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光華流轉(zhuǎn),照亮了原本有些昏暗的房間。
時間過去的很慢,灼燒之感減弱,而骨髓深處的痛才開始浮現(xiàn)。
這對白幼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煎熬。
白幼的耳邊隱約傳來幾句話,不似真切,什么“沖動”、“妖族”、“不能活”……奇奇怪怪的話,嘈雜之中,還帶著一陣撕裂的哭喊聲。
是小羅!
發(fā)生了什么?
是誰在欺負小羅?
白幼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是徒勞,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一股無力感浮上心頭,多么的熟悉,又是這樣,什么都做不了……
無名的恨意像是一點星火,讓白幼的氣血翻滾,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守住靈臺,那些都是假的,靜心凝神。”是美人的聲音。
白幼四下查看,發(fā)現(xiàn)確實只有自己和美人。
那剛剛的聲音又是從何而來?
“我……”白幼聽到自己發(fā)出的聲音,嘶啞的和老嫗沒什么區(qū)別。
“什么都不要想,否則你會爆體而亡?!泵廊俗哌M,扶住白幼因為疼痛而不自主發(fā)抖的手臂。
手臂。
白幼已經(jīng)化為人形,眉目之間帶著稚嫩,不過豆蔻年華,一襲白裙加身,此時眼睛緊閉,眉頭微蹙,貝齒已然將她自己的唇咬破,加上之前吐出的血,配上一張蒼白的小臉,白幼現(xiàn)在的模樣幾乎如同瀕死之人,氣息微弱不堪。
“千萬不要入睡,保持清醒?!泵廊擞行┘绷耍尠子讛[成打坐姿態(tài)之后,喂她吃下一粒丹藥,而后取出一支玉笛,笛聲悠悠響起,只為安定白幼的心神。
好不容易白幼的狀態(tài)穩(wěn)定住了,美人的額間也冒出了一層薄汗。
離開房間,早有一人在門外守候。
“一般人種下火種一日,便會被火種灼傷本源,性命垂危,而一般妖族,若是以妖丹為媒介,最多可堅持一月。再論修為深厚者,千年修為可撐百年,萬年修為才能無視其存在。這小東西,是怎么堅持到現(xiàn)在的?我看她的體質(zhì)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嘛。”
那人手執(zhí)折扇,不時輕動,帶動鬢角的碎發(fā),一身青色長袍,本該是翩翩公子的形象,奈何那脖頸處掛著的大金鎖過于惹眼,生生的破壞的這個氛圍。
“小師叔?!泵廊诵卸Y。
“憐絳,那個小妖,我已經(jīng)幫你安頓好了。你師父閉關(guān),倒是讓那些弟子放飛自我了?!?p> “嚴重么?”美人聽到這個名字,眉頭一跳,“小師叔,我說過了,別再喊我那個名字。我不喜歡?!?p> “憐絳這個名字多好聽,這還是你母親給你取的!相當初我和你娘親篩選了整整一個下午,從上百個名字里,好不容易才確定下這個名字,你現(xiàn)在還嫌棄……”
“關(guān)之語!”眼前的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講著,美人的火氣也上來了,“你們敢說,這個名字不是給女孩子取的?”
“喲,女孩子怎么了,你不也是健健康康的長大了?再說現(xiàn)在大家都喊你沉安道長,那么的死氣沉沉,難道你沒有一絲絲的不習慣,再加上一絲絲懷念么?”關(guān)之語把折扇一收,就要往屋里走,“我倒要去瞧瞧,能讓我們家小憐絳如此廢寢忘食護著的,是個什么樣的小可愛……”
“滾!”美人一掌送出,關(guān)之語一邊輕巧的躲開,一邊又大聲的囔囔,“要命要命,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娃竟然因為外人對我大打出手,真是喪盡天良,人心不古??!”
美人的不耐已經(jīng)到了極致,再也不看關(guān)之語,直接催動手里的佩劍,往關(guān)之語方向而去,“把他給我趕出去。”
佩劍有靈,對著美人“嗡嗡”了兩聲之后,飛一般的朝著關(guān)之語而去。
“好小子,為了對付我,竟然連泠都召喚出來了,你夠狠,給我等著,等你師父出來,我……”關(guān)之語見著那劍已經(jīng)朝著門面而來,兩眼瞪大,幾乎要成斗雞眼,“你來真的,啊啊啊……”
某人終是慌不擇路的逃了。
美人捏了捏眉間,這個小師叔,果真如師父所言,是北道派話最多的人。
娘親……
從未謀面之人,如何擔得起“娘親”二字?
師父說,他的娘親去尋他的父親去了,而他的父親去斬妖除魔了。
呵,他現(xiàn)在都多大了,還把他當三歲的騙。
壓下心頭的煩躁,他該去配藥了,小狐貍等等醒來,恐怕又得痛上一番。
想到小狐貍,美人的心情才稍稍愉悅了一些。
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小狐貍。
不過青丘那邊,現(xiàn)在應該是熱鬧了吧……
青丘。
宮殿高座,滿頭白發(fā)的狐帝咳嗽連連,漲紅的臉上沒有半點皺紋,一只柔若無骨的手輕輕的拍著狐帝的背,“君上,莫要氣惱了,小公主修為不高,肯定還躲在青丘的某個角落里,讓他們再仔細去尋便是。”
“婉兒,我不是生氣,我是擔心??!你說這……要是萬一白幼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該如何是好?”狐帝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手都開始微微的發(fā)抖。
“當初臣妾勸您把她除掉,一了百了,您又說火種宿體難尋,偏偏不肯,后來臣妾讓您把她接到宮中看管,您又說不必,說有三月看著她,比任何的牢籠都可靠?,F(xiàn)在您看,千年之期不過三日,那三月便擅自離開青丘,只留下一封書信,這不是明擺著不把您的事情放在心上嘛?”
“哎,我現(xiàn)在就擔心有人搶在我們前頭取出火種,那可就麻煩了?!焙垡娒榔G女子句句貼心,終是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臣妾不知那火種有多稀罕難得,臣妾只想君上身體無恙。”婉兒將桌上的早早準備好的小碗端起,素手捏起湯勺,輕輕撥動羹湯,吹了吹熱氣,“君上,這湯再不喝,可就涼了,臣妾可是親自熬了好久呢~”
那尾音打了幾個轉(zhuǎn),狐帝終是被哄的露出了笑顏。
“好好好,婉兒有心了?!?p> ……
艷陽天。
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床邊趴著,小手時不時捏幾下床上人的臉。
正是鼻青臉腫的小羅。
雖說美人的藥好,奈何那些弟子視妖如仇,饒是小羅長的可愛,也沒逃過一陣毒打,若不是關(guān)之語及時出現(xiàn),小羅那點道行,怕是都要被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