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羅娜安小姐,我自然愿意帶那孩子離去,
但是您,您對我問盡奇怪問題之后轉而希冀海上奇跡,
我如此渴求能夠將您帶離,但您拒絕后又將話題轉移,
如果我要永遠忍受相思之苦,那我們的愛情又算何意?”
“愛情是懷疑、考驗交織下的歡樂與痛苦的結合體,
誰能只從愛情中吸取甜蜜,另一方或許早已毒藤纏身,
它如何能保持新鮮的甘怡?毒樹的果實更會雙雙致命,
但愛情從來不只是美妙的花開出美妙的果的必然之跡,
早些時期,父母的一點小伎倆就能讓雙方看清這真意,
誰未曾見過它成長為毒樹的模樣?誰未曾被毒汁浸身,
只是我們不屑懷疑,我們的愛情就建立在這不屑之上,
我們再無父母憂慮、不顧周圍碎語,將信任留給彼此,
除去時光短暫,我們何其有幸!但漫長的相聚于我你,
是否將變?yōu)閿戇^多的俗氣?我們將在短暫的時光里,
講解故事、訴說過去、消耗肉體、將誓語留在這故地,
但若是離去,自由將飛至天際,隨之陷入失落的谷底,
瑞德先生,您一定最能理解這般情緒,等待自由越長,
陷入失落便越深,自由是與幸福全然不同的假詞悖論,
自由背后從來沒有任何尊以祈求的東西,什么都沒有,
只有茫然若失的孤獨而已,所以讓我在此地繼續(xù)等待,
等待您的每一次歸來,等待那孩子向我講述旅途軼事。”
“您對我展現了超乎尋常的信任,卻仍不肯隨我離去,
或許我該直接將您拐走,可您的言辭此刻卻更具威力,
我該拿您如何呢?這里固然不是久留之地,我將坦言:
我并未放棄!只因您尚未見過海上風景,母親應教導,
不要輕易判斷未曾見過之人事。”“FLOWER街的孩子,
自小只會被自己的母親教導:所有男人的話都不可信?!?p> “那您為何還是信了呢?”“海希禮媽媽在臨死之際,
曾對我說,在此地若想體驗快樂,只能去擁抱愛情。”
“您一邊供奉基督的神像,一邊聽信類似毒蛇的低語?”
“可人類正因此創(chuàng)造繁衍,我們注定身負欲望的罪行,
也注定在欲望中求得滿足和稱心,向著那永恒的真理,
一直、一直流浪,這對人類來說,實在是太不切實際?!?p> “那您供奉的神像作何解釋?您這是褻瀆圣子與真理?!?p> “那只是因為,我想獲得平靜。這里的生命墮落之極,
連基督再臨人世或許都將無計可施,所以我只想平靜?!?p> “那您是否獲得平靜?”“很遺憾并沒有,我信任您,
但卻不信任自己,懷疑論的毒藥深深浸透我的身心,
我貶損正義的演講、屈服金錢的權威,怒斥一切虛偽,
默許殺人的罪行,卻仍不斷向那孩子傳遞救贖的咒語,
有時我會感覺自己被活生生分裂,您相信嗎瑞德先生?
我跪在神像前是虔誠的信徒,但就是喜愛蘋果的毒汁,
它深入骨髓更難戒掉,但我的內心卻實在愿善念秉存,
我期望獲得平靜,但如何才能讓一團火焰去熄滅自己?
羅娜安是熱情的玫瑰與熾熱的焰火,曾想燒盡這里!”
“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幾日前河對岸曾發(fā)生火災,
那里的主人定已絕望到極點,而后我發(fā)覺那太過殘忍,
但卻還有想要走進去的傻瓜,還有會因此顫動的人們!”
“迷信又殘忍的刑罰,如今也成為某種信念的象征嗎?
人類似乎總離不了火,您可以迷戀,但卻必須得逃離!”
“逃離做什么呢?既然無法獲得平靜,細細想來不如、
走進里面尋求脫離苦海,可怕的不是火海,總是人心!”
“您不該多想這些問題,從此刻開始,那些事情與您、
與我們都沒有任何關系!”“您可真是單純又樂觀的人,
在海上可怎么生存下去?”“海上又不是只有心思詭計,
我們都不在戰(zhàn)場,沒有炮火猛烈的攻擊,自然也不必,
傷害他人或將一切燒至灰燼,您可明白,羅娜安小姐?”
“媽媽曾說,傻氣會帶來幸運,希望幸運之神眷顧您?!?p> “那定是神對人的肯定,而且我可聽出來這其中之意?!?p> “您得原諒我,瑞德先生,畢竟我從未見過您這般人。”
此時天空突然丟下一地驚雷,兩人慌張看向窗外煙雨,
“我會原諒您,但我不會原諒這聲轟鳴以及這場碎雨。”
“我討厭這場雨!”羅娜安發(fā)表她的最后一通看法后,
遠在富人區(qū)的一位女子,以更加憤怒的語氣迫切嚴明。
“您不必如此生氣,露婭小姐,這場雨明日便會停盡?!?p> 弗雷米安慰這位情緒暴躁的淑女,其母霍赫科娃太太,
由于氣溫驟降早去歇息,露婭在母親走后才妄言厭語。
“不會停的,已經下過一天一夜,為何偏是與我作對?
就因為這場雨,我的心情全亂了,這定是厄運的前兆,
馬上便會降臨災禍,狂歡變?yōu)闉碾y,生日宴破碎難堪?!?p> “絕不會如此,夜雨定會在狂歡之前停止,杰諾先生,
也應允您生日宴的驚喜。”與露婭不似,他此刻笑嘻嘻。
“您又如何判定這雨?它來勢洶洶,大有澆滅一切之意,
摧枯拉朽般的攻擊,如何能在淺眠的睡夢之后奇跡消逝?”
“陰雨總會下夠,我們自然可以期待明日燦爛的光影?!?p> “我們來打個賭吧,弗雷米先生,既然您無法將我說服,
那就將一切歸給天意。若是明日仍未雨停,您就去送信,
冒著這大雨也得去!若是明日能見到樹蔭下斑駁光影……”
“您又當如何?”“那么收件人便會成為您最愛的女子,
我要邀請羅娜安小姐來參加生日宴會,想必她不拒絕您?!?p> “聽起來不錯,所以我贏得賭局的嘉獎只是替您去跑腿?”
“還有博美人一笑。”露婭說著,對他扯了個虛假的微笑。
“我可不敢輕易博取您的笑容,杰諾先生知道了可要壞事,
不過這賭局我可以應允,我也想羅娜安小姐稍稍疏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