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外面的天還沒有大亮起來,她就已經(jīng)躺不住,胡亂披著件棉衣躡手躡腳地到洪婆子屋里來看凝固情況。
她用手指戳幾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些開始凝固了,雖然比預期的要慢些,但是這個屋里的溫度已經(jīng)是最暖和的了,按照預期是今晚能夠脫模出來,不過現(xiàn)在預估是要多放置些時間了。
沈永也起床了,正要進屋給洪婆子倒恭桶,一眼就看到站在桌子前面的她,皺眉說道:“早上天冷,怎么能披著衣服就出來,趕緊回去穿好衣服,這些東西晚點看也沒不了,快回去!”
她還沉浸在自己沒有誤差地把香皂做出來的興奮中,對他的訓斥也絲毫不惱,反而轉過身上前來抓住他的手,笑著拉他過來說道:“永哥,你快看啊,它們已經(jīng)開始凝固了,這樣就證明是成功了,等脫模后再用刀切成小塊,眼下家里沒有合適的包裝,先用油紙抱吧,然后就可以拿出去賣了。”說完一臉等待夸獎地看著他,忽又想到什么繼續(xù)說道:“嗯……賣多少錢合適呢,我不太了解這里的物價也沒有賣過東西,永哥你說說,咱們一塊賣多少錢合適???”
其實她噼里啪啦地說了這許多話,他都沒怎么聽見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只一直拉住自己的素手上,那手是不同于他的纖細柔軟,幸虧他長得黝黑,不然如此她一定能夠看到他臉色通紅,他注意到她只是單純要和他分享喜悅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在她雙眼爍爍的注視下,他有些僵硬地將手抽了出來,稍微側過身去避開直視她的眼睛才沉聲道:“雖然沒賣過這種東西,不過買了許多豬胰臟和豬脂花費不小,若是定價太低收不回本錢來。不如定價高一些,一塊賣五到十文左右,反正咱們附近的村子里只有你一個人會做,而且如果香皂真有你們說得那么好,不愁賣不出去。要是咱們村子里大家買的少還可以去桃山鎮(zhèn)上去賣,那里有錢人多,好東西不愁沒人買?!?p> 話音一落,他余光九瞥見她徒然閃亮的雙眸,忙開口岔道:“好了,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時說,大早上的就站在這里吹冷風仔細再生病,快回屋去把衣服穿好?!闭f完轉身走出去了,沒給她再說話的機會。
心情大好的她也不惱,沖他的背影做個鬼臉,心里暗道:霸道男,大石頭,明明是關心人的好話都被他說得硬邦邦的。
剛往她的屋走時忽然吹來一陣風,瞬間凍得她打了個冷顫,立馬聽話地跑回去房間。
等她捂得嚴嚴實實地再次出來后,看見他正在院子里掃雪,她搓搓雙手進了廚房,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提前把廚房的爐火生起來了,上面正燒著一壺水,她心里一暖。
其實他算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男人,平時一點也懶什么臟活累活都是他干,又有擔當能夠保護一家人,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說哄人的漂亮話,有時候關心起別人來也是直來直去的話。
她挽起袖口先倒點爐子上的熱水在臉盆里,再兌些涼水,伸手試了試水溫正合適,便沖著屋里大聲叫念姐兒過來洗臉。
正趴在洪婆子身邊撒嬌的念姐兒聽見她的聲音,忙答應一聲,不一會兒就跑了出來。她幫著念姐兒扣好衣服扣子,再挽起衣袖,省得洗臉時不小心弄濕了,冬日里衣服若是弄濕了直接凍住一時半會都干不了。
待念姐兒洗完臉擦干凈后她用木梳給她梳頭,可憐她從小營養(yǎng)不良,生得頭發(fā)也枯黃稀疏,她不會梳什么雙丫髻,只能梳個差不多樣子的哪吒頭,要不就是兩個沖天揪,再將額前的碎發(fā)散在臉頰兩邊,讓念姐兒看起來很萌萌的。
拾掇好了念姐兒,再把毛巾浸濕給洪婆子擦擦臉擦擦手,然后才輪到她自己梳洗,念姐兒用過的洗臉水也沒有倒,她直接用來洗臉了。
倒不是她不想講衛(wèi)生,是因為沈永家沒有水井,平時用水都要去外面河里挑,太辛苦了,而且做飯用水的話要去更遠的松嶺山腳下去挑,那里有一處泉眼,村里也有幾戶人家去那里挑水吃。
現(xiàn)在家里只有沈永一個勞動力,每天早早起來伺候洪婆子上廁所倒恭桶,早飯后便出去做工,有時候早飯來不及吃就出門了,直到傍晚才回家,稍稍休息一會還要去挑水,來來回回要去個四五趟才夠挑滿水缸。
她一次偶然看見冒著大雪挑水回來的沈永,冰天雪地中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在冒熱氣,隔得老遠就聽見他哼哧哼哧的喘氣聲音了。從那天之后,她每日用水的時候是能省就省,絕不輕易浪費一瓢水。
她手腳麻利地煮上一鍋稠稠的粳米粥,把前些日子熬葷油剩下的豬油渣熱了熱,又切一小碟子醬菜,等鍋里的粥沸起來后,一頓簡單的早飯就做好了。念姐兒幫著拿了碗筷跟她一起端飯菜進屋,正好他也掃完雪,她站在門口喊他快進屋吃飯。
聽見她的聲音,他抬頭應了一聲,收起掃帚又拍了拍身上的雪沫才往屋里進,嘴角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早飯過后,她和念姐兒兩個人又圍在木盆前面嘰嘰喳喳說著賺錢的事情,時不時拿手指戳一下木盆里面。而他閑不住,王城家的活計已經(jīng)干完了,村里也再沒有什么活可干,于是拿上繩子鐮刀出門砍柴去了。一連兩天他都早出晚歸,把柴火背回來再整齊地堆起來,一直到柴火摞起來跟廚房差不多高的時候才不再出去了。
正好也到了她要給香皂脫模的時候,她跟念姐兒兩個人手忙腳亂了半天終于完整地脫模出來,但接下來的切塊就難住她了。拿著做飯用的菜刀站在桌子前比劃來比劃去,可沒有專門的工具輔助她實在下不去手,好不容易才做出來十分擔心會糟蹋東西。
忽然沈永拿著好幾樣東西進屋來,一股腦地丟在地上,她聽見聲響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弓箭斧頭繩子等,有些緊張地問道:“永哥,你這是要干什么???”
他隨口道:“準備點工具,年前我再進山一趟?!?p> “進山做什么?”她問道。
念姐兒出聲解釋道:“去打獵啊,咱們?nèi)甯浇兴蓭X山和小青山兩座山呢,奶奶說過靠山吃山,爹爹每年冬天都會去山里一趟。山里有很多的狐貍,狍子和野兔之類的,要是獵到的話不僅能夠拿到鎮(zhèn)上去賣錢,還可以吃肉呢。”
她怔怔地看向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平時不言不語的,竟然還會打獵,真是看不出來,不過他的一條腿好像有點不利索,會不會就是在打獵時候傷到的。
他抬手摸了摸念姐兒的頭頂,道:“這次爹多獵些兔子回來,到時候一只也不賣,都帶回家來。兔肉咱們留著過年吃,皮子等我收拾出來好給你……你們一人做一件背心穿?!?p> 他說到“你們”時有些不好意地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地問道:“你們拿菜刀是要做什么,用不用我?guī)兔Π???p> 她滿腦子都在原始社會的打獵場景,有點無法代入他的樣子,聽見他詢問忙說道:“用用用,我正好不知怎么下手呢,你常年干活的人手上有數(shù),應該比我切的更好。”
“好,你說怎么切我就怎么切?!彼斓哪眠^菜刀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