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言和葉輕飄一人在水下一人在江上,一直到江的上游半城境外的一座江中孤山邊才追趕上那條千嶂抱。
葉輕飄幾乎是駕著那條魚從水中鳧起的,千嶂抱見孤山另一側(cè)就是千丈的瀑布,急于逆水而上,于是差不多全身所有的地方都在瘋狂地甩動。它身體上的魚鱗被絞盡腦汁攀在上面以不被甩飛的葉輕飄弄得如同墻上掉下的漆皮嘩啦啦一陣。
有不下百次機會寸言可以拔劍斬殺它,但每次劍逼近時都臨時收回劍鋒,換成自己的拳打腳踢。
千嶂抱起初還玩命似地想要甩脫這附著在它身上的麻煩,幾經(jīng)掙扎無用后,直接馱起葉輕飄朝瀑布上躥。
讀懂它的意圖后,葉輕飄醞釀好時機,在它直直往上行動的時候躍身往前,欲抓住魚頭下方的魚鰭。無奈那魚在葉輕飄松手的瞬間陡然往上一個打挺,本使出全身氣力的葉輕飄朝著瀑布后的山崖便撞去,收都收不住……
“嗷嗚……看來是要肝腦涂地了!”葉輕飄腦子里閃過這句話,眼睛一閉,讓人窒息的瀑布從頭頂蓋下來。
葉輕飄的鼻尖幾乎已經(jīng)感受到那山崖的堅硬了。突然,懸空的身體被一只手臂緊緊環(huán)住,緊接著那個身體帶著自己的如同蕩秋千般往后蕩出去。
出了瀑布,葉輕飄一仰頭看見寸言的下巴。兩人尚在往后蕩的途中,寸言突然往斜上一使勁,暫時丟開原來的那根藤蔓,隨著身體斜向上被拋起,他抓住另一根藤蔓的同時抽出環(huán)住她的那條手臂,手掌至后背時把她往前方一推——
葉輕飄瞅準千嶂抱正張合的魚鰓,借助寸言推她的那一把,蕩過去,一只手摳進那魚鰓里。
本正向上躥的千嶂抱突然受襲,重心一偏直接撞在一旁的石頭上,繼而帶著葉輕飄重重地砸回水中,雖說在往下墜的過程中千嶂抱也在頭尾輪番翹著又蹦又跳,但一切無濟于事!
再次落入水中的千嶂抱徹底被惹惱,葉輕飄的手還被夾在它的鰓里。魚的身體尚且豎在水中,它并沒有要打橫的意思,而是在水下先把尾部甩向左邊再甩向右邊,頭部恰好與此反向扭動,整條魚突然彈起,它的腮松開的同時頭往另一側(cè)以眼睛幾乎察覺不到的速度猛烈一偏,葉輕飄像個包袱被拋向天空,那魚頭回正,張開寄生蟲爬滿勾牙的大嘴朝著葉輕飄就要咬合……
葉輕飄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什么事,就被一個東西狠狠撞開。
她在往一側(cè)跌落的途中看到那條千嶂抱合攏嘴之前寸言濕噠噠的衣衫也向它嘴中落定。
葉輕飄心一涼,突覺天塌了……
“不準!”
葉輕飄右手一攤,紅稀劍從袖中飛出,她眼神疾馳犀利地找到身旁的一塊巖石,身子在空中一個橫滾,劍觸上巖石的瞬間迸發(fā)出一陣火花,劍在彈直的時候,借力,葉輕飄一個后翻第一腳準確地登上那魚滾圓的腹部,第二腳登上它的魚鰓,速度之快非閃電不可比。
葉輕飄在躍上魚嘴的上空時突然倒翻轉(zhuǎn)身體,劍直指那魚的嘴……
顯然千嶂抱也很詫異這一出,臨時頭一偏已是最快的反應(yīng)。
“張開!”——
葉輕飄雙手握劍劍鋒插進魚嘴的一邊直直地劃拉而下……血很快順著劍直達江面。
葉輕飄握劍的手也才剛被魚鰓夾過,此時紅稀劍從劍頭到劍鋒滿是血。
那魚早就被惹惱了,現(xiàn)在更是惱羞成怒,垣頃說得對,它或許帶著愚人的所有特點。
鑒于它身上被葉輕飄劃開的那么大條口子,它片刻都不等,立馬還回去,哪怕那個口子還在血流不止!
葉輕飄的劍都還插在口子里,也正因劍還在口子里,千嶂抱憋足全身的勁兒,身體立在水中,從上到下整個兒往一方以勢不可擋的力度全力旋轉(zhuǎn),如同鉆木的鉆子。
葉輕飄感覺到手中紅稀劍橫向崩破千嶂抱的皮然后自己被一陣水流裹挾,她蜷縮腹部后背成弓形如同雨傘邊的水滴被旋轉(zhuǎn)出去,緊接著脊骨中部狠狠地撞上崖壁。
耳畔“咔擦”的一聲,胸口一陣劇烈的震顫,喉嚨里一陣腥甜,一口鮮血破口而出……
一陣水花四濺,葉輕飄以千斤的勢頭砸進水底,并未落底,葉輕飄便借水下的暗涌一躍而起。
她是后背朝上起來的,以她的速度,人一離開水就直接頂?shù)诫x水面幾丈的高度,然而這短短的時間里她瞟到魚尾、魚腹……
那魚定是張著大嘴在上面等著她!
寸言……還未到達原該被拋起的最高點,葉輕飄雙手張開,揮劍直接劈向魚腹。
那魚很快識破葉輕飄的意圖,于是俯身便來,打算加快葉輕飄送死的進程。
眼看就要被吞,突然從葉輕飄砍過的地方,一道劍影攜著一個人從那道口子撕裂而出,那人一把攬過葉輕飄,兩人朝著一旁的巖石而去。
避開往下落的水花,葉輕飄睜眼一看身邊的人,眼前一亮,咧嘴激動地笑開來。
那人直視前方,根本來不及感知她的驚喜。葉輕飄手往里一揮帶動身體直接滾到那人懷中,攀上他的脖子,嘟嘴吻上那張一本正經(jīng)的嘴——
太出乎意料!
寸言一怔,垂目恰好看到她甜蜜的眼睛上還掛著晶瑩的兩滴水,他臉“唰”地紅到了耳根腳,一下子失去重心,身體一斜,兩人險些落入水中。
人剛落到巖石上,千嶂抱已緊跟而來。寸言一把把自己的劍飛出,伸手奪過葉輕飄的劍,起身就朝那魚追去。僥幸躲過一劍的千嶂抱掉頭尾巴一甩就沉入水中。
“別動,等我!”寸言丟下一句話也跟著扎進水里。
葉輕飄的手依然血流不止,她從衣袖上扯下一塊布簡單捆住傷口。
江面一片平靜,葉輕飄不知自己該不該下水。但得聽寸言的。
江面太平靜了,葉輕飄反而內(nèi)心開始恐慌,一連串不好的想法和水中激戰(zhàn)的景象在腦中一幕幕上演,每每那個最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就要冒出來,她就趕緊晃動腦袋把那些影像搖碎。
約摸一壺酒的功夫過去,葉輕飄覺得像是過了幾天。
“不行,我得下去!”葉輕飄不再管寸言的話,手臂一揚,整個人扎了進去。
“飄飄!”
就在她全部進入水中的那一刻,她聽到一個聲音,趕緊一撥水,鉆出水面。
“呵!”
她不知道算不算破涕而笑,但她看到自己鼻涕上吹起的泡泡!
在江面的那頭,他拖著一條白生生的魚骨正朝她這邊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