達(dá)的。
在收到了上官雪瓊以飛鷹傳回來的密信之后,楊益居然也有些期待他二人早日歸來,那個想當(dāng)年在朝堂之上舌戰(zhàn)丞相的上官雪瓊,他真的是久違了。
自登基以來,上官雪瓊與宇文煜二人真的可以說是楊益的左膀右臂,替他鏟除了朝中多少結(jié)黨營私的奸臣,又替他揪出了多少的亂臣賊子,甚至于因為這兩位常勝將軍的名號,外族和其他各部勢力都不敢輕易起兵來犯。
能感覺到上官雪瓊在信中的意思是,這一次非要將那位兵部侍郎扳倒不可,楊益雖不知她最后會用什么方法讓那個老狐貍俯首認(rèn)罪,但倒也樂見其成,不過是陪她演一出好戲而已,又有何不可呢。
并未同宇文煜言明太多,上官雪瓊自是知道他會見機行事,畢竟整件事情他也是了解的,而上官雪瓊想要做什么,宇文煜怕更是比誰都清楚。
“宣上官將軍,宇文小侯爺入宮覲見?!睏钜嫔磉叺目偣軇傂曛家?,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殿門之外,似是想看看他二人又來回報些什么消息。
因為上官雪瓊和宇文煜總是受圣上的密令外出查探,所以朝中也無人知曉他們這番被召見又是去查了些什么案子,倒頗有些人人自危的架勢。
踏入殿門,上官雪瓊和宇文煜同時看了一眼那位兵部侍郎,這才走到上官鐸和宇文燁的面前朝著他們的父親各自行了禮,之后才抱拳請示楊益是否可以回報探查結(jié)果。
“你二人就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把你們此番前去沂城的查探結(jié)果,好好說明。”說最后四個字的時候楊益刻意加重了語調(diào),似乎是在告訴上官雪瓊,后面的事他定會好好配合。
“近來有一批為數(shù)不少的倭寇想要偽裝成商賈混入沂城之內(nèi),沂城海防戍衛(wèi)軍將領(lǐng)魏儀察覺了此事,所以便上報給了圣上,我二人此番前去便是要同他一起調(diào)查此事的?!边@次倒是宇文煜先開了口,而他當(dāng)著所有人說的這些話,莫說是那位兵部侍郎,連知道其中內(nèi)情的楊益都當(dāng)場愣住了。
觀察了一下那位兵部侍郎的神情,上官雪瓊猜測他死到臨頭了可能還沒想到自己才是這次要被懲治的對象。
只不過那兵部侍郎可能還不知曉魏儀已經(jīng)身死的消息,所以上官雪瓊覺得她必須給他加一劑猛料,讓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可以高枕無憂。
“我二人在追查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倭寇之所以想混入沂城是因為他們在潛心研制一味有麻痹效用,可以控制相熟的人讓他們自相殘殺的藥物,而這藥物中最關(guān)鍵的一味漆藤,只有沂城境內(nèi)可以獲取,所以這些倭寇才會在城外集結(jié),想要找機會假借商賈身份混入沂城,得到漆藤?!惫适抡f到了這里,上官雪瓊忽然頓了一下,畢竟接下來才是重點,她也要給那位兵部侍郎一點緩和的時間,“我們在查到倭寇的藏身之地欲設(shè)計將他們一舉殲滅之時,魏儀將軍挺身而出孤身將那些倭寇引開,為我和宇文侯爺創(chuàng)造了銷毀那些害人之物的機會,可他卻因為以一己之力抵死與那些倭寇拼殺,最后和那些倭寇同歸于盡了?!辈粌H講得繪聲繪色,上官雪瓊的臉上與語氣里還都帶著心痛與不忍,還真叫人能把這個故事當(dāng)成真的了。
不明真相的文武百官聽聞此事皆是倍感惋惜,只有知道真相的楊益努力的正襟危坐配合著上官雪瓊的表演,當(dāng)然了,還有那位自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平安無事的兵部侍郎,自以為不惹人注意的微微笑了一下。
“不過……”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宇文煜看了一眼還在假裝悲痛的上官雪瓊,便很自然的接過了話頭,“魏將軍倒是告訴了我們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p> “哦?不知是什么駭人聽聞之事,莫非還與那些倭寇有關(guān)?”很是配合的附和起了宇文煜的話,楊益看了一眼此刻似乎還沒覺得自己大難臨頭的那個兵部侍郎。
“魏將軍告訴我們,在他的多方調(diào)查之下發(fā)現(xiàn)朝中有一政要官員與那些倭寇私下勾結(jié),甚至還在沂城中買通了不少人,暗中給那些倭寇提供便利,幫助他們研制那些害人的藥物?!痹捳f到這里,宇文煜忽然轉(zhuǎn)過身去看向了那位兵部侍郎,“姚大人,對于魏將軍說的這些事情,你可知曉?”
似是有些始料未及,那位兵部侍郎明顯有些慌了神,卻在想到這些事情已經(jīng)是死無對證之后又忽然有了底氣,竟然還敢出言同宇文煜叫囂,“素聞宇文侯爺處事公正嚴(yán)明,怎么這一次居然會聽信那些胡亂之言,實在是有負(fù)你的盛名。”
一時有些忍不住,上官雪瓊直接在朝堂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倒是惹得那位兵部侍郎心里發(fā)毛,“怎么,莫非上官將軍也信了這些荒謬之言?”
輕輕掩了下嘴巴,上官雪瓊也回過身去看向了那位兵部侍郎,“我只是覺得姚大人你是不是有點不打自招的意思啊,宇文侯爺只是問你知不知曉這些事,也沒說這些事情就是同你有關(guān)啊,你怎么這么急著否認(rèn)?再說了,你一會說這些是胡言亂語,一會兒又說是荒謬之言,怎么,莫非這些事情,你當(dāng)真知道內(nèi)情?”
被上官雪瓊堵得一時說不出話,那位姚大人一擺袖子,看起來是憋著一股氣的樣子,等他再次出聲,更是叫起了冤,“將軍和侯爺如此的咄咄逼人,這叫老臣要如何自證清白,只可惜那魏儀已死,不然我還真要同他當(dāng)面對質(zhì)一番?!?p> “姚大人你別著急,不就是當(dāng)面對質(zhì)嗎?我替你找好人了。”忽然面色一沉,上官雪瓊便朝著殿外下了指令,“把人帶上來。”
那位兵部侍郎被上官雪瓊臉上忽然變化的表情嚇得不輕,但是在看到走進(jìn)來的那個倭寇完全陌生的那張臉后,又忽然面露得意之色。
他還真不信,就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小角色,而且還是個倭寇,上官雪瓊能問出些什么,再說了,這倭寇的話,又有幾分能信的,這朝堂之上,又有幾人會信?
沒想到那個倭寇走進(jìn)殿內(nèi)并沒有直接跪拜圣上,反而是走到了那位兵部侍郎的身邊先對著他恭敬的行了禮,一時之間倒是引起了群臣不小的議論。
達(dá)到了目的,上官雪瓊自是滿意,朝著那倭寇遞了個眼色,告訴他一切照計劃進(jìn)行。
“你是何人?此次隨上官將軍與宇文侯爺一同來覲見又所為何事?”適時的出聲詢問,楊益覺得自己也是時候該讓這位兵部侍郎正視一下自己的存在了。
敢在一國之君的眼皮子底下搞鬼,他怕是真的嫌自己命長了。
“我就是方才將軍口中說的倭人,因為通曉些這里的語言,所以將軍才留了我一命,讓我來作證?!彪m口齒還是有些不清,但是在場的人也算是能聽懂他話里的意思,“我這里有一封這位兵部侍郎姚大人與我互通的書信,此事的真相為何,圣上你一看便知?!闭f完那倭寇就從懷中取出了上官雪瓊事先就給了他的書信,遞給了已經(jīng)來到他身邊的那位總管。
其實那書信本是這位姚大人寫給那魏儀的,其中將他需要魏儀去做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若不是這信中途被那位繡師騙了去,上官雪瓊還真是要發(fā)愁有什么鐵證可以治他的罪,只不過上官雪瓊為了顧全大局,將這收信之人的身份做了個小小的轉(zhuǎn)變,故意說成了那個倭寇,而那封信就直接成了那位姚大人私通倭寇的罪證。
楊益早知這封信的由來,且因為上官雪瓊先前做了交代,所以他在看完這封信之后就做出了一副勃然大怒的姿態(tài),狠狠的將信拍在了桌上,顫著手指向了那位姚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聯(lián)合倭人去制那害人的藥物,還想讓這些倭人暗中潛入沂城去害我海防的戍衛(wèi)軍,多虧魏將軍及時發(fā)現(xiàn)上報給了朕,不然朕豈不是連自己一直在養(yǎng)虎為患都不知道!”
見圣上動了如此大的怒,堂下的百官趕忙都跪下了身不敢多言,而那位以為信函早已被銷毀的姚大人更是完全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還想叩頭讓楊益替他伸冤,“圣上明鑒,老臣從未見過這個人,又何來的與他互通書信一說,定是那戍衛(wèi)軍魏儀想要暗害老臣,所以故意設(shè)了這個局,圣上斷然不能受了他的蒙騙?!?p> 上官雪瓊明白,這位姚大人是想緊緊咬住魏儀已死死無對證這一點不肯認(rèn)罪,所以她也早就想好了如何利用這個“死無對證”讓他無話可說。
“姚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是魏儀將軍想要害你,那你覺得他是因何要害你?方才我與宇文侯爺皆已說明魏將軍是為了護(hù)沂城安好而身死,圣上也有言他本是忠勇之士,你忽然妄加指正,莫非是對我們有什么質(zhì)疑?”上官雪瓊的這一番話看似平常,卻已經(jīng)將那姚大人的退路堵死了,因為他若是要再有什么辯白,便是當(dāng)堂控訴當(dāng)今圣上處事不公,有包庇縱容之嫌,此話一出,即便原本圣上不想治他的死罪,他也難逃一死了。
“證據(jù)確鑿,豈容你狡辯,你要不要上前來看看,這封書信是不是出自你手,這上面的字是不是你的筆跡!”楊益這回是真的怒了,直接將那封信捏在了手中,怒目直視著那位姚大人。
“圣上!”重重的朝楊益三叩首,那姚大人的這一聲“圣上”里,倒是叫人聽出了幾分凄厲,上官雪瓊知道他心有不甘,所以她還做了其他準(zhǔn)備,她定要逼得他不得不心甘情愿的俯首認(rèn)罪。
“姚大人先別急著叫冤,我這里還有一封信,是你安排在沂城里想要暗害魏將軍的一個女殺手寫的罪己書,你還需不需要我在呈給圣上之前先念給你聽一聽,好讓你快點想起來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拿出了那位繡師交給夏亦然的另一封信,上官雪瓊又給這封與這位姚大人毫無關(guān)系的信冠上了一個足夠合理的、可以治他的罪的名號。
他不是口口聲聲要對峙嗎?那好,上官雪瓊就來好好和他對峙一番,她就是要親眼看看這位姚大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入她設(shè)好的陷阱之中的。
不就是請君入甕嗎?這一招,她上官雪瓊最是屢試不爽。
任他位高權(quán)重又如何,在上官雪瓊眼里,做錯了事,都必須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