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余凡給付櫻打電話,問她有沒有回來的意思。那語氣是得意洋洋的,好像覺得自己辦事很利落爽快似的。
精神飽滿地睡足了一夜,付櫻其實已經(jīng)有些動搖了,然而聽到那頭施恩似的口氣就不爽,于是傲嬌地表示依然不想回去上班,把余凡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余凡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百思不得其解,都讓那些說閑話的人去道歉了,付櫻還在不滿什么?照理說,她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類型。
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求助素有“萬能HR”之稱的游芬芬。
游芬芬認為自己攤上這么個奇葩老板也是前世作孽,可誰讓人家給的MONEY到位呢,只好輕巧地指點他一句:“你到現(xiàn)在都沒抓出那個偷拍者,以后這類事件再度發(fā)生,付櫻依然會成為受害者?!?p> 其實她心里已有了一個懷疑對象,只是礙于身份不好去抓,還是讓老板自己去操心好了。
余凡被游芬芬這么一說,宛如醍醐灌頂。對啊!這些天他只顧著怎么安撫付櫻,居然沒想過去把罪魁禍首揪出來!不過這種事嘛,也不能就他一個人操心是不是?
余凡將揪出偷拍者的重任交給了墨深,因為他跟付櫻的觀點一致,那個偷拍的一看就知道是墨深的愛慕者,每次都在為墨深喊冤,說付櫻是狐貍精什么的。所以,揪出這個“紅眼精”的任務(wù)交給墨深再合適不過了。
墨深沒有拒絕。這兩天他跟付櫻通過網(wǎng)絡(luò)聊得也挺歡,最脆弱的時候支撐著她的墨深似乎讓付櫻對他敞開了心扉,不再像以前那般為了拒絕他的追求而有所避嫌了。
既然是公司里的人,又是女性,鎖定目標其實挺簡單的。墨深暗中發(fā)了幾條消息詢問那些程序員和客戶端工程師,最近有沒有同事咨詢過海外網(wǎng)絡(luò)IP端口之類的事情,還真給他問到了。
做客戶端的小孫告訴墨深,人事助理高秀兒曾經(jīng)有意無意地咨詢過他關(guān)于這方面的問題,還讓他介紹了一些軟件,可以隱藏自己IP地址的那種。
高秀兒啊……墨深盤算起來,這女孩的確向自己獻過殷勤,主動提出幫他買早點啊送咖啡之類的,都被他拒絕了。算起來,這都是付櫻來公司之前的事了,她居然一直沒死心,還記恨上了付櫻。
這件事如果告訴余凡,那肯定只有被吐槽的份兒了,一定會說你喜歡的女孩都是被另一個愛慕者害成這樣的,你還好意思繼續(xù)追她之類的廢話。
于是,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前提下,墨深把高秀兒約了出來,威脅她主動離職,否則余凡追究起來只會更麻煩,說不定她在業(yè)界都混不下去了。
女孩哭得很凄慘,拉著墨深的袖子,告訴他自己只是因為愛他才會做出這種沖動的事。
墨深十分冷靜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他的沉默讓女孩徹底認清,在這個男人的心里,從來就沒有過她的位置。
第二天,高秀兒向游芬芬遞了辭呈。一般來說,人事部門內(nèi)部的事務(wù),余凡都是不會插手的,墨深也是算準了這一點才去威脅高秀兒的。
游芬芬在衛(wèi)生間門口看到了同樣來上廁所的墨深,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低笑了一聲:“很聰明啊。”
墨深眉毛一挑,斜睨那個精明的女人:“還不如你。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游芬芬當然清楚。她一向討厭那個總是自夸資歷比她老的“精致女孩”,只是因為礙于余凡的面子,她這個后來者不好對業(yè)務(wù)不精還有著諸多小心思的高秀兒下手。
如今高秀兒自己作死,她還有什么好仁慈的。沒了這個嬌嬌弱弱事事計較的資深助理,以后她帶其他小助理辦事要順暢得多了。余凡一直以為游戲人心眼兒少,公司同僚比較單純,其實只要是人,都有兩面性。在他那個位子上,看到的永遠是員工順從努力的一面,那些人性中的陰暗面,只有她這個HR瞧得最明白。
等到高秀兒走了兩三天,余凡又怎么都弄不回付櫻的時候,墨深才又被這位焦頭爛額的大BOSS叫進了辦公室。
“上次讓你找偷拍者,你怎么一點兒都不上心?”被付櫻連連拒絕得腦仁兒疼的余凡只好把火撒到了墨深身上。
“已經(jīng)解決了。”墨深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
“就知道你辦事不力——”余凡猛地反應(yīng)過來,抬頭看他,“解決了?什么時候?是誰?!”
“高秀兒,前兩天就走了?!蹦畲鸬煤芸臁?p> “高秀兒?她不是元老級員工嗎?我開公司沒兩個月就招進來的,這就走了?”余凡似乎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有些不滿地沉下臉色,“把游芬芬叫進來。”
“老板,我又不是你的專屬秘書,想要叫人就自己去叫,或者打個內(nèi)線電話,費不了您多長時間?!?p> 墨深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把余凡氣得取出煙盒,直接跑去公司吸煙室待了十分鐘才出來。待在里面的時候,余凡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這個老板是不是太沒有尊嚴了?可是隨便慣了,現(xiàn)在再跟大家裝老板派頭也沒什么意思。
郁結(jié)心頭卻無處發(fā)泄的余凡把游芬芬叫進去問了一通關(guān)于高秀兒辭職的事。游芬芬那是什么人,答得滴水不漏,順勢還要來了一個招人的名額,代替離職的高秀兒。
這些日子付櫻沒在公司,大家眼看著余凡天天黑著個臉挑刺,心里都惴惴不安。有些腦筋靈活的同事已經(jīng)在暗自揣測付櫻和老板的關(guān)系了,閑話是一句都不敢再講了,只是暗自悔恨為什么沒跟那個大大咧咧的姑娘打好關(guān)系。
不過,最不開心的還屬秋秋。本來付櫻在她身旁,兩人一起談?wù)剟∏?,聊聊八卦,也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F(xiàn)在秋秋又變回付櫻入職前孤零零的狀態(tài)了,就算貓叔時不時地來逗她開心,還是覺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挺無精打采的。
最關(guān)注公司狀態(tài)的游芬芬尋思著這樣下去不行,整個辦公室的氣氛都被余凡給影響了,而且有越來越壓抑的趨勢,只好嘆了口氣,找秋秋談了半個多小時。
被HR小姐姐指點過后,感到孤單寂寞冷的秋秋給死活不松口回來上班的付櫻發(fā)了兩張截圖,一張是秋秋創(chuàng)作的OP原版歌詞截圖,一張是余凡修改過的OP歌詞截圖。
在家里吃著外賣玩著游戲不亦樂乎的付櫻看到這兩張截圖后,給秋秋發(fā)了三個問號,表示不明白她發(fā)圖過來的用意。
“你去一個字一個字地比對啊!”秋秋恨鐵不成鋼地一邊摁手機打字一邊吐槽。
“秋秋,上班不干活,玩什么手機?”余凡如今化身為巡察使,沒事就在辦公室里溜達,看誰不爽就嘰歪幾句,已成為“辦公室最討厭的人”排名首位。
“我在勸付櫻回來?!睕]好氣的聲音。
余凡一愣,尷尬中帶著竊喜:“行,你繼續(xù),繼續(xù)?!?p> 那頭的付櫻看著那兩張歌詞的截圖,把它們放大來看,一個字一個字地去比對,果然發(fā)現(xiàn)了兩處不一樣的地方:一處是“交托真心”被改成了“交付真心”,一處是“在茜色的晚霞中”被改成了“在櫻色的晚霞中”。
她愣住了,心中頓時涌起一股酸楚的感覺?!案丁焙汀皺选保m然被余凡排除在OP動畫工作之外,但那個別扭的男人還是將她的名字嵌入了歌詞里。
多么悶騷的表白方式!可,她偏偏就是很俗氣地被感動了。
“……這真的是余凡改過的歌詞?”付櫻給秋秋發(fā)了消息,心慌意亂地再次確認。
“你看過OP動畫了吧?應(yīng)該還有印象的,那兩處的確已經(jīng)按他的意思改了?!鼻锴镆膊幌氪婺莻€悶騷男說些肉麻話,可是付櫻明明接受了那些背后說閑話的同事們的道歉,依然不肯回來上班,顯然還是在介意余凡的做法。
剛才游芬芬明里暗里問了許多,就是要秋秋找出余凡在意付櫻、能感動付櫻的證據(jù)來,以此勸說付櫻回來上班。
秋秋思來想去,也就這段歌詞了。她雖然是個“不幸幻想者”,可是付櫻不在身邊,她連幻想都懶得幻想了。
“你說,我真的要回去上班嗎?感覺挺迷茫的?!?p> “我建議你跟余凡談?wù)剹l件,比如多久能轉(zhuǎn)職成劇情策劃之類的。還有就是你可以試著要求參與創(chuàng)作以后的劇情內(nèi)容,做出成績來他自然就沒有話說?!?p> 付櫻看到秋秋的消息后,心底異常感激。近一年來,劇情創(chuàng)作一直都是秋秋獨自進行的,現(xiàn)在她居然主動提出要讓付櫻參與進來,一點也沒有介意工作被人分享,在這個我自吃肉,管他人喝不喝稀的年代,真的是超級難得了。
“謝謝你,秋秋。我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想起之前她還對秋秋甩過臉子,怨恨秋秋不告訴她關(guān)于OP動畫的事,秋秋如今真的算是以德報怨了。
“那你明天能回來上班嗎?”眼見著老板和游芬芬都鬼鬼祟祟地跟過來觀察動靜,秋秋索性開了語音,直接跟付櫻聊天了。
“唔……我待會跟余凡和芬芬姐說一下吧,看他們怎么安排?!备稒延X得自己也不能太任性,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不用,他們倆現(xiàn)在就在我身邊,安排你幾時回來就是一句話的事?!鼻锴锛樾χ咽謾C遞到那兩個表情尷尬的人面前,努了努嘴,“說吧?!?p> “咳,你就明天回來吧。工位什么的都還留著?!庇喾采掠畏曳也遄熳尭稒淹硇r候再來,搶著發(fā)了話。
付櫻想起剛才秋秋給自己的建議,試探著問了一句:“那我能在三個月后轉(zhuǎn)為劇情策劃嗎?”
“你真要轉(zhuǎn)的話,一個月后就給你轉(zhuǎn)?!庇喾矅@了口氣,情知兩人都讓一步,事情才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他一向清楚付櫻對于創(chuàng)作的熱情,為了挽留她,也只能松口了。其實,兩個測試員對《小王子百分百》這款游戲來說是綽綽有余了,讓付櫻當測試員只是為了讓她更熟悉整個游戲的玩法和制作流程。
交換條件成立后,付櫻答應(yīng)明天就來上班。余凡掩不住喜上眉梢的笑意,同時也有著深深的醋意,對秋秋的。他蹙著眉頭,上下打量秋秋兩眼:“秋秋,你是怎么做到把付櫻勸回來的?”
“天機不可泄露。”秋秋自認沒有當月老的嗜好,況且看著余凡抓耳撓腮想不通的樣子還蠻有趣的,她何必提前讓這場盛大的暗戀結(jié)束呢?
余凡一臉郁悶地回他的辦公室了,剩下秋秋和游芬芬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一同默契地笑了。
其實,秋秋也想過余凡為何不主動說明改歌詞的事。如果不是經(jīng)由她的口,而是由男主角本人來說,或許付櫻早就松口回來了。對此,她只能不負責(zé)任地猜測:老板是否把戀愛也當作游戲一般,享受著這種曖昧感和距離感,甚至忘了曖昧對象付櫻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會笑會生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