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滅口
幾分鐘前還是太陽當(dāng)空照，花兒對我笑，幾分鐘后就變得烏云密布，氣壓低得仿佛在玩胸口碎大石，喘口氣都費勁。
影響老天爺心情的罪魁禍?zhǔn)渍哑嚠?dāng)成飛機(jī)開出了他史上最快速度，澹臺梵音坐在一邊，越來越郁悶，透過后視鏡里看了看跟在后面漸行漸遠(yuǎn)的車，心想自己要是也坐在那輛車上就好了。
……天殺的穆恒。
“小同志，想啥美事呢，解鈴還須系鈴人，就是面對槍林彈雨你也要頂上，舍己為人的美好傳統(tǒng)不能在咱這一代葬送?！?p> 澹臺梵音：“……”
說的大義凜然，實則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幸災(zāi)樂禍的推她出去擋災(zāi)，偏偏還裝出個十里送紅軍似的不依不舍、難舍難分來。穆恒這妖孽，早晚找人給他收了，澹臺梵音狠狠的想著。
側(cè)過頭來看，這位還跟這氣著，十指緊扣方向盤，都快給拽下來了。澹臺梵音的思緒在腦中轉(zhuǎn)了個圈，尋找各種好聽的說辭，又是糾結(jié)了半天，后來放棄的嘆了口氣：“我說，兆墨，你在氣什么？”
沈兆墨斜了她一眼，沒吭聲。
澹臺梵音摸了摸脖子，心想自己似乎哪都沒做錯吧，這一行下來乖乖的跟著，沒添亂，沒擅自行動，也沒亂說話，雖然揭示警局有內(nèi)鬼的那句稍微有點不顧氣氛，也不至于一棒子打死……這祖宗究竟鬧得什么別扭。
想了半天，她嘗試著溝通下去：“殺死三個孩子的犯人應(yīng)該就在那群父母當(dāng)中，有可能他們合起伙來干的，或者幾個主謀剩下的是幫兇?！?p> 沈兆墨仍舊一聲不吭，這回連看都不看她了。
“兇手跟著三個孩子想必存在某種牽扯?！卞Ｅ_梵音察言觀色的繼續(xù)發(fā)表言論，“回頭還是把宋建成叫來問問吧，還有嚴(yán)明他爸，你不是說嚴(yán)福中以前是打手嗎？一個打手殺死三個孩子再容易不過了，還有詹磊，據(jù)我了解他在國外工作了十年，后來創(chuàng)辦了閃耀數(shù)碼開發(fā)公司……你不覺得近幾起案子涉及的有名人士太多了點嗎？”
澹臺梵音的察言觀色顯然不到位，因為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當(dāng)聽到詹磊名字時沈兆墨跳動的眉毛。
“兆墨……”
她說話的聲音柔美動聽，細(xì)細(xì)的嗓音干凈清脆，帶著點小心翼翼，又有些不經(jīng)意間的討好，沈兆墨聽著心里癢癢的，微微側(cè)頭瞧見她不知所措又為難的神情，心軟下來，于是沒大有好氣地說：“這些成功人士的第一桶金哪個是干凈的，違法犯罪的事做多了，神經(jīng)也麻木了，還在乎金子是不是泡在血水里嗎？”
總算是開口了，這捋毛捋得還真艱難，沒想到發(fā)起脾氣來這么難哄，澹臺梵音松了口氣的同時，默默感嘆道。
“你是打算今天就去找詹磊？”澹臺梵音問。
沈兆墨太陽穴直跳，又瞪了她一眼。
“詹磊的背景你倒是清楚?！彼麗瀽灥恼f。
“能不清楚嗎，自從知道是同一個城市的，詹毅黔那嘴里就沒少提過他老爸，不光他爸，他媽、他親戚、連他祖宗八代都快給我交代明白了，幸虧我沒什么壞心眼，要不然一騙一個準(zhǔn)……呃……”
澹臺梵音不敢再往下說了，沈兆墨愈加黑沉的臉色，頗有一種要把自己生吞活剝的勁頭，這人身上就跟通了電似的，毛說炸就炸。
好吧，沉默是金，有時還挺正確的。
剛一進(jìn)二樓走廊，一行人差點被一嗓子驚天吼聲驚得退出去，抬頭一看，這哪還是市公安局啊，簡直就是菜市場，一個個都跟居委會老大媽似的兩三個一團(tuán)，交頭接耳的嘀咕。
“唉唉唉，這都堆這干什么呢？咱局里進(jìn)馬戲團(tuán)了，怎么都變成好奇寶寶了？來來來，我看看有沒有小丑?！?p> 穆恒不嫌牙疼的說著別人的同時，自己順著人群的縫隙向前擠進(jìn)去，然后——沒有兩秒鐘就縮著脖子逃出來了。
里面的角色跟小丑有異曲同工之妙，從另一個角度說，都挺嚇人的——一個名叫宋建成的夜叉，正仗著在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功勛在侯局辦公室里興師問罪呢。
“侯局，您是老領(lǐng)導(dǎo)、老警察、老黨員了?！?p> 侯局冷笑一聲，心想謝謝你還沒說我是老古董。
“我就想來問問您，為什么明明抓住了兇手，卻遲遲不肯移交，不肯給我女兒一個交代呢？侯局，我宋建成是哪里得罪您了嗎？”
侯局皮笑肉不笑的操著官腔說：“宋總，你這是哪的話，我可沒有這么大權(quán)利，令愛的案件牽扯甚廣，有很多疑點我們還未查證，煩請您諒解?！?p> 宋建成雙手握緊，有些咬牙切齒：“侯局，說句遭天譴的話，別人的死活關(guān)我何事，我只要我的正義得到伸張，我的孩子，那么一個善良的孩子，就這樣慘死，換了侯局你，還顧得上他人嗎？”
善良？別糟蹋那個詞了，您也不怕閃了舌頭。穆恒還有其他幾個站在不遠(yuǎn)處偷聽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罵道。
侯局嘆了口氣，“宋總，您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是個當(dāng)父親的，女兒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我再清楚不過，哪怕在別人眼中不那么美好，可卻是我們的心頭肉?！?p> 宋建成的臉色難看無比，他不是傻子，聽得出侯局的言外之意，于是強(qiáng)烈的怒火讓他忍不住撕破了臉，“候瑜，你是存心跟我對著干了，你們一群警察竟然包庇罪犯，不顧受害者家屬的心情，你信不信我去找媒體、找電視臺，那時候我看你們還能不能保住身上穿的這層皮！”
屋里劍拔弩張，外面眾人也是忐忑不安，穆恒湊到沈兆墨身邊，小聲說：“侯局打得過那夜叉嗎？你不進(jìn)去？”
沈兆墨張嘴剛要開口，就聽身邊那細(xì)細(xì)的聲音無心的飄來一句：“……原來侯局叫侯瑜啊?！?p> 沈兆墨懵了，穆恒懵了，夏晴懵了，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澹臺梵音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我、我不知道侯局的名字，一時、不是……”
她還沒說完，就被沈兆墨攬進(jìn)懷里，也不跟她慪氣了，抱著她的手臂微微顫抖，澹臺梵音感到頭頂上的人正把臉埋在自己肩上竊笑，不光他，凡是聽到她這句話的，無一不擔(dān)心聲音太大而憋得滿臉通紅，夏晴直接爬到墻上，幾乎要與墻壁融為一體，無聲的砸著墻。
澹臺梵音干咳了幾聲，面頰竄上一層微紅。
“……妹妹，”夏晴騰出了個空，抹著笑出的眼淚，壓低嗓音說：“你太治愈了，簡直是恢復(fù)心情的上好營養(yǎng)品啊……哈哈哈，不行了，我的肚子?！彼又鷫Ρ谟H密接觸去了。
“宋總，我都這把年紀(jì)了，再過兩年就退休，所以在很多事上要比你想的看得開，也豁得出去?！焙罹值穆曇粼俅雾懫穑β暳⒖剃┤欢?，“不過您大老遠(yuǎn)跑這一趟，也不能讓您無功而返，令愛的案件，倒是有一事像個您請教，您也想快點給您女兒一個交代吧？”
從候局幾乎成了縫隙的眼睛中射出一道凜冽的光芒，那目光逼的宋建成向后退了兩步，隨后，侯局朝著門口喊了一嗓子：“沈兆墨，還不進(jìn)來！”
這老狐貍……都成精了。
辦公室的門打開，沈兆墨信步走進(jìn)，身后穆恒他們探出腦袋，向里面張望，緊接著，就聽侯局又是一嗓子：“你們這群兔崽子，偷偷摸摸的像什么話，都給我滾回辦公室去！年底的黨員教育課程你們一個都別想跑，關(guān)門！”
沈兆墨不敢怠慢，聽話的把門關(guān)上，屋外的人群立刻發(fā)出無聲的抗議。
“你們想干什么？”瞧著這左右夾擊，宋建成明顯感到緊張。
沈兆墨看著宋建成，以平靜且充滿力量的聲音說道：“宋總，有件事想請您核實一下，十六年前的八月十四號，您還記得您在干什么嗎？”
宋建成木然的看著屋里的兩人，臉色煞白，嘴唇的顫抖變得越來越明顯，說出話時，聲音都在顫抖：“沈隊長，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十六年前的事我怎么可能還記得！你腦子是不正常嗎？！”
有這么一種人，越心虛，聲音越大。
沈兆墨淡然一笑，“宋總，你當(dāng)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什么死嗎？”他把澹臺梵音整理出的名單拍在桌上，讓宋建成自己看，“殺人犯每殺一個人就會留下一個信息，這是他特意留給你們的，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們已經(jīng)找到水壩下埋藏的尸骨了?！?p> 宋建成故作鎮(zhèn)定，清了清嗓子：“沈警官，你別欺人太甚，這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說殺人犯留下的信息是給我看的，別開玩笑了，不過一個方向，什么意義都沒有！”
沈兆墨沒理他，自說自的：“從綁架到殺人再到拋尸，就算是三個小孩，一個人也控制不住，所以應(yīng)該不止一人，宋總的角色是下手殺的，還是挖坑埋的呢？我想按照宋總的性格，可能善后要更適合您?！?p> “侯瑜！這就是你們警察的態(tài)度嗎！”宋建成叫嚷道。
“抱歉宋總，挖出尸骨必然要查明真相，如有冒犯，還請見諒?！焙罹执е靼籽b糊涂的本事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
“兇手不惜殺人也要將我們引導(dǎo)到這三具尸骨，用了十五年的時間鋪了一張大網(wǎng)，就不會輕易放棄，他既然能將證人送到我們面前，自然可以再把證據(jù)送給我們，宋總你認(rèn)為你的沉默能撐到幾時？”
“我再說一遍，我……”
一瞬間，宋建成的瞳孔中竄出來驚恐，他掙扎著呻吟一聲，撲通栽倒在地上開始來回打滾，一只手按在喉部，另一只手抓著地板，沒幾下子，地板上就出現(xiàn)道道血痕，面部漲得通紅發(fā)紫，頭上的血管被憋得爆了出來。
沈兆墨撲上去將他按在地上，侯局抄起電話叫救護(hù)車。
遺憾的是，地面上的人撲騰了沒幾下，就死了……
離市公安局有點距離的辦公樓上，男子站在落地玻璃前欣賞風(fēng)景，他心情很好，真的非常好，沒有想到以防萬一做得準(zhǔn)備真的有派上用處的那天。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今天股市趨勢，濃烈清香的咖啡擺在一旁，辦公室一角的文竹茁壯的成長著。
沒有人能威脅到自己，于是，一首歡快的旋律不知不覺從他的嘴里緩緩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