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來的娘很厲害

　　林羨頓了一下，如實道：“不是現(xiàn)在，也會是某一天。”

　　“可他們說，你現(xiàn)在是我爹的填房?！焙⒆幽媚请p小鹿似的眼睛望著她，怕她不知道填房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特意補充：“我奶講了，你是她給我和二毛還有三毛找的后娘，以后我們都由你照顧?！?p>　　林羨卻打破孩子眸底的希冀：“只有明媒正娶的才叫填房，我跟你爹素不相識，一切都是你那個后奶奶在自說自話，讓我照顧你們?nèi)齻€，不過是她趕人的一個由頭?！?p>　　沈大毛低下一顆小腦袋。

　　他聽出來，林羨沒想過帶著他們兄弟幾個。

　　該說的都說了，林羨站起來，正欲轉(zhuǎn)身，又聽到沈大毛的問話：“你為什么要離開這里？是因為這里沒雞吃了嗎？”

　　林羨看著他挽起唇角：“是，不僅沒雞吃，還沒衣服穿，我想過好日子就得另謀出路?！?p>　　沈大毛重新望向她，目露遲疑：“那你，你會不會突然消失？”

　　林羨本就想趁著某個夜黑風(fēng)高的晚上悄然離開，如今面對孩子清亮的眼眸，終究是讓了一步：“離開那天，會告訴你們，畢竟咱們也算相識一場?！?p>　　“真的？”小家伙將信將疑。

　　林羨不由得笑：“說好要道別，當(dāng)然不會食言。”

　　沈大毛那根緊繃著的弦終于放松下來，“那你一定要告訴我，到時候，我還有二毛他們都去送你。”

　　“好?！绷至w頷首。

　　小蘿卜頭滿意了，從桌上拿走自己的鹽袋，先離開灶屋。

　　偏屋里，沈二毛兄弟倆正趴炕上翻花繩。

　　這是他們唯一能在屋里玩的游戲。

　　發(fā)現(xiàn)沈大毛掩門進(jìn)來，兄弟倆齊刷刷地看過去。

　　沈二毛注意到哥哥打開衣箱，把他們過冬的舊衣物取出來放在一塊布上，忍不住伸長脖子：“哥，你在干啥？”

　　“理行李呢?！鄙虼竺^也沒抬。

　　想起自己昨晚蹲在爺爺奶奶屋外聽到的話，沈二毛下了炕，趿著布鞋跑到衣箱旁，“后來的娘，真的愿意跟我們住一起？”

　　沈大毛嗯了一聲，繼續(xù)往外掏厚衣裳。

　　沈二毛用手撓著后腦勺，看一眼炕邊的幼弟，憨憨的臉上有著擔(dān)憂：“就是三毛太小了，住破屋子生病怎么辦？”

　　生病要花銀子，沒銀子大夫不讓治。

　　病了不治，三毛就會死掉。

　　沈大毛邊給包袱打結(jié)，邊接話：“不會的，后來的娘很厲害，她一定不會讓三毛生病。”

　　沈二毛好奇：“很厲害，是有多厲害？”

　　“反正，比胡大娘子還厲害?！?p>　　“胡大娘子是誰？”

　　沈大毛道：“一個很厲害的人，大家都喊她母大蟲?！?p>　　來下塘村兩年，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爹爹的樣子，更別說在北地的生活，但他一直記得胡大娘子。

　　他親眼見過胡大娘子一巴掌打趴家里不聽話的嬤嬤，不過，齊伯伯因此與她吵了一架，事后還讓胡大娘子向那個嬤嬤賠禮道歉。

　　可后來的娘不一樣。

　　她說小姑是豬妖，又害老錢氏掉井里，到現(xiàn)在也沒人叫她去道歉。

　　就算他不懂其中緣由，也看出來，這個后來的娘非常聰明，所以爺爺奶奶才拿她沒辦法。

　　……

　　林羨原本的計劃，是想法兒多籌些盤纏再上路。

　　然而，當(dāng)她在河邊瞧見沈大勇與兩個中年男子站在破陋草屋前，正商量著怎么修葺，知道自己怕是不能再留在這個地方。

　　修葺草屋也不過一兩天的事。

　　等這間草屋可以住人，就是她與大房幾個孩子捆綁在一起的日子。

　　現(xiàn)在她離開，至少事情還沒挑破。

　　老錢氏就沒理由把沈大毛仨兄弟掃地出門。

　　林羨自認(rèn)不是多善良的主，卻也不愿看著幾個孩子因為她流離失所，況且她走得越早，老錢氏才越不會提防。

　　正準(zhǔn)備回沈家，一個穿褚色布衫的婦人忽然冒出來，扯著林羨手臂就往路旁樹后帶。

　　“死丫頭，讓你尋個由頭就跑回家，你倒好，整天在外面溜達(dá)，是不是把我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了？！”婦人一邊罵一邊拿食指戳林羨的額角：“好不容易又給你說了門親事，你還上吊給我尋晦氣，純心想氣死我是吧！”

　　林羨一把握住婦人不安分的手，力道之大，氣得婦人直瞪眼：“我看你真是反了天，還不撒手！”

　　眼前的婦人，林羨已經(jīng)猜到她身份。

　　恐怕就是原身的親娘。

　　林羨不由得瞇眼，一聲‘娘’不緊不慢地試探出口。

　　對方果然接茬：“你還知道我是你娘！人陳福前天來家里，就想見你一面，你躲著不回來，那老錢氏想讓你給她家那幾只拖油瓶當(dāng)后娘，你倒賴在她家不走了，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好賴不分的東西！”

　　王杏花生得矮小，身材卻豐腴，穿著與其她村婦無異的土布衫，然而，她左手腕間戴著一枚玉鐲，成色很是不錯。

　　拿去當(dāng)鋪，能當(dāng)個十來兩。

　　林羨嘴角微挑。

　　還真是，瞌睡了有人給她送枕頭。

　　當(dāng)王杏花又伸手來掐，林羨未再反抗，只甕聲道：“我也想回家去的，可錢大娘跟我說，只要我給沈大郎做續(xù)弦，她就給我二十兩銀子的聘禮?！?p>　　王杏花怔愣：“她真這么說？”

　　要知道，她賣掉這個女兒才得五兩銀子。

　　“錢大娘想把大房分出去，急著給幾個孩子找后娘?！绷至w看了眼王氏，又低下頭去：“這二十兩也算分家銀子，錢大娘怕我拿回娘家，要等我?guī)е蠓康暮⒆幼〉胶舆叢菸莶沤o我?！?p>　　二十兩銀子啊。

　　王杏花心思活絡(luò)起來，攥著林羨手腕又問：“她說給你二十兩，你自己就沒再討點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