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暗中勾結(jié)南麒,你那義子亦私下通敵,致使多少無辜將士血灑疆場!”
……
“你若不在這世上,我又豈愿獨活?!”
……
“快些走!快些走!”
……
那地上的鮮血混著淚水,一朵朵開成了妖嬈、嫣紅的花朵,隨之,慢慢連成了一片,最后,匯成了花海……
……
這前塵往事,便是那妖、似那魔,非糾纏世人至癡傻瘋癲,撕心裂肺,方肯善罷甘休。
“醒了!兄長!醒了!”
羅漢榻上的女子緩緩睜開眼,方才說話之人是誰還沒未看清,那人已經(jīng)歡喜地跑出了房門,像是去叫誰似的,只看到那人縞色的袍澤一角消失在門外。
女子稍費了些力,才從榻上坐起來。她瞧了瞧自己所在的這間屋子,陳設(shè)雖簡,卻很是雅致,只有屋子正中那淺腹三足的青銅鎏金炭爐稍顯奢華。
再加上屋內(nèi)不知從何處散出的陣陣藥草香,想自己身子雖有些沉,但是那味道著實沁人心脾。
女子正瞧著,便有兩男子一前一后急急進(jìn)了屋內(nèi),看到女子醒了,趕緊快步走到了榻邊。
女子看著這兩名男子,同是著一身縞色長衫,一位龍眉鳳眼,鼻如懸膽,另一位則是濃眉大眼,微微笑著,還有兩個酒窩。
那鳳目男子坐在榻邊,蹙眉細(xì)瞧著女子,許是離得有些近,女子有些不大好意思,身子不自覺地微微向后傾了些,弱弱問到:
“公子是……”
男子聽完女子的話,轉(zhuǎn)過身,對站在身后濃眉大眼的男子做了個“成了”的口型。
然后轉(zhuǎn)回身對著女子道:“好徒兒,你終于是醒了!這三個月,為師可揪心壞了!”
女子滿臉詫異:“徒兒?莫非……您是我……師父?”
鳳眼男子道:“不錯!”
女子輕扶額頭說:“怎的全無印象……”
鳳眼男子滿面愁容地說:“都怪我那日,讓你獨自一人去山中采藥,沒想遇上大雨滂沱,許是地面濕滑,你踩空了腳,便跌落山下!為師找遍了這映天山,最后發(fā)現(xiàn)你時,你已是倒在映雪湖邊不省人事了……”
聽罷這話,濃眉大眼的那位臉色有些不好,他拍了拍鳳眼男子,示意他到門外說話。
鳳眼男子便對女子說:“為師與你師叔有話說?!?p> 鳳眼男子隨濃眉大眼男子來在屋外,那濃眉大眼的男子面色有些憂慮道:“兄長,她是忘了前塵往事,不是癡傻了,你胡謅也要有些分寸罷!從映天山一路跌至映雪湖邊,你這謊話倒是比那戲文還敢扯!還有……你說自己是她的師父,真的妥嗎?”
鳳眼男子道:“為著不讓她憶起一絲前塵往事,扯謊什么的都不怕。好了,別說無用的了,我讓你替她想的新名字,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想的這個名字很是大氣!”濃眉大眼男子面帶得意地說。
鳳眼男子看起來卻是沒抱太大希望:“說來聽聽?!?p> “山槐!”
濃眉大眼男子擲地有聲。
鳳眼男子聽罷,雙手捂臉,以致說話聲音有些悶:“枉你認(rèn)得那么多藥草的名字,哪個不是清麗脫俗?你思來想去卻只是想出這般壯碩的名字?她的身形難不成與山槐一般嗎?”
濃眉大眼男子聽罷,面露委屈:“我戚子輝粗鄙,你戚子羨學(xué)富五車!那你倒是說一個清麗脫俗的我聽聽!”
子羨想了想,說:“不如叫'聽云'如何?”
子輝聽罷,瞬時滿臉笑容:“我是得多看些旁的書了!”
“師父!”
聽到屋內(nèi)女子喚自己,子羨急忙對子輝說:“你若聽不下去我接下來要扯的謊,便去準(zhǔn)備些吃的罷。”
“也好?!?p> 子輝說罷,便往廚房去了。
子羨進(jìn)了屋,看著女子懵懂的樣子,終是放下心了。
“師父,師叔呢?”女子問到。
“哦,你師叔見你醒了,想著替你準(zhǔn)備些吃食,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女子問:“師父,我……”
子羨未接話,想著聽女子說完。
“我……我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子羨立刻佯裝驚訝:“聽云!你怎的……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你快說說看!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不記得了!”
女子搖搖頭:“一無所知……”
“唉……雖是些傷心事,但若是你想聽,那我便說與你聽可好?”
聽云說:“無妨的,師父盡管說就是。”
“你本是個命苦的孩子,打小遭到仇家追殺,幸得我救了你,收你為徒,將你留在這沐梓洲隨我學(xué)醫(yī),這一學(xué),就是十年……”
女子疑惑:“仇家為何追殺我?”
子羨略遲疑:“只因……這個……你父親欠了仇家不少銀兩!”
聽云嘆了口氣,說:“這得是欠了多少銀兩,才會落得被追殺這般凄慘……對了師父,您方才說我在這已躺了三個月?!”
子羨心想,可不是三個月了么,現(xiàn)如今都已經(jīng)是冬月了。當(dāng)初將她救下,她隔三差五便要鬧著去刑部大牢救父。
子羨好說歹說,她終是答應(yīng)不白費父親將她送出來的苦心。
可懷信一去不歸,她心內(nèi)亦日日如刀割一般。
一日,她終是沒敵過心魔,喝下了藥廬中最毒的一劑藥--凌醉。
凌醉不會取人性命,只會致人長眠,她這一睡,便是三個月,子羨為著救她,用盡了沐梓洲的落英,方才將她喚醒了。
可前塵如刀鋒凌厲,必須將其忘了。于是,子羨便配了一劑“洗心”,為著就是幫安歌將前塵洗地一干二凈。
“師父,您是說,我也是醫(yī)者嗎?”聽云問到。
子羨說:“是?!?p> 女子面露沮喪:“這從小習(xí)得的醫(yī)術(shù),也都忘盡了……”
子羨笑著安慰聽云:“無妨,為師再教你,你這腦筋很是聰明,一學(xué)就會!”
聽云喜出望外:“那便勞煩師父了!”
“為了防著仇家,你需以男裝示人?!?p> “著男裝無妨的,聽云多謝師父細(xì)心周全?!?p> 子羨又問:“你大傷初愈,可有哪里不適?”
聽云說:“身子倒無恙,只是,噩夢纏人……”
子羨聽罷,眸子里盡是緊張,問:“什么噩夢?”
“打打殺殺之類的場景,卻很是模糊,看不真切?!?p> 子羨趕忙說:“都是你平日里總喜看那些打打殺殺的話本,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以后少看些便是?!?p> 聽云點點頭,說:“哦,徒兒知曉了!”
“師父,我可有姓氏?”
“有是有,只是,你那些仇家還在尋你,因此,你還是少知道些為妙。有些事,既忘了,那便忘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