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月輝如華，武知蹊正在客棧的后門，拿著匕首悄悄的挖土。
“來了師姐?！弊筌螐膲ι巷w下來，懷抱一個大壇子遞給她。
“怎么是個酒壇子？”匕首對著他的臉，武知蹊想一刀捅過去：“木頭就手指細(xì)，找這么大搬著不累嗎？”
左芪閃后，嘀嘀咕咕：“就這個還是人家門口搬來的，再小的我也沒見著，禁宵呢師姐，臨城的衛(wèi)兵勤快，走來走去走來走去，乖乖，能找著就不錯了！”
武知蹊不語，用手捧著泥裝進酒壇子，最后將那根神木從腰間抽出來，插在正中間，側(cè)了側(cè)身，眉頭一皺：“得換地方，這里照不見月光?！?p> “那上邊呀！”左芪往客棧三層高的樓頂一指。
她就抱著酒壇子，費了番勁兒飛身上了屋頂，找了個正好的地方安穩(wěn)的坐著，腿上放著壇子，雙手抱緊，仰頭看了看月亮，低頭瞧了瞧木頭，靜候發(fā)芽。
“那燕驪是不是騙咱們?。俊弊筌巫呓诵?，一腳踩碎了塊瓦片，楞的止步不前，看了看她，訕笑：“嘿嘿，看來這些日子我重了不少?！?p> 武知蹊點頭，打發(fā)道：“你去睡吧，我一個人看著就好?！?p> “那得看多久哇？”
“一夜總可以了吧。燕驪他沒必要騙我們?！彼肓讼?，又說：“況且他今日在街上給我看的那塊碎木頭，的確是入陰萬丈柳，想必也是他此前在赦王府撿到的，他覺得奇怪又不確定，因知曉我在赦王府查探過，所以來問我?！?p> “既然如此?！弊筌未騻€哈欠，往后退去：“那辛苦師姐，我醉酒有些發(fā)昏，先睡去了。”
“左芪！”
“??？”
“敗壞門風(fēng)的事情，下不為例?！?p> “師姐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左芪折回來，預(yù)備跟她好好探討一番關(guān)于男人的心思天下眾矣，才轉(zhuǎn)個身的功夫，武知蹊掀起塊瓦片就砸了來，他躲不及，肩頭重重的挨了一下，看那瓦片落下去，還得伸手去接以免驚動旁人，心里的那些辯詞一瞬化了煙，忽然想起來一句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武知蹊抱著那個比腦袋還大的酒壇子，在月光下的屋頂，又坐了好久，直到屁股發(fā)麻，聽到敲更的喊是三更天時候，稍微清醒了一些，一陣風(fēng)掠了來，將遮了一會兒的云層給吹走，顯了滿月，四周明亮不少。
她往遠(yuǎn)了看，東北處的上空，飄著一只白色的風(fēng)箏，上下輕微的浮動著，被細(xì)絲牽引著在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
“夜里放什么風(fēng)箏呢?！?p> 雖是這樣說，這樣寂靜的晚上，見著一只風(fēng)箏，武知蹊心里倒安了許多，至少知道那風(fēng)箏的下面有一個牽著線的人，不論是誰，他也未眠。
垂頭看一眼懷抱中的酒壇子，立著的細(xì)木棍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了芽，輕薄的葉子從一側(cè)鉆出來，歪歪扭扭的還未舒展開，武知蹊欣喜的仰了仰身子，讓月色毫無遮擋的照在上面，那葉子就越長越長，等到有一根手指那樣長的時候就靜止了。
那根近乎透明的小枝丫，卻指向了北方。
……
武知蹊又看到那個白胡子老頭了，他就坐在旁邊，笑呵呵地喊她名兒：“知蹊兒！”
“仙翁？您許久沒來找我了，有何指教？”武知蹊叫他看懷里酒壇插著的木頭，又說：“我原先以為這個就是詭器之一，沒想到是個陰件，它如今指的是北邊，同您之前所說往南，有……出入。”
“有嗎？有什么出入？”老神仙一指頭敲在她的頭頂，晃著腦袋道：“老夫上回跟你說，過了過了，你不肯聽，還要繼續(xù)往南做什么？”
她想了想，上回夢到仙翁的時候，是在臨城外的廢村了，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過了？
“若在廢村就已經(jīng)過了，難不成是淮水鎮(zhèn)？”武知蹊小心求證。
“下回指甲別咬了。”老神仙一道煙晃走，“姑娘家的手是第二張臉，你瞅瞅你的是啥？”
武知蹊猛地抬頭，對著空蕩蕩的四周，驚聲發(fā)問：“同我指甲又有何干系？仙翁你倒是回答我，第一件詭器，是否就在淮水鎮(zhèn)？”
這下又叫哪個來答她的問題，武知蹊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了，抱著酒壇，在屋頂之上，還能夢出來個老神仙。
想起她的話，武知蹊低頭看了看自個的手，指甲長了一點，十指細(xì)長卻傷痕頗多，尤其是左手的掌心……還有一個樹葉大小的疤痕，那是刻在肉里的印記。
“第二張臉，廢了?！?p> 武知蹊仰起頭，看到東邊的那只風(fēng)箏又飛的高了些，她笑了一下，飛身躍下屋頂，由于腳被壇子壓的有些麻，落地時不穩(wěn)，將酒壇子給摔了，前門掌柜的叫罵聲兒就穿了來：“天收的野貓混子又來偷魚干兒！”
她忽就有了些做賊的刺激，笑的頗為僥幸，拔了木頭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