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的爺爺前段時間過逝了，她怕奶奶一個人孤單，就征求爸爸媽媽搬到奶奶家住。畢竟她從小跟奶奶長大，還是比較有情感。其實在奶奶和娘之間，小文有時候真拿不準到底誰與自己更親近。
母親很讓小文無奈。在記憶里，母親的身影是那么模糊。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五六歲的時候，母親總會喊鄰居家一些比小文大一些的姐姐來家里玩。母親會把家里的好東西拿出來給她們吃，而小文只有在一邊看的分兒。吃完東西，一些小姑娘就吵著要走，母親卻不讓她們走，千方百計地留她們，甚至會把門插上，以至于有女孩子會急得哭。那時母親和奶奶住在一起，母親的古怪讓奶奶甚是反感。
母親長的甚是體面，而能在那樣年代穿得花枝招展的更顯稀奇，她被村里人稱為花媳婦。但母親并打理小文。隨著年齡的增大，女孩子應該打扮的漂亮些，但小文卻總以小乞丐的形象生活。而小文就像個傻孩子，雖然看到別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甚是羨慕，但從來想不到向家人要求什么，或是讓母親給自己添加衣物。
而且小文的母親還喜歡喝酒，喝了酒還喜歡鬧事，不是拿著繩子上吊，就是跑得無影無蹤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全家人就出動找，重擔就落在小文的幾個姑的身上。
雖然小文的幾個姑姑都出嫁了，但離娘家還是比較近的。而不管是誰去找母親，每次小文都會被奶奶逼著當跟班。包括那時二姑要每天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爸爸的弟弟家抱幽幽下來照看，都少不了小文。在小文的記憶里，家里的好事沒有她的分，只要是別人不愿做的事，小文就是后面做跟屁蟲。
她還記得有一年冬天，跟著二姑去抱幽幽。那時她大約有6歲左右，結(jié)果在路上被自行車撞倒了。當時幸虧還沒事，小文爬起來，二姑也沒說什么，只給小文拍拍身上的土，繼續(xù)害著怕地跟著二姑走。
說到二姑，她是奶奶的子女中最受青睞。她跟爸爸的弟弟的性情、長相、處事最像，關(guān)系也最好。但她沒有爸爸的弟弟的冷傲，在與小文的關(guān)系上還是好一些。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二姑似乎更跟喜歡她親近，但小文能感受到，自己在二姑心目中永遠也不會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
那時二姑找小文母親娘的次數(shù)最多，很多情況下，都是小文跟著二姑和二姑夫在后面，而母親在前面走。二姑和二姑夫感情不錯，夜幕下，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村里的街道上，到處樹婆娑，村郊的山嶺此起伏彼，那條綿長的小河在月光下閃閃錦錦……二姑和二姑夫談談笑笑，像是月光下散步一樣，而小文卻只能看著前面的尋個身影一直向前走，卻不敢喊一聲“娘”。當然這是小文在小學時的情景。
到了初中時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小文記憶最深刻的是電視機里播《聊齋》的那段時間。那時母親每晚都要喝酒，而在飯點時，電視就開始播《聊齋》了。只要那鬼聲一響，母親就開始鬧事，又唱又跳，又昏又厥，甚至還會打滾碰床碰地，樣子非常嚇人。
而小文就會陪著奶奶和爸爸一起跟母親折騰，經(jīng)常就折騰到半夜。初中三年就是這樣渡過的，哪怕后來《聊齋》不播了，但母親的項目卻照舊進行。
小文都不知道母親對自己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她經(jīng)常在嘴里叨念，甚至會對別人說，小文從出生就不是物，生了好幾次都沒生下來，為此她還被奶奶和堂家二奶奶取笑。
小文出生后，在三歲左右時，有一次她抱著小文在大門口玩，結(jié)果來了一個算命的，看了看小文，對母親說：“我看你與你家家花（指女孩）命里很不和，你以后指望不上她?！蹦赣H似乎很在意算命先生的的話，也經(jīng)常把這番話掛在嘴上。
如果說不疼愛小文，似乎有點講不過去，畢竟天下父母沒有不心疼兒女的。小文處在危時，不管是母親還是奶奶都會扶她一把，但小文從母親那里感受到的更多的是虛情，她似乎想把所有的愛都給兒子。
就比如說，小文上高中時，小文每月月回家一次，小文臨走時，她會對小文說，等到周末，我給你做好吃的送去。母親說了一大堆，但到周末時，小文還是收到爸爸送來的錢。
小文過生日時，她提前會對小文說，小文下星期是你的生日了，我跟你爸過去看你，咱們一起出來吃飯?？墒钦娴叫∥纳漳翘?，母親說的事，連個影都不見。時間長了，小文就再也不敢相信她的話了。
當然小文的母親并不是完全這樣，在一些事上還是比較有義氣，她也是非常善良的人，這些都影響著小文。但小文不會繼承母親老是騙人，畢竟自己深受其苦。也許小文從母親那感受的愛太少，所以她真的無法跟她像別的母女那樣相處。
而隨著小文踏入社會，她對小文一無事處越來越不滿，說的更多是，誰誰的母親得紀（方言，沾光的意思），自己的閨女卻指望不上。所以她跟母親的關(guān)系并不容易相容。
而奶奶因為爸爸的弟弟的原因，當然也不會像對待其他兄弟姐妹那樣實在地疼愛小文，再加上她并不喜歡小文的母親，所以小文遭受的冷遇會更多。但奶奶畢竟是會做事的人，還是能讓小文感受到那份親情，也讓小文更愿意跟她靠近。
一天下午，小文下班后，奶奶對小文說：“小文，給你找個對象吧?！?p> “找對象？”小文的心里一點準備也沒有，忙說：“不，不！我不找，我還要學習呢?！?p> 奶奶和藹地笑了笑說：“傻孩子，結(jié)婚后學習不是一樣嗎？閨女大了終究要出嫁，你在這個年齡找個婆家會很容易，如果過了這個年齡，想找個合適的，就很難了。”
“我不找?！毙∥倪€是很堅決地說。
“你不找，那你自己談個對象。我聽你爸爸說，你的那位同學同你挺合得來，要不要你們談談？你不知老人的心，多么盼望你們早日成家呀。”
小文聽到奶奶提起了齊躍麟，不禁甚是傷感。“他會看上我？我又怎么能以平常的心態(tài)與他交往？老天爺，你為什么對我這么不公平？”小文感到甚是痛苦，但仍然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說：“奶奶，你別信我爸的話，像他家的條件，會看上咱嗎？”
奶奶嗔責了小文一句說：“我看是你這妮子太挑剔了，你可好好把握住，挑花了眼，最終都挑沒了?！?p> 小文聽奶奶的話，感到十分委屈。也許在別人眼中，小文是一位優(yōu)秀的女孩，可是心中的痛苦誰又清楚？她也有些嗔怪地說：“奶奶，您別為我操心了，以后再說吧。”
“奶奶盼著你早日成家，找一個可靠的人，看著一輩輩的人成家立業(yè)，是多么幸福的事?。∥艺嫦Ｍ谖矣猩?，能多看到幾輩人，也不枉活一回啊。”奶奶說的很真切，小文的心顫動了。
“可是誰會要我？我現(xiàn)在的工作沒有著落，自己又樹立的那么遠大、飄渺的目標，可我又如何去完成它呢？天呀！為什么我總會這么難呢？”小文痛苦地想著，真不知道命運會把她推到什么地方。
一天下午，小文去徐秉清的辦公室立案。一切手續(xù)都辦好后，她看到徐秉清的辦公室臟兮兮的，心想：“下午老師的業(yè)務也不太忙，人來人往也少了，我再給他打掃下辦公室吧?！毕胫?，她不禁拿起擦布干起來。
徐秉清看著小文干活，十分感動地說：“你歇會兒，別干了。”
“小文低著頭，臉紅紅地說：“我不累，我閑著也沒事?！?p> 徐秉清不說話了，用力掩飾著心中的慌亂，一顆一顆地吸著煙。他低著頭，手中的材料嘩嘩地響著。小文邊干邊盯著徐秉清手中的煙，徐秉清卻裝作什么也看不見，誰也不說話。
徐秉清已吸了幾顆了，抬起頭了有意無意地問小文說：“你在法律服務所干了一段時間了，干的還可以吧？”
小文笑了笑說：“這個單位也挺不錯，每天也閑不住，挺好?！?p> 徐秉清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充滿了詭秘，但馬上又收斂起來，認真地說：“他們給你待遇，好好地干吧，是挺不錯?！?p> 小文聽著沒有說話，用心地干著手中的活。徐秉清說完也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沈瀾濱拿著材料走了進來，他看到小文那么用心地干著手中的活，不滿地瞪了小文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小文總看不慣他那副得性，也不理會他，仍然用心地干著手中的活。
一切收拾完畢，她對徐秉清說：“老師我回去了?！?p> 徐秉清忙抬起頭來，親切地問小文說：“你不坐會兒？”
小文心里不禁感到十分甜蜜，她更害羞了，低著頭說：“不了，您忙吧。”說完，小文跑出了徐秉清的辦公室。
徐秉清凝望著小文離去的背影，又點燃了一顆煙，不禁向窗外望去。小文已走出了法庭門口。但她仍然不停地向他的窗子回望。那留戀的眼神，真會讓人有一種沖動，把她抱過來使勁地親熱，可是誰能捉住她？“她可是真是個魔鬼。”徐秉清在心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