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結(jié)局的變奏曲
站在水簾山的半山腰上,沈兆墨俯瞰著遠(yuǎn)處高樓林立的城市,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山間濕潤的泥土結(jié)了霜,好在出發(fā)前做了完全的御寒準(zhǔn)備因此行動并沒有因為寒冷而過于受阻。
沒想到還真挖出來了……
他拽了下被風(fēng)吹開的大衣的領(lǐng)口,呼出了一口熱氣。
“老墨,下面已經(jīng)勘察的差不多了?!?p> 穆恒猛地從洞口像一只地鼠一樣的鉆出頭來。
“確定是第一現(xiàn)場?”
“初步可以確定,秦壬和老周還在下面查找有沒有遺漏些什么?!蹦潞汶p手撐地往上一躍,坐在了洞口邊上,“已經(jīng)采集了地下的土質(zhì)樣本準(zhǔn)備跟于坤指甲中的樣本做比對,在下面還發(fā)現(xiàn)了一塊一米多長的石頭,在它的表面附著大片血跡,懷疑是被害人的。這邊的洞口下附近找到了拖拽的痕跡,人估計就是從這里被拽出去的。”
“如果是的話,那他就是在那塊石頭上被殺死的。”
“仰面被固定在石頭上,然后被木棍硬生生的戳死……”穆恒不悅的咂咂嘴,“話說回來,我們找了半天的第一現(xiàn)場竟然在這種地方,還真是沒想到。兇手也不嫌麻煩,殺了人后費力的從洞底拽上來,再從半山腰上扔下去。干嘛要將尸體扔在外面?就這樣留在山洞里豈不是更好,化成白骨了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p> 沈兆墨將凍紅的雙手踹在口袋里,風(fēng)越吹越大,他瞇著眼睛看著穆恒剛鉆出來的洞口。
“進(jìn)入山內(nèi)的入口有幾個?”他問。
“兩個,一個位于那個叫做地藏穴的地方,是一個大約兩米見方、接近長方形的缺口,入口處有亂石遮擋,加上陽光難以照進(jìn),算是比較隱蔽,入口往下是一條山石打造的樓梯。另一處就在這兒,”秦壬原地跳起,使勁跺了跺腳,“在這棵百年老樹的樹洞中,洞口呈圓形,大小只供一個人通過,樹洞前雜草叢生,也難怪沒人發(fā)現(xiàn),不同的是,這個入口呈現(xiàn)從上而下的陡坡型,像是滑梯一樣,直接通向內(nèi)部深處?!?p> “就這兩個?”
“就這兩個,為防萬一,我還特意耐著性子多轉(zhuǎn)了兩圈,只有這兩處。”
“都讓她說中了……”
沈兆墨近乎夢囈一般的聲音不偏不倚的傳入到了穆恒的耳中,他饒有趣味的打量著眼前的好友。
“看什么!”沈兆墨像轟蒼蠅一眼甩手驅(qū)趕穆恒投來的“有趣”的目光。
“也沒什么,”穆恒笑道,“只是感嘆叱詫風(fēng)云、雷厲風(fēng)行的沈隊長也會產(chǎn)生挫敗感,當(dāng)真是稀奇,稀奇!”
沈兆墨沒理他,任憑穆恒自己咧著嘴陰陽怪氣的傻笑,他自己則探著身子向樹洞里面觀望。
“找到第一現(xiàn)場自然很好,倘若沈大隊長能夠稍微解釋一下我會更加感激的,您老關(guān)于澹臺梵音是如何確定第一現(xiàn)場的可是只字未提啊!”
“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沈兆墨仰直身子,停頓了幾秒,又說:“她現(xiàn)在正在警局里等著呢,要想早點知道答案就抓緊干活,別像個精神病晚期一樣就知道傻笑?!?p> 這下,穆恒笑的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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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回到警局,澹臺梵音正待在接待室里讀著隨身攜帶的小說。雖然眼睛快速的左右移動著,卻久久沒有翻頁,可見那本書她根本沒有讀進(jìn)去。
“砰”的一聲,沈兆墨暴力的推門方式讓穆恒幾人吃了一驚,澹臺梵音也因為這一巨大聲響而慌忙將小說放進(jìn)了包里。
沈兆墨下意識望向澹臺梵音,她就坐在自己經(jīng)常坐的那張會“嘎吱嘎吱”叫的椅子上,身上又穿著一件藍(lán)色的寬松襯衫。她似乎很喜歡藍(lán)色,也很喜歡襯衫,而且是越寬松越好恨不得能再裝下一個人的那種。寬松的襯衫穿在她的身上完全不顯得臃腫,恰到好處的增添了份英氣。
等到略走近些,他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太好,有些憔悴,恐怕接連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沈兆墨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還是咽下了想要責(zé)備她的話。
“找到了?”澹臺梵音滿懷期待的問。
“嗯?!鄙蛘啄幕亓艘宦?。
“入口有幾個?分別在哪個位置?”澹臺梵音更加興奮的問。
“兩個,都跟你說的一樣?!?p> 澹臺梵音得意的打了個響指。
“呃……能不能讓我也高興高興,”穆恒在一旁探出頭,以一種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說:“我迫切的想知道你是怎樣知曉于坤被害的地點,如蒙不棄,就告訴我吧?!?p> 澹臺梵音一愣,看了看沈兆墨。瞧他默不做聲的皺著眉頭回看自己,便挑了挑眉,雙手交叉握成拳放在翹起的膝蓋上,說:“通常在連環(huán)謀殺里,第一個死者的遇害地點大多具有特殊意義,或許代表心理,或許是生理,即使是隨機(jī)殺人的變態(tài)殺人狂在首次犯罪的時候也會下意識選擇相對有象征性的地點,這是共性。依照此推斷,于坤的遇害地點想必存在著與其他兩處的不同之處,而這個不同點對于兇手來說則是必需的。起初,我也看不出什么門道,還在水簾山中來來回回轉(zhuǎn)了好幾圈,除了鬧鬼的傳聞和后來發(fā)現(xiàn)的曾是米歇爾的私宅之外再無特別之處。那么對于兇手來說,這個地方到底有什么特殊意義?直到我去了澳洲,才找到了答案?!?p> “什么意思?”穆恒眨巴眨巴眼,問。
“你們看一下這個?!闭f著,她打開放在身旁的黑色單肩包,取出一個透明文件夾,里面是兩張DNA檢測報告,“我把那具女性干尸分別與于坤和于巽做了DNA遺傳檢測,雖然有種族差異,再加上經(jīng)歷的許多代的緣故,DNA的差異相對明顯,但是依舊可以按照遺傳譜系來確定血緣。結(jié)果證實,于坤和于巽兩兄弟與那名女性干尸有血緣關(guān)系,而且屬直系血緣。
“直系?于家兄弟倆是那具干尸的后代?”
沒想到周延年紀(jì)雖大,底氣倒還真足,這一嗓門叫出來,嚇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能否解釋清楚?!鄙蛘啄耘f皺著眉頭,那一對濃眉都快被擠成了一條線了。
“菲因·奈斯帝手稿各位都清楚嗎?”
幾個人紛紛點了點頭。
澹臺梵音深吸一口氣,開始說道:“光緒年間,英國商人阿布力·米歇爾來到了中國舜市,他購置了三處房產(chǎn)并在水簾山的私人別墅下建造了一處跟彎月巖森林地下十分相似的地下祭壇。作為長時間研究陶洛魯斯密會的一員,他毫無疑問擁有這方面的知識。在那里,他瘋狂的進(jìn)行所謂的研究,附近的居民曾每晚都聽見凄厲的人叫聲想必就是被他殺死的那些人的喊叫聲。由于米歇爾本人的社會地位加上當(dāng)時動蕩的時局,即便有人心存疑慮,也不會貿(mào)然干涉,他們都怕惹麻煩,至于警察那就更不敢管了。他還在那里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并制成了干尸,也就是我們在菩提樹下找到的那具。至于原因,我想是因為他堅信只要通過卡里斯塔斯咒語就能夠獲得巨大的力量,從而更快的侵略中國市場。也不知是否是巧合,米歇爾的妻子正好擁有一副最適合成為祭品的身體,因此成了他實現(xiàn)野心的犧牲品。再后來,別墅起火,整棟建筑化為了灰燼。”
“好像是別墅中的人都被燒死了,大火兇猛的連骨頭都沒找到?!蹦潞慊貞浀?。
“并不準(zhǔn)確,被大火活活燒死的只有阿布力·米歇爾一人,而他是死于他兩個女兒之手?!?p> “一來是為了給她們慘死的母親報仇,再來是害怕哪天災(zāi)難會降臨在她們頭上。她們在父親每天喝的酒中下了大量的安眠藥,隨后放火并且利用地下祭壇的通道從半山腰逃了出去。一塊帶走的還有陶洛魯斯的大部分遺物,倒不是她們貪戀這些寶物,而是打算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畢竟無論理由是何,她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也是殺人兇手。至于外界傳說的一家人都燒死了還燒的很慘,則是她們花錢請他人制造的謠言,目的是讓村中的人們遠(yuǎn)離水簾山,以免山中祭壇的秘密暴露。她們深知村民們的迷信,謠言會使這些人不敢再靠近山中半步。兩人還花錢買通了警察,停止了對火災(zāi)的調(diào)查,還毀了米歇爾為博聲譽(yù)而建造的教堂。為了掩蓋父親的所做作為,兩人算是花了不少心思與金錢。”
“是呢……”
周延和秦壬紛紛嘆息出聲。
“她們直到一戰(zhàn)爆發(fā)才回到了英國,一直到死,都保守著這個秘密,直到……”澹臺梵音停頓了一下,“直到于坤的父親把它挖了出來。于坤曾經(jīng)告訴過我,兩個木盒是他父親的遺物,那么他父親想必是清楚這段不光彩的歷史的,而顯然于坤也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并且十分掙扎痛苦?!?p>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沈兆墨注視著澹臺梵音。
“請恕我無可奉告,我有保密的義務(wù)?!卞E_梵音為難的笑道。
“……于坤是死在了他祖先殺人的地方,這就是兇手選擇水簾山的原因?”秦壬確認(rèn)道。
“沒錯?!卞E_梵音轉(zhuǎn)向秦壬,“選擇模仿陶洛魯斯魔宴的手法殺人,那么作為第一被害人且又是跟米歇爾和陶洛魯斯密會息息相關(guān)的于坤,他的死亡之地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母犹厥狻=酉聛砜紤]到于坤身上的那些跌落傷,菩提樹下的女性干尸,進(jìn)入地藏穴時感覺到的陣陣?yán)滹L(fēng),鬧鬼的傳言,再依照水簾山的地形圖以及菲因·奈斯帝手稿中的內(nèi)容,將它們串聯(lián)在一起,找到通往祭壇的入口便不是什么難事?!?p> “原來如此?!鼻厝少澩馈?p> “可是,最重要的殺人動機(jī)我們還是不清楚啊。”周延這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