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普通的小房間,她躺在床上。這是清晨的陽光,紅色的暖光撒在她和他身上。她轉頭,看到成海躺在她身邊,安靜的閉著眼睛,并未發(fā)出聲音,只有微微的鼻息。
指尖傳來清涼的感覺,疼痛早已消失不見了,睡了一晝夜的這個覺讓尹念感覺好多了。她坐了起來,低頭看著在安睡的師父。為何羅大夫把自己放在師父身邊呢?這醫(yī)館雖然不大,但是供病患用的床鋪還是有幾張的。她一邊輕輕撫摸著成海的臉,一邊思索。
腳步聲走近,范茵推門進來了,一看尹念的動作立刻轉身,吞吞吐吐的說:“……醒了?你要……要渡氣嗎?你先渡……”飛奔著跑了。
渡氣?尹念總覺得這對魔醫(yī)夫婦說起這個詞,似乎有種讓人臉紅的深意。但師父現(xiàn)在安睡著,不必渡靈氣吧?
她輕輕的爬過成海,下了床。
過了好一會,羅甲和范茵才過來。羅甲一來就問:“感覺怎么樣?忘了和你說了,這種短喙鼻魚是會咬人的。所幸這條是小魚,如果是大魚,可以把你的胳膊給咬下來,而且它們牙帶毒。”
“那條魚呢?”
“制成藥材給你師父用了?!?p> 尹念看了看床上均勻呼吸的成海,自言自語:“你是說已經(jīng)溶骨了?難怪師父比起以前睡得安穩(wěn)些了?!?p> “開始并不順利?!绷_甲聳聳肩說:“進行藥浴時,他似乎很痛苦,掙扎得很厲害,但是我娘子路過時,他忽然平靜了?!?p> “?”
“我娘子當時拿著給你換下來的濕衣裳?!?p> “我的衣服怎么了?”
“小姑娘,你聽錯了重點!重點不是衣裳,而是你!”
“???”尹念腦筋要打結了。
范茵捂嘴笑道:“夫君,你別兜兜繞繞的說話了。是這樣的,尹姑娘,我們猜測,是不是你身上的氣息是你師父熟悉的,所以一聞到這個味道,他才安心了?!?p> 我身上有什么氣味嗎?尹念下意識的抬起胳膊聞了聞,沒什么氣味啊。
“總的來說,你暈在這邊,他卻在那邊痛苦掙扎,為了減輕他的痛苦,所以我昨天都把藥浴桶給搬過來了,連同你師父?!绷_甲說著,還指了指地上的藥水痕跡?!敖o他溶骨完,就把他丟在你床上了,在你附近,他倒是挺安穩(wěn)的?!?p> “哦……謝謝羅神醫(yī)。”尹念點頭致謝。師父真的在自己身邊,才能安心嗎?不知為什么,尹念心里涌出濃濃的甜意。
“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可以開始下一步了?!绷_甲搬出一個醫(yī)箱,里面是從短到長的一套圓棍,他拿出最小的那一根,只有幾寸長、小手指粗細。一按粗的末端,另一頭出現(xiàn)了閃著紫色幽光的刀鋒。
“如何讓師父重新長骨頭?”尹念問。
“骨頭重生需要起點?!绷_甲揚了揚手上的紫光刀,說,“但是現(xiàn)在他完整的只有頭骨,你覺得我能在他頭上開個洞,取些骨片,來幫助他身上骨頭重生?”
“啊?”想想就覺得痛死了,尹念連忙擺手:“這不成不成。你既然問,就是還有其他選擇?”
“不用他的所剩無幾的骨頭來做引子。那就用別人的骨頭,比如你的?!?p> “好,就用我的!”尹念沒有一絲猶豫。即使取骨給師父,這也報答不了多年的養(yǎng)育愛護之情。
“我猜你會同意的。但是取骨非常痛。”
“我不怕痛?!?p> “其實也可以用麻藥,不過骨重生的效果會差些。”
尹念點頭:“不用麻藥沒關系的。我熬得住?!?p> 范茵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一來一回的討論,她深深的覺得,夫君說的一點沒錯,這個小姑娘對她師父,遠遠不是敬愛這么簡單,她已愛逾生命了,和病入膏肓差不多了。
“脫胎換骨可不是易事。也幸虧你在?!绷_甲感慨了一句,心想,這小子命真好。
“等等!”尹念忽然想起來什么,喊起來。
“?”
“你是打算,以我的骨頭來引導師父骨頭重新長出?”
“沒錯,你的胸骨,萬骨之源?!?p> “那……”尹念猶豫的問:“最后師父會不會長成女子的身形啊?”
“啊?哈哈……”羅甲笑的前仰后合,抹著眼淚說:“前凸后翹嗎?……哈哈……”
范茵狠狠給他敲了一下頭,羅甲才收斂一點,還是憋不住的笑意:“哈哈,如果那樣,肯定可以把他氣死,誰讓他假正經(jīng)!”
看到尹念連臉色都黑了,羅甲連忙說:“他的血肉精氣會讓他恢復原來的體型。”這個魔界異術可以脫胎換骨,但是會不會有點其他變化,就看成海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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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羅甲說挖骨時會痛不可忍,但是尹念并沒這樣的感覺。當羅甲控制的紫光魔刀在自己正胸前時,這刀居然可以毫無損傷衣服和皮肉的情況下,生生的從胸骨上端寬的部分給挖出了一塊長一寸、寬半寸的骨塊。這痛雖痛,但是比起青龍臺上看見成海倒下的鉆心之痛,還真算不了什么。
羅甲刷刷在成海四周點上了五根紫色的蠟燭,在氤氳的紫煙中,開始施展魔門技法,尹念的帶血骨片被羅甲浸入了成海的胸口血肉中。眼看著成海扁扁的手臂里有了骨頭,變得有形,全身逐漸恢復了正常的精干軀體。
“師父……”尹念顧不得胸口正中的痛楚,想去看看成海的手臂,被羅甲伸手攔住了。
羅甲一邊收起魔刀,一邊說:“他現(xiàn)在骨未定形,不可擅動。十一個時辰后,骨頭才能真正硬化。你不希望他長得歪瓜裂棗的吧?”
尹念連忙縮回了手。
“就讓他躺著,讓他自己生長。”羅甲說。
“那我現(xiàn)在干什么呢?做什么能幫師父?他不能吃東西嗎?會餓的啊?!币钸B聲問。
“千萬不能動他。一天不吃,也餓不死他。大不了你給他再渡渡氣。”羅甲不在乎的說。
渡氣也不能當飯吃吧?尹念皺起眉頭。
“尹姑娘,既然這樣……”范茵溫婉的說,“你既然閑不住,不如你入夢去尋你的師父的意識。身體好了,神識也恢復了,才算痊愈?!?p> “娘子這個主意好?!绷_甲親親范茵的臉蛋,對范茵說:“勞煩娘子去取我的醫(yī)箱的那些帶刺的干草來,我來引她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