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云溪八歲,顧滄嵐十歲。
蜀山古道上她和他,第一次相遇。
十歲的顧滄嵐,衣衫襤褸的跪倒在蜀山門口,身上觸目驚心的都是刀傷,劍傷,身上的鮮血沾滿了地上的一把短刀。
在男孩的身后躺著一個女人。女人氣息微弱,看上去快要死了。師傅在一旁讓蜀山弟子把兩個人送上了山。
后來云溪聽接人的師姐說起,因為招惹了妖怪,原本屬于武林世家的顧家,家破人亡,父親為了讓顧蒼嵐和受傷的顧母逃走,被大妖活活打死在家門口。
但剛出狼窩又進虎穴,他們被一伙山賊盯上了,逃亡的路上,顧滄嵐一路廝殺,十歲的他僅憑著一把短刀,護著母親堅持到蜀山。
最后,母親的傷因為拖的太久,在囑托完顧滄嵐后,漸漸沒有了氣息。
顧滄嵐沒有流淚,他默默的將母親埋葬在一處寧靜祥和的山谷。之后他去無極閣的門口長跪了一夜。
第二日鑒靈后,天樞宮的門主把他帶到師傅這里治療,“還好沒傷到經脈,不然左手就廢了”師傅替他清洗完傷口,用醫(yī)刃割去爛肉,再敷上傷藥。
云溪知道那是鐘鉆心的疼,但那個男孩緊繃著蒼白的臉,咬著牙一聲不吭的看著云溪給他包扎。
師傅在一旁注視,眼神和往常一樣,溫和而又平淡。
男孩自入門后便一直勤于修行,比其它已入門的弟子還要認真百倍。有幾次,云溪在夢中醒來,深宵露重,男孩還在練武場習槍,月光射落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是那么的消瘦。
云溪是師傅在山下撿到的棄兒,自幼在蜀山長大,男孩入門雖遲,但天資過人又勤于修煉,不過短短三年,修為已在她之上。
又是三年,瑤光宮弟子越來越多了,練武是少不了磕碰受傷,云溪每日除了修煉還要代替師傅照顧好眾多師妹們。
那日,少年找到她,云溪正在整理草藥,她回過頭望去,看見少年挺拔英武,黑色的長發(fā)束起,有血液染紅了他的衣襟,她一驚,少年走近了幾步,她才發(fā)現少年的手上握著一把短刀,厚鈍的刀刃已經生銹,卻沾滿鮮血,那是妖怪的血,當年血洗顧家那個妖怪的血。
少年沒有說話,她幫他上藥,和六年前一樣,割去爛肉,倒上傷藥,包扎好傷口。
兩人一言不發(fā),過了許久,也只是說了聲“多謝云溪師妹?!?p>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隔日,師妹傳來消息,顧滄嵐因為私自下山,被處閉門思過七日。
一轉眼,四年過去了。
云溪時不時的能聽到傳言,顧滄嵐數次下山除妖,數次重傷歸來。
天樞門主無奈之下,下令顧滄嵐不成結丹,不準下山。
顧滄嵐每日除了修煉還是修煉,手中的槍一日日沉重銳利起來
他變得足夠堅毅足夠沉穩(wěn),長槍熠然生輝,但他仍和少年時一樣,每每習武到深夜,月光清寒,顧滄嵐知道,他只是想讓自己強一些,再強一些。強到足以保護一切他在意的人,就夠了。
一日,師傅告訴云溪今年的七宮弟子大比要她去參加,爭取到劍冢傳承資格。
云溪答應了,她在比試中接連挫敗數位弟子,終于來到了決賽。
決賽時,對手與云溪交手不分上下,雙方利劍你來我望,火花四濺,然而云溪的修為稍弱于對手,輪番硬拼之下,靈力一時供給不足,被對手抓住機會,震退到比武臺邊緣,但對手似乎被打出真火,一劍襲來,直刺云溪心口。
云溪知道要輸了,這一劍躲不過去的,也許還會重傷吧,那一刻她想了很多,從幼年時被師傅殷殷教導,到長大了教導師妹的情景一一浮現,最后定格在十年之前,和顧滄嵐初見的時候。
小小的他跪倒在蜀山古道,肩背瘦削,刀刃上沾滿自己的鮮血。
“只能...到這里了嗎?!痹葡獌刃目嘈α讼隆?p> “叮~”一桿長槍擋下了刺來的劍。云溪愣住了,她呆呆著望著顧滄嵐的背影,這可是七宮大比,除了長老外誰也不敢插手。
可是他出手了,義無反顧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后面的事,云溪記不太請了,只記得那天,她很開心,即使是長老宣布她輸了,她還是很開心。
回去后,師傅對于這次失敗,沒有說什么,但是云溪能感覺到師傅淡淡的有些失望。之后的兩年里,越發(fā)悉心教導她修行了。
碧心湖,湖心亭。
云溪收起了思緒,她察覺到有人來了。
“云溪師姐!我來啦!”韓鑄跑進湖心亭說道。
“師弟找我何事?”云溪有些疑惑。
韓鑄說道,“是這樣的,師弟我不是已經了練氣六層了嘛,但是還沒有學到御劍飛行,感覺出行起來很不方便,師傅說遇到問題,可以來找?guī)熃隳?,所以師弟我冒昧的想請教如何御劍飛行?!?p> 云溪點頭回道,“這樣啊,師弟修行確實是速度驚人,我這里有一本蜀山基礎法術冊,里面就有,你拿著回去看吧。”
韓鑄接過謝道“多謝師姐,以后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說啊?!?p> 說完走出亭院,跑到片空地上拿起法術冊子翻看起來。
“果然是有的,這里講雙腳運轉靈力吸附于劍身,再按照特定的口訣催動。”
韓鑄毫不猶豫,拿出玄木劍扔在地上,順勢站了上去??谥心钅钣性~。
“天地五行,運轉不息,以靈催氣,以氣御劍!”
“走你!”
只見玄木劍在靈力催動下慢慢載著韓鑄漂浮起來,隨即他心念一動,御劍向著竹林小居的方向飛馳而去。
夕陽漸落,彩霞漫天,感受疾風穿過鬢角,第一次御劍的韓鑄望著天邊的景色不禁大為感嘆。
仗劍紅塵已是癲,有酒平步上青天;
游星戲斗弄日月,醉臥云端笑人間。
說罷輕拍儲物袋,拿出一葫醉香紅,大飲一口哈哈說道
“當真是一篇詩,一斗酒,一曲長歌,一劍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