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逃出去。
一定得逃出去。
那家伙是認真的,對不知道什么是威脅或交涉的這少女來說,她說過的話全都是認真的。
所以我必須馬上逃走,跟Saber與遠坂會合才行。
雖然手腳還是像鉛一樣重,只要一動就喘不過氣來,但魔力并未受限制,逃走應該沒有問題。
上午將自己捕捉的能力,應該就是魔眼。
據(jù)說,優(yōu)秀的魔術師只要目光相對就能對對方行使一些魔術干涉。
我的身體會動不了,就是因為依莉雅的魔力侵入我的神經(jīng)。那么只要用我的魔力將那魔力對沖掉就好。
“同調——開始!”
輕車熟路地無聲呤出咒語。魔術回路引入魔力流向全身,然后變成強化的能量。
如同心中所想,魔力涌向全身時,很快就克制了依莉雅的魔術干涉。再進行身體強化后,綁住雙手的麻繩也被掙開。
只不過這種粗糙地破解方式,不可避免地傷害了我的身體。體內有什么止不住的涌向咽喉,最后以一口污血噴了出來。
大概還是那摸不清原因的恢復能力生效了吧,吐出這口血后我反而輕松了許多。只要不當場死亡就能治愈身體。這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這是最大且唯一的長處,我心中自嘲的想著。
“破解的速度還真快啊,衛(wèi)宮士郎!在這幾天里看來你學到了不少?!?p> 突如其來的鼓掌聲將我嚇了一跳,回過頭看到一位俊美少年斜倚在門口,正用得意地眼神看著我,欣賞著我吃驚的表情。
金色的短發(fā)、純白的西服。
毫無做作的優(yōu)雅姿態(tài),如同古老的貴族。
能這樣出現(xiàn)在愛因茲貝倫的城堡的人,只能是那個自稱木村的家伙。
“你就是愛因茲貝倫的另一個Master——?”
“沒錯,如你所想,我即是弗里德里?!ゑT·愛因茲貝倫,F(xiàn)ighter以及Killer的Master。不過我更喜歡大家稱呼我為木村正秀。”
果然是這家伙,雖然他一臉善意的表情,我卻暗自提高了警惕。
“那么,你也是要來殺我的嗎?”
“嗯哪,放心吧衛(wèi)宮,我可不能殺你喲!我的目標不是你,也沒有殺你的理由?!?p> 說著,自稱木村的家伙抽過房間的另一張椅子,隨意地坐在我的面前。
“那你、木村為什么要來找我?”
像是面對好久不見朋友一般,少年善意的看著我,誠意的眼神更讓我困惑。
“我來是為了救Saber的,Saber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虛弱了吧。”
“咦——你要救我的Servant?我們不是圣杯戰(zhàn)爭的敵人嗎?”
“這可不對,我的目標并不是圣杯,所以衛(wèi)宮請放心——我們并不是敵人。”
使役著兩名Servant,先后攻擊過Archer與Saber的少年,現(xiàn)在竟然連連擺手說他的目標不是圣杯。這是開什么玩笑?
“從你的行為看來可沒什么可信度,上次不是襲擊了Saber嗎?現(xiàn)在還說不是敵人,還要救Saber,你自己認為這可信嗎?”
“嗯,看來誤會還真是很深喲。上次我可不是要攻擊Saber,而是要阻止她罷了。你可是知道在柳洞寺里的是什么樣的敵人,如果Saber冒然沖進去的話,馬上會被兩個Servant圍攻吧?!?p> ……這樣倒也能說得通,但為什么要關心一名陌生的Servant呢?
“那么Archer呢?”
“Archer?那是因為我的Fighter是個好戰(zhàn)份子,發(fā)現(xiàn)有Servant后就自作主張打了一場。再說Fighter不是放過Archer了嗎?而且也沒有攻擊過凜。”
“這樣嗎……”
我思索著木村的話,雖然還有很多疑點,但也不是說不通。
“你可以放心了吧衛(wèi)宮,我不是你的敵人?!?p>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好了衛(wèi)宮士郎,現(xiàn)在你可以靜下來聽聽我的話了吧?”
“嗯,木村有什么要說的?”
“當然是拯救Saber了,衛(wèi)宮不會忘了這件事吧?!?p> 木村裝模作樣的跳了起來,一直維持著的貴族風范被破壞無遺。
“話是這么說,但這也跟木村沒關系吧?”
“當然有關系啦,因為我可是一直愛著Saber啊——!”
“啊哈——”
我一時呆住了。
眼前這家伙絕對不正常,竟然隨口就說出愛上Servant這種話。
不過,如果Servant是Saber這種可愛的女孩子的話,有人愛上她不是很正常嗎?
我的頭腦陷入了無比的混亂中。
木村鄭重地向我說道,好似Saber就在眼前般地盡情傾訴著愛意。
“你也知道吧,Saber可不是第一次在這時代被召喚出來呢。雖然Saber忘記了我,但論起與Saber相識的時間,我可是比你久太多了。這么多年來,我可是一直都在等待Saber,虛度的十年光陰,等待著的每一分鐘都是漫長。
但我相信,Saber最終還是會回到這個世界,所以我費盡一切辦法,要以最好的姿態(tài)迎接Saber的回歸。然后才有了現(xiàn)在的我!——無比強大的我!”
木村舉起手像是托起生命最珍貴的寶物,如在萬人矚目的舞臺上表演話劇一般。雖然他在講述中試圖投入讓人認同、感動的力量。但我出奇地完全不感冒,甚至隱約有些厭惡。
表演著愛的宣言的木村,聲音慢慢低沉下來,他低著頭俯視著愣愣地坐在解開束縛的椅子上的我,一直露著瀟灑笑容的臉上,現(xiàn)在蒙上了一層陰郁。
“沒想到無論我如何努力,也沒法得到召喚Saber的能力,讓她被你這個幸運的家伙給召喚出來,讓我不得不多費功夫?!?p> 木村的表情似是羨慕,又似怨恨,還有不屑,最后變成了悲傷。對方注視著我的眼神終于讓我呆滯地頭腦開始運轉。
“那、那么,你想干什么?”
“很簡單啊,衛(wèi)宮,把Saber讓給我吧?”
“什么——”
在我剛回復清醒的時候,木村再度給了我狠狠一擊。
“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經(jīng)有兩個Servant了嗎?”
“他們可不一樣喲,F(xiàn)ighter與Killer并不是完整的Servant,而是愛因茲貝倫家族的魔術造物。再說一名Master并非只能擁有一名Servant。所以,衛(wèi)宮把Saber讓給我如何?”
木村鄭重地彎腰行禮節(jié),鄭重地向我請求,誠懇的姿態(tài)幾乎讓人無法拒絕。
但我絕不能同意。
無論他說什么我也不能同意。
即使還處在混亂中,這個念頭仍然毫無理由地保持在我的腦海,并且隨著木村的深情表白更加堅定。
還沒來得及權衡利弊,沒來得及想起拒絕的理由,我便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搞、搞什么,這種離譜的請求我可不能同意——”
“但是你的Saber不是要消失了嗎?只要把她讓給我,有了我的魔力支持Saber才能活下來。”
“不可能,Saber可不會消失?!?p> 想不起拒絕的理由,我的反對蒼白而無力。
木村帥氣的臉上露出誠懇的表情,即使是同為男性的我也不忍心拒絕。
“但是,士郎也不想讓Saber消失的對吧,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卻要拿起劍為了一個陌明其妙的理由而戰(zhàn)斗,然后就這么消失,這樣的生活不是很悲傷嗎?那么就把她留下來,讓Saber在這個和平年代幸福的生活。我相信,士郎也是這樣想著的?!?p> 是說出了我的心里話嗎?從這個理由上我?guī)缀醣凰f服了。讓Saber幸福——這個簡單的愿望我從來沒有想過,但木村不但想到了,還大聲對我說了出來。
也許他真的能讓Saber幸福吧。
也許他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讓Saber不再去戰(zhàn)斗,不用再保護像我這樣不稱職的Master,不再像跟著我時總是受傷,不再受傷了連救她也做不到。
充滿胸臆的感情幾乎滿溢出來,早就知道做不到的事,就交給別人去做,這才是最好的辦法。放下這個擔子,我就能輕松下來。遠離圣杯、遠離危險,讓別人去完成那殘忍的工作。
快要爆炸的感情一直在等待著一個宣泄口,只等著我一個點頭。
可我仍然說不出口,有什么把我堵住了,我無法說出那句同意的話。
雖然沒有幫到Saber,但我還在努力,還在盡自己的所能幫助Saber,雖然很痛苦,但我還能向Saber提供維持生存的魔力。盡管一直很麻煩Saber。但在以后,我一定能做得更好,我還要一直幫下去。
因為我想要幫助Saber,我希望幫助Saber的人是我。
“不,木村說的話我做不到。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放棄Saber。雖然木村說得很好,但我也有我的理由?!?p> 我站起身,眼睛不再看著木村地行了個禮
“不好意思打擾你這么長的時間,現(xiàn)在我也該走了?!?p>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拉開離開的門時我才轉頭看了一眼木村。
木村呆呆著保持著彎腰向我行禮的姿勢不動,夕陽透過窗臺從背后灑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良久,他才直起身,目光直視著我輕輕說道:
“果然,——衛(wèi)宮士郎!你也喜歡上了Saber吧!”
喜歡上了——Saber?
是這樣嗎?
喜歡上了只相處了一個星期的女孩。
那個一直在幫助我的女孩。
我是對她過于感恩、還是喜歡上了她?
我的心中一陣恍惚,眼前浮現(xiàn)出Saber站在月光下,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樣子。
不,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再說——
對那么純凈的女孩,輕而易舉地說著喜歡,只是褻瀆。
“可能是吧,現(xiàn)在我只是抱著要幫助Saber的心情,有這份心情就夠了?!?p> 說完我就關上門離開。合上門扉前,木村給我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了——衛(wèi)宮士郎!”
走廊的墻壁白色明凈,兩側高高掛著金色華美的壁燈。我跌跌撞撞地走在兩排熟悉的、陌生的油畫之間,匆忙的我沒有分辨他們身份的心情,只想著趕快離開。
跑起來時我才發(fā)現(xiàn),身體因為濫用魔術的原因,麻木得不屬于自己,痛感已經(jīng)消失,行動起來像只木偶。
頭腦昏昏沉沉,沒法思考。很煩這種感覺,讓我想起發(fā)條轉完的玩具。走著走著,說不定在哪就倒下。
如果誰能醫(yī)好這種痛苦就好了,不過魔術的傷痛,可能再好的醫(yī)生也沒辦法。
馬上回家就好,回到Saber的身邊,好好的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只要能到Saber身邊,我就能安心。
腳下厚厚的紅色地毯蓋住了我的腳步聲,也讓我沒法聽到別人的聲音,我暗暗祈禱前面沒有人。
事情并不如人意地,當我轉過一個拐角時,對面突然出現(xiàn)的家伙把我撞倒。
是敵人?我艱難地準備直撲過去打倒對方時,那人扶住了我的肩膀。
“士郎,你沒事吧?”
我睜大了眼睛,還以為是看到了夢想中的幻影。
“Saber……”
“士郎沒有被綁架嗎?為什么沒有馬上回家?”
Saber說話還是那么地不客氣,但是關心地扶著我時,她的話沒有絲毫的強硬。
面前的女孩香汗淋漓的臉上透著蒼白,為了來找我她一定用盡了心力。
“我是剛從里面逃出來的,Saber,你怎么來了?!?p> “什么為什么,既然士郎被抓了,我來救你不是當然的嗎!”
Saber的回答還是那么的斷然,斷然得讓我羞愧。
——每次都是被這個女孩所救啊。
“這里可是依莉雅的城堡,不是現(xiàn)在的Saber可以接近的地方?!?p> “那、那是我要說的話,你才是在干什么,居然輕易地被依莉雅綁架,關在這種地方……關于這件事,你不好好謝罪我不會罷休?!?p> “嗚……我是太輕率了,可是Saber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怎么能來依莉雅的根據(jù)地?”
“Servant是要守護Master的。士郎既然被抓了,那就跟是不是依莉雅斯菲爾的根據(jù)地沒關系?!?p> “看來兩個都比我想像得還有精神,咱們也沒有必要登場了?!?p> 咦——
我注意到Saber的身后還有一個幻影。
“遠坂——是你嗎?”
“所以我早說你不要管管衛(wèi)宮士郎的。凜,這種男人,是靠著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才自己活下來的。這次是個好機會,應該放著讓他死的。”
遠坂的背后,又出現(xiàn)了那個討厭的Servant。
“很抱歉麻煩了凜、還有Archer,我一定會報答兩位的幫助?!?p> Saber歉意地向對方道謝。
“這種報答還是不要有的好,反正有一天得開戰(zhàn),還是不要留情比較方便?!?p> 是被Archer戳到痛處了嗎,Saber陷入沉默。
“因為這樣你們還愿意幫助我,我們才更有理由報答,不是嗎?”
不管怎么樣,我也要表達自己的謝意。
“哼,不如這樣,放棄Saber讓出圣杯吧,我們保證了你的生命,你也報答了我,小子。”
呃——
我也無話可說了。
“到此為止——!大家是不是忘記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我們得在依莉雅斯菲爾回來之前撤退?!?p> 遠坂拉動著Saber前進,并示意Archer扶住我。對此Archer只是皺皺眉頭。
“衛(wèi)宮士郎,你應該了解現(xiàn)在的狀況吧?!?p> “很清楚,我也不想要你的幫助?!?p> 我跟隨著遠坂的腳步,開始跑起來。
“士郎能堅持嗎?”
“沒問題,依莉雅出去襲擊遠坂了,我們只要能在她回來之前離開就安全?!?p> 每跑一步,血管內就發(fā)出像被倒入熱水一般的痛楚與不舒服感。
但這痛苦,已經(jīng)不再難以忍受。
只要回家就會好的。
然后,在遠坂的帶路下,我們到了城堡的出口。
“呃,這里不是正門入口嗎?遠坂。”
“當然啊,依莉雅不在,從這里出入就是最快的嘛?!?p> 我跟著遠坂走下樓梯到了大廳,這里應該是客廳,只要穿過通道底端的大門就能離開城堡。
“好,只要離開這我們就能到森林,雖然問題是進森林之后,但應該能乘天黑到國道上吧?!?p> 我們跑向玄關。
有條細長的通道從大廳伸出,另一端有座巨大的門。
讓人錯愕的是,這通道有三十公尺長。
就在我一邊想著這里真的是座城堡哪,一邊開始跑的瞬間。
“怎么——要回去了嗎?難得來一次,真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