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總是困難的,有些改變也總是難求的,
在某一時刻,若是遇到心意改變得輕而易舉,
相必一定遭遇到言不由衷的命運。人心易變,
人們一邊說著這話,一邊苦于難以改變之命。
小小的變化,如一件新的裝束、一場及時之雨,
巨大的變動,像一次激烈性愛、一聲槍響沉寂,
對女子來說尤其如此,那均是自我認知的蘇醒。
槍響之后沉寂的片刻,羅娜安開始感覺到恐懼,
她猶記這片夜之土地眾人巡邏的場景,無處可去,
在幾秒之后漫無目的地瘋狂奔走中她只剩這思慮,
她現(xiàn)在要逃命,在所有人手中保護母親留下的性命。
萊哈頓的夜太深,那夜她深刻感知到這深不見底,
她遭遇到兩次來追尋槍聲蹤跡之人,急切屏住呼吸,
寧愿窒息在自己那剛剛行惡的手里,也不愿見人,
她喪失了繼續(xù)持槍的勇氣,之所以留下那“物據(jù)”,
只是因為海希禮,至少那時持槍還不能讓她上癮。
隱藏在黑夜中太過渺小的自己,生命同樣是如此,
十三歲的女童,尚未想清楚此后之事,布蘭妮爾、
羅娜安只是不愿像她一樣茫然離去。她放滿腳步,
無意之中,發(fā)軟的雙腿已癱瘓在地,她目光所及,
全是未知之景。她朝一座建筑緩緩爬行過去,
孩童不知難堪之事,但此刻確實能將教育忘盡。
爬滿灰塵的臺階、破落的圣地,一切蒙塵昭示,
羅娜安脫力地躺下,說不清在等待何事降臨。
又或許她何事都不再期許,還有何事可以期許?
所以教堂之門開啟那刻,羅娜安沒有一絲驚動在心,
反而一臉平淡微笑看向那“圣潔的天使”,他不語,
他在教堂之中聽聞躁動,過了片刻才出來探尋原因。
教堂之中掀起圣火,羅娜安看到那火焰只覺暖心,
她被陌生人帶到一處陌生、安全的場地,“您是誰?”
她輕輕問詢,“為何在這危險的夜里?”“祈禱人,
親愛的小姐,如今重要的是您,您在教堂門前倒地?!?p> “原來這便是教堂,我讀過一點書籍,我仍是無力?!?p> “您需要一絲休息?!绷_娜安躺在教堂的座椅上,
上了年紀的男子陪在她身旁探探她額頭汗浸的痕跡,
“我不想休息,我只是傷心,您為何人祈禱,先生?”
“為所有人,您又為何傷心,小姐?”“所有人?
甚至包括那些惡人、犯罪之人、無法原諒之人?”
“應當有人為他們祈禱,應當有人引他們向善?!?p> “向善?那對惡人來說不屑一顧的詞語,引人笑語!
您會替別人原諒他們?”“這是一種修行。至少,
并非所有持槍者都自愿行罪,而宗教總是引人向善,
它永遠是拯救之旅?!薄拔沂荈LOWER街的羅娜安?!?p> 羅娜安這才想起自己緊緊攥著的手槍,揭示自己的罪行。
“我是修道院的圣西姆,羅娜安小姐?!彼麥睾突卣Z。
“您會害怕我嗎?神父先生?!薄澳€太小,此事太深?!?p> “我剛剛、用這把槍、殺害了一個人,一個行惡之人?!?p> 羅娜安的眼眶染上了紅暈,她努力保持清醒卻仍舊心悸。
“我不會害怕您,從您指尖流下的性命也無從找您。”
“那您會為他祈禱嗎?是為逝去生命,還是為他罪行?”
“都會,我也會為您祈禱,祈禱您放下武器、安心睡去?!?p>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非要此刻奪走我唯一的友人?
母親也離去,F(xiàn)LOWER街里不再有我留足之地,可我、
還是帶著這武器,仿佛只是逞一時之氣、做了惡行。”
“總會找到歸處,世間如此之大,精神如此之廣?!?p> “就像您所信仰的宗教神靈?聆聽他們的圣音,或許、
就能得到寬恕和新生的勇氣?”“近來我也思索此事,
宗教可以給予人們最基本的圣音,但并不是所有人、
都愿就這樣皈依,而對于犯錯之人,他們最需要聆聽,
您是否能就這樣接受圣教的洗禮,成為虔誠的教徒?”
“我得說,親愛的神父先生,我并不愿意,我只想生存,
母親不愿我死去,但我是否能繼續(xù)?在殺害一個人之后,
我是否能在藍天下呼吸一樣的空氣?在進入監(jiān)獄之后……”
“你可以來聆聽圣音,羅娜安小姐,我會一直為您祈福,
生命、還有靈魂?!薄盀椴继m妮爾、為蘭歇阿姨、以及,
為海希禮母親、為那無法償還的生命,我會再來此尋您,
我會期待您所講的圣音,我累了,親愛的圣西姆神父,
但是之后無論多久,我都會陪您一起,背負重量和罪行!”
“羅娜安小姐,您還是需要休息?!薄拔視菹ⅰ⑿褋?,
然后去到那里,請您,給我歸來的機會。”“我會等您,
等您清醒、等您負重、等您前行。”在圣西姆溫柔話語里,
羅娜安靜靜沉睡,隨后在翌日陽光重新灑滿萊哈頓之時,
她同圣西姆神父一起,走向了審判之地。13歲到16歲,
她在陰冷監(jiān)獄度過三年,事前并未來得及看盡城中風景。
切斯·克羅利,在她之前報案,妄圖找回羅娜安后帶離,
冒著人販身份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他氣憤于一個十三歲孩童,
她竟能、毫不猶豫開槍射殺一個大她數(shù)倍的成人,甚至、
躲過追蹤、并在夜間藏匿,夜間畢竟算是他的場所之一。
隨后,他見到了自投羅網的羅娜安,法庭不會判處死刑,
原本想帶她離去的念頭自重新見到羅娜安時亦消失蹤跡,
為此事他還專門去那臟兮兮監(jiān)獄探訪那不知恐懼的孩子,
“切斯洛德·克羅利,”他告知羅娜安這更為準確的名字,
“我如今不想帶走你,我就讓你留在此地、看這惡心環(huán)境,
等你出去,你只能回到那個更為骯臟的場地,你就在那里,
慢慢消磨生命、直至死神來取走你那卑賤的性命!”
羅娜安微笑著看他兩眼,兩人眼中透露均為不服輸之氣,
克羅利靜靜離去,羅娜安甚至沒有詢問布蘭妮爾的蹤跡,
她終究回不來、她們終究得接受來自FLOWER街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