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化妝的偵察人員并不舒服,假發(fā)讓氣乎乎的江湖老騙子趙錢廣感覺頭昏腦脹,非常想一把扯下來扔掉。
但是,真的人老了。老江湖離開酒店,打車回到住處,一進門就把像孫悟空的緊箍咒一般的假發(fā)飛出手。
“趙經(jīng)紀,很忙啊?!?p>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幽幽地不知在屋子里哪個角落響起。趙錢廣一哆嗦時,一個人一把推開趙錢廣兩步竄去坐在沙發(fā)上,順手撿起趙錢廣的假發(fā)在手里摸著,然后掛在手指頭上旋轉著假發(fā),假發(fā)被轉得像一片黑色輪子。趙錢廣嘿嘿才干笑兩聲準備客套話時,那飛轉的黑輪子突然嗖地像一只帶電的黑貓迎面趴到趙錢廣臉上。
趙錢廣又一哆嗦,雙手捂住扣在臉上的假發(fā)順手拿住,“哎呀你個不講理,每次都這樣?!?p> 不講理架起二郎腿冷哼一下,“我猜你很想我吧?!?p> 老趙扔掉假發(fā)在不講理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是呀!我很感謝你給我出的這些主意,讓我大發(fā)橫財?!?p> “狗屁!你是想在跑路之前讓我死掉吧。”
“哪有!我怎么能忘恩負義呢!”
“忘恩負義!”不講理起身走了兩步,突然轉身單手一把掐住趙錢廣的脖子,“花水澗是你租的,你很意外吧!進出酒店的黑衣人也讓你很意外吧!趙經(jīng)紀!”
老趙雙手扳住不講理有力量的手腕,“哎呀,你個不講理,輕點。掐死我了!我就是對你心懷感激,想著知道你廬山真面,如何報答你!”
“報答?!世人的報答就是你對我掏心掏肺,我讓你死的好看。是不是!”不講理松開掐趙錢廣脖子的手,又啪地拍在他光禿的腦袋頂。
老趙很是無奈,摸著自己的頭頂,“不講理,你個神經(jīng)病,干嘛老欺負我!”
“廢話!當然是因為你該死!”
“我一把年紀,沒做壞事,與世無爭!我怎么就該死了!”
“滾蛋!你要做壞事就做,還他媽的把自己說成純情老漢!做壞事的人都有理由!都有借口!就好人不需要借口!沒有理由的做成好人讓你們這些壞人欺負!做壞人,就別想著藏著掖著還想博世人同情!”
不講理說完,一腳踹翻趙錢廣,又丟下一句,“等哪天意外之時,你就知道你自己該不該死了!”
門被呯地關上。趙錢廣的胖軀突然變得靈活起來,他骨碌爬起來,拉開門跑出去。
追下樓并沒有看見人。老趙往大門口趕去。
可不是,才出大門的一個人個子高高的,穿著黑上衣黑褲子。這讓老趙很激動!媽的!今天就揭穿你!
那位高個子的人走路看不出有多快,但是老趙就是趕不上。大長腿和小短腿的優(yōu)劣差別讓老趙很是氣悶。為了勝利,為了老趙難以平復的心情,一向不鍛煉的老趙突然甩開胳膊跑起來。這讓路人不看老趙倒是看起他身后來,大家納悶:沒有狗追??!
那位高個子并沒有回頭,而是走進了公共洗手間!
老趙趕到洗手間外撫摸著自己此時跳得毫無規(guī)律可言的小心臟,彎著腰呼哧呼哧地喘夠了氣,哼!進去找!
洗手間里走出的都不是那位穿黑衣服的高個子。老趙歪著腦袋從隔間的門下往里瞧著時,突然一個人一把將老趙推倒。老趙回頭不假思索地叫了句:“不講理。”定睛一看,卻是位送外賣的。老趙氣不打一處來,抓住送外賣的,但是奇怪這一抓仔細看時,送外賣的恍惚是個女人!女人你進男洗手間!雖然送外賣的戴著頭盔,戴著大黑口罩,但是那雙眼睛分明是女人的漂亮眼睛。這位外賣不知怎么地從老趙手里脫出胳膊,就往外走。老趙大叫:“站住”就追了出去。
那位外賣穿的衣服十分寬大,老趙追了幾步突然想起調虎離山計。又轉回洗手間,洗手間里一個人都沒有了。
媽的!江湖險惡!這個不講理有同伙?!老趙呆立在洗手間拍著禿頭頂,后面進來的人經(jīng)過他身邊,不無納悶地想:這里面的味道好是嗎?
宣理在路邊目不轉睛看著送外賣的。我們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看一個人的衣著和相貌,遠遠地從走路姿勢就能認出你所熟悉的人!這位送外賣的走到停在路邊的摩托車邊,但是上車卻小心翼翼,生怕摔到自己!
宣理從外面進到辦公室,發(fā)呆地看著辦公桌上攤開的文件。對啊,上次那個陳敏為什么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揭露管笙歌?
宣理突然起身,帶著風一樣竄下樓開出自己的車,往陳敏家飛馳而去。
陳敏正在貼面膜,聽到不急不徐的敲門聲,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遭遇,先回憶并沒有訂外賣也沒有網(wǎng)購,而且沒有邀請朋友前來蝸居聚會。她一邊拍著臉,一邊輕輕走到門口。那敲門聲很堅定,仿佛不開門就永不停歇。陳敏有心忽視,但聲音卻像狂風夜晚被吹得咣當響的破窗戶,你不收拾妥當就不可安心。
陳敏屏住呼吸站在門邊,門外的人說話了,“陳敏,開門!”
啊,好聽的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的魅力和誘惑。是個美男吧。陳敏打開門,真是一位美男子,而且有些面熟。
美男子看著陳敏,沒有什么禮貌的你好之類,瞄了一眼她的面膜,“我不進去,就在這問你一個問題?!?p> 這不是宣理嗎?
陳敏有些尷尬,“什么問題?”
“上次是不是有人逼你發(fā)那篇在管笙歌逼迫下陷害我的文章的?!?p> 陳敏忙搖頭,“沒有,是我自己寫的!”
“你?我看了那篇文章,措辭生動,文筆細膩,有可圈可點的佳句!不是你!”
陳敏在面膜后皺了一下眉頭,“您瞧不起我們這些人,是嗎?”
宣理突然一把扯掉陳敏的面膜,啪地隨手將面膜糊到陳敏客廳里掛的畫框上,“我沒時間和你廢話!作為想在愚樂圈里混的人,你也不想你整容前的樣子被人八卦吧!”
陳敏說,“的確不是我寫的。但是,我也不敢說她的模樣。她當時說,如果我告訴任何人,她就殺了我。我也很難的,宣總,您放過我吧?!?p> “做壞事的人,我一個也不放過!如果你不說,我來說。她是不是戴著頭盔,戴著大口罩,眼睛非常漂亮。手指修長打字飛快?!?p> 宣理看陳敏睜大眼睛目光驚奇,就知道自己說的沒錯。他丟下目瞪口呆的陳敏繼續(xù)像一陣狂風樣竄出樓外上車疾馳,很快開回家,出現(xiàn)在云與意面前,“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慎言止車輛燒毀現(xiàn)場的?”
“小雙媽媽打電話告訴我的。”
宣理從桌子上抓起哥哥的手機塞到他手里,“打電話給小雙媽,我要見她?!?p> 云與意看著一臉打架表情的弟弟,點開手機,查到時永靜號碼,“呀,阿姨您好。嗯,想請您吃個飯呢。”
“你有事就說吧,別見外?!?p> “那見面說吧。”
在一間茶樓,時永靜聽完宣理很客氣地詢問,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當時你哥把所認識的人都調動起來找小慎,那天正好我的伙伴兒衛(wèi)曉婷想開車,我就借了師教授的車帶她去練習。她技術不好,我們就去郊區(qū)了。得知找小慎的事,我就趕緊往市里開。衛(wèi)曉婷一直看著車窗外,她突然指著一輛車說,小靜,那個開車的女的,特別像你說的慎小姐。我當時嚇一跳,立刻到下一路口換方向,追過去就看到小慎的車直沖到一棵大樹上......”
時永靜看著茶杯,好像茶杯里正發(fā)生了一場火。宣理盯著這位看起來不像大媽的大媽,越看時永靜越像一個老謀深算的大姐大。
云與意聽到這種悲傷的事,也不好有喜悅的表情,也看著茶杯。三人都靜悄悄的,突然大姐大的手機震天炸響,時永靜被從杯中世界驚魂回現(xiàn)實,捧起她的手機起身出了房間。
過了會兒,這位時大姐大頗有些著急地回來,“二位,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告辭了?!?p> 拎起她的小包包就往外疾走。
宣理站起來,“我送你?!?p> “不了不了,你們都是分分鐘大錢進賬的老總,不好意思耽誤你們。我已經(jīng)約了車?!?p> 宣理點頭讓過,“那您慢點兒。”
時永靜一步三回頭,沒有看見宣理出來,上車讓司機往自己住的酒店開,然后下車進酒店從停車場跑出來又打出租車,告訴司機:去冰清市醫(yī)院。
下了車,時永靜連奔帶跑地進了大樓,并趕著擠進電梯,到了婦產科,一個女孩子懷抱小被子里裹著的小嬰兒,激動地叫著,“媽媽,慎姐生了個男孩兒......”
那女孩子抬頭間,突然看著時永靜不說話了。時永靜回頭,看見宣理站在自己身后,一雙眼睛無比驚奇地盯著女孩子手里的小被子,他一把扒開時永靜,看也不看抱小孩的女子,“什么什么!你們說什么!”
時永靜皺眉問道,“你怎么跟來的?”
“我只需打電話讓前臺服務生幫我看看你所乘車輛的車號就是了。”
護士推著車過來,“慎言止家屬呢?她出來了,推她走?!?p> 宣理覺得房間在搖晃,那輛護士推來的車停在他面前,宣理像做夢一樣,看見那雙漂亮的眼睛睜開,望著他。她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什么,只是淺笑了一下,然后眼角的淚水就蜿蜒而下。
宣理跪在床前,突然哭起來,“阿止,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時永靜身后的女孩突然又往時永靜身后躲著,時永靜一轉身,就被一個人扶著肩膀推開。時永靜剛要開口招呼,松思樵就摟住女孩子忍不住又哭又笑,“小雙!小雙!”
但這位小雙等松思樵哭完了,很淡然地反問,“你是誰?。俊?p> 松思樵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一股涼氣從頭到腳把自己裹起來,“衣衣,我是松思樵啊。”
女孩一笑,“我不認識松思樵?!?p> 松思樵又哭了,比宣理哭得還慘。他緊緊摟住雙薇衣,“你是小雙就好,我認識你就好?!?p> 時永靜問松思樵,“你怎么來了?”
松思樵一指宣理,“我找他,看他火燒眉毛一樣,就追過來了?!?p> 宣理抱著兒子守著慎言止,一邊哭又一邊笑。阿止居然不告訴我有寶寶了,自己躲起來承受痛苦。難怪她騎摩托車時小心翼翼的,原來是怕摔了寶寶。她一直都在遠遠地看著我。宣理抓緊慎言止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滴,掉落在慎言止的手上,慎言止放心睡著,這么多年,就今天睡得最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