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背叛魔女

　　　　天要亮了。

　　淺淺的光射進(jìn)房間，黑色的空間恢復(fù)了色彩。

　　白凈的墻壁、光潔的拉門、被褥暖暖地蓋在身上。

　　意識稍微的清醒，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坐起身，離開溫暖的被窩。

　　好像許久沒有嘗試的感覺，留戀得舍不得挪動。

　　但是不能不起來，外面是更美的世界。

　　起來收拾好床鋪，輕輕拉開拉門，純凈的陽光撲面而來。

　　從未注意這是多美的世界一般，每一眼都是新鮮的、每一步都充滿了幸福。

　　步伐停住了，在那少女旁邊。

　　白色的少女，站在庭院前的走廊上，寂寞地看著太陽一點(diǎn)點(diǎn)地升起，不知有多久。

　　“早安，Saber?！?p>　　聲音有點(diǎn)干澀，至少Saber的名字叫得很好。

　　“早安，士郎?！?p>　　Saber向我點(diǎn)點(diǎn)頭，而后遲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庭院的陽光。

　　“Saber很早就起來了嗎？怎么不多休息一會兒？”

　　平常Saber不會起得這么早，她還需要充足的睡眠來回復(fù)魔力。

　　“今天的陽光很好，于是很早就起來了?！?p>　　衣服上、頭發(fā)上掛滿了露珠的少女如此回答。

　　“至少需要多穿幾件衣服嘛，早上還是很冷的?！?p>　　“謝謝士郎的關(guān)心——”

　　她終于下定決心地凝視著我，堅決地開口。

　　“士郎才是、必須照顧好自己——”

　　“叮叮叮……”

　　煩人的電話響聲從客廳的方向傳來，Saber止住了將要說出口的話語，彼此對視了一陣。

　　“士郎，你還是去接電話吧?！?p>　　“Saber，我就、先走了……”

　　好像歷經(jīng)滄海再度站在Saber面前，卻沉默著什么也說不出口，只好借機(jī)離開。

　　也許這就是人生，思念的時候以為對方是自己的全部。

　　相見時才發(fā)現(xiàn)，她仍是我，我仍是我。

　　在客廳里拿起電話，看見屏幕上顯示為遠(yuǎn)坂的號碼。

　　為什么會這么早來電話呢？

　　“你好，我是士郎……”

　　“嗯，還愿意結(jié)盟嗎？小鬼。”

　　意想不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禁呆住了。

　　心如掉進(jìn)深海一般，在無止境的墜落中冰封。

　　~~~~~~~世~~界~~需~~要~~分~~割~~線~~~~~~~

　　清晨的窗外，有個男人在練拳。

　　在天空中出現(xiàn)第一絲陽光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出現(xiàn)了，慢悠悠的拳影晃動，像是游戲。

　　Archer冷哼一聲，并非為了拳法的難看，而是不滿自己昨晚的失利。

　　那個男人練的并非平常流傳的拳法，要明確命名的話，可以說是擬身術(shù)。

　　男人模擬的是蛇，蛇在游動、蛇在吐信、蛇在獵殺、蛇在纏繞。

　　每一步都被男人分解，慢慢地使出來，一邊模仿一邊慢慢扭曲自己，將身體變成蛇一樣的存在。

　　男人筋骨舒張的聲音，在英靈的聽覺中清晰可見。

　　就在這聲音中，那個男人在艱難地蛻下人類的外殼，還原自己蛇的本色。

　　葛木宗一郎——

　　這個平凡的教師，不過是男人給自己披上的皮。

　　偽裝成人類，以蛇的思維活在人類的世界。

　　通過蛇的生存本能，分析人類的世界，將人類認(rèn)同的道德理念以蛇的方式、更接近獸的本能去理解、認(rèn)同，以另一種方式完成融入社會的工作，成為一名優(yōu)秀、受人敬仰的老師。

　　今天，他終于還原了自己的本色。

　　“哼——”

　　居然輸給了這樣的人。

　　Archer再次冷哼一聲，轉(zhuǎn)頭走開。

　　在他的背后，客廳的沙發(fā)上，紅色的少女目光呆滯，沉默地似乎失去了靈魂。

　　“凜，不休息一下么？”

　　紅色的少女活了過來，狠狠地盯著Archer。

　　“你還真是、不服輸?shù)男宰??！?p>　　“卑鄙——！”

　　“那也是沒有辦法，到目前為止，這是最好的戰(zhàn)略?！?p>　　Archer試圖說明什么緩解一下氣氛，遠(yuǎn)坂不為所動。

　　“對自己原來的Master感覺歉意嗎？畢竟她是這么的相信你?！?p>　　Caster的聲音從樓梯上響起，她正穿著一身平凡且不乏性感的長裙，從樓梯口款款走下。

　　等等——！

　　性感——？！

　　長裙——！?。?p>　　Archer不禁仰著頭，張大了嘴巴。

　　天空一般幽藍(lán)色的長發(fā)之間，一對精靈的長長的耳朵露了出來，看到Archer與跟著轉(zhuǎn)過頭的遠(yuǎn)坂吃驚的表情，她得意的笑了。

　　“怎么樣，你們覺得宗一郎大人會喜歡嗎？”

　　得意中隱含著一絲不安，又充滿了陷入愛情的甜蜜，這樣的人會是Caster嗎？！

　　“等等——Caster，你的斗篷呢？”

　　雖然在戰(zhàn)斗中Caster的斗篷已經(jīng)損壞，但在Caster的能力下，重新制作一件應(yīng)該很簡單。

　　“Archer你也是魔術(shù)師，難道忘記了魔術(shù)師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不穿斗篷？”

　　確認(rèn)這一個事實(shí)對Archer來說，似乎在艱難。

　　“當(dāng)然，在戰(zhàn)斗的時候我是魔術(shù)師。平常的時候，我就是宗一郎大人的未婚妻?！?p>　　Caster揚(yáng)起雙手，踮起腳轉(zhuǎn)了一圈，幸福得幾乎要飛了起來。

　　神秘陰森的魔術(shù)師與性感嫵媚的成熟女性。

　　視人類如草芥的惡魔與陷入熱戀的花癡。

　　白天與夜晚形象存在的巨大差異，其沖擊力讓Archer與遠(yuǎn)坂痛苦地捂住了頭。

　　“宗一郎大人還在練拳嗎？我看看他練得怎么樣?！?p>　　一點(diǎn)也不懂拳法的Caster輕快地踱步到窗前，癡迷地看向窗戶外面。

　　“Caster，你還沒有說明結(jié)盟是否成功。”

　　“當(dāng)然是成功的啦，衛(wèi)宮士郎那小鬼一聽說凜在我們這里，一點(diǎn)遲疑都沒有的同意啦?！?p>　　Caster頭也不回地說道。

　　“一群卑鄙的強(qiáng)盜，剛被別人趕出家門，就卑鄙地?fù)尳俳壖?，現(xiàn)在還要挾別人為自己送死?！?p>　　聽到遠(yuǎn)坂憤恨的聲音，Caster終于正色回過頭。

　　“小女孩，你還不明白嗎？這就是戰(zhàn)爭，只有勝利者，沒有高尚與卑鄙可言。難怪你拿到這么強(qiáng)的Servant也一直失敗。”

　　“哼，強(qiáng)大的Servant嗎？你還不是剛到手就被別人打得灰溜溜地逃跑，他還丟了一只手。真想不到你哪里來的信心。”

　　面對Caster的問責(zé)，遠(yuǎn)坂報之以萬分鄙視的表情。

　　“真的是……”

　　Caster無奈地?fù)u了搖頭，不愿再與遠(yuǎn)坂交談地看向Archer。

　　“……Archer你難道沒有告訴她你的能力嗎？能夠使用這么多寶具的英靈，說不定比Saber還要強(qiáng)?！?p>　　Archer苦笑著抬起昨天被切下，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的右手，回憶起戰(zhàn)敗的經(jīng)歷。

　　就在戰(zhàn)勝了所有敵人之后，沒多久就傳來Assassin遇見新的敵人的消息。

　　Caster還在修復(fù)陣地的時候，一名武士出現(xiàn)了。

　　身材矮小的武士借著明暗交錯的光影，毫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寺院內(nèi)部。

　　直到敵人從背后向Archer撲了過來，所有人才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如風(fēng)迅疾的武士，在光影之間搖晃不定，幾乎無法看清對方的身形。

　　僅僅數(shù)次交鋒，倉促迎戰(zhàn)的Archer便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只剩下葛木宗一郎憑借強(qiáng)化后的拳頭苦苦支撐。

　　Caster當(dāng)機(jī)立斷，使用空間轉(zhuǎn)移才把所有人都帶了出來。

　　那名武士，一定精通暗殺劍法。

　　幾乎是自己與Caster這種需要做好戰(zhàn)前準(zhǔn)備的Servant的天敵。

　　“我的寶具消耗魔力太大，提供魔力越多我的戰(zhàn)斗力便越強(qiáng)。但是，如果陷入了持久戰(zhàn)，魔力消耗人類幾乎無法承擔(dān)?！?p>　　“所以你不愿意大量使用寶具，造成對Master的負(fù)擔(dān)，并順勢投靠了我吧。畢竟，我掌握著全城的魔力?！?p>　　Caster得意地抬起手，掌心向上好像捧起了無限的魔力。

　　“如果盡情使用你的魔力的話，那么打倒其他所有的Servant也不是不可能，沒想到我一開始就出師不利——哼?！?p>　　Archer狂妄的宣言最終化為自嘲的冷哼。

　　“這里是召喚你的地方，也是冬木市的靈穴之一，在這里你的回復(fù)速度最快，聯(lián)合了Saber之后，今晚我們就能讓他們付出代價?！?p>　　“今晚……這么快？！”

　　“當(dāng)然，有仇的時候，我喜歡馬上就報了，有你與Saber同盟，我沒有失敗之理?！?p>　　Caster驕傲地抬起頭，活像一只驕傲的云雀。

　　“原以為以你謹(jǐn)慎的脾氣，一定會等我徹底回復(fù)好了再參戰(zhàn)，沒想到Caster也有不冷靜的時候。”

　　面對Archer的調(diào)侃，Caster呆了呆，突然露出危險的笑容。

　　“需要我提醒Archer一件事情嗎？吸收全城人類生命的魔法陣可是在柳洞寺里，雖然我掌握了使用的鑰匙，但是如果敵人用其他方法激活了魔法陣的話，說不定會瞬間殺死所有人的喲——我這么說，是否能激起你的正義之心呢？！”

　　“什么——？！”

　　不只是Archer，連旁邊聽著的遠(yuǎn)坂也激動地跳了起來。

　　“你怎么沒有把魔法陣破壞掉？”

　　“那是我的東西，我為什么要破壞，Archer如果想要保護(hù)全城人類的話，那就幫助我這個魔女嘍，至少，我從未想過奪取全城人的生命?！?p>　　Caster嬌笑地看著Archer臉上復(fù)雜變換的表情。

　　Archer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柳洞寺地處偏僻，現(xiàn)在也沒多少人，如果Caster……”

　　“放心，我的魔法陣不可能這么快被人利用，Archer你就安心等到夜晚吧?，F(xiàn)在我要為宗一郎大人做早餐——充滿愛的早餐?！?p>　　戲弄完Archer，Caster飛旋著向廚房走去，背后突然傳來遠(yuǎn)坂的聲音。

　　“Caster你也擔(dān)心自己的魔法陣會被人利用嗎？用魔法陣殺人的你，會為別人做同樣的事而憤怒嗎？”

　　Caster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過頭的她，一臉鄭重的表情。

　　“我并不認(rèn)為殺人是多么可怕的事，人生來就從別人身上掠奪自己的所需，生命只不過是可以掠奪的最后一項。但是，我從未因?yàn)椴槐匾氖虑闅⑷?，在這座城市，我也沒有殺過一個人?！?p>　　“可你奪走了他們的壽命——！”

　　“那些無知的人，還不知道吧？連別人從他身上奪走了什么都不知道，無知的生活到死，那么又跟我沒奪走有什么區(qū)別？”

　　“原來你就是用這樣的理由自我安慰?！?p>　　遠(yuǎn)坂咬了咬牙，恨聲說道。

　　“因?yàn)槲沂悄健畩Z走生命不是很正常嗎？”

　　Caster露出最后一副嫵媚的笑容，優(yōu)雅地行禮然后走進(jìn)廚房。然后聽見她在廚房里哼著歌準(zhǔn)備早餐的聲音。

　　“這就是背叛的魔女——美狄亞嗎？”

　　Archer難言地嘆了口氣，與遠(yuǎn)坂共同感慨魔女兩種極端的形象。

　　驀地，遠(yuǎn)坂意識現(xiàn)在表情的不妥，哼聲轉(zhuǎn)過頭去，留給Archer一個后腦勺。

　　Archer只有再度苦笑。

　　廚房里，背叛的魔女哼著歌拿著食材，站在一面鏡子前，鏡子里美麗成熟的女性臉上，喜悅的表情漸漸變得復(fù)雜難明。

　　宗一郎大人——

　　為什么，會在這樣的時候，會在這樣的地方，讓我遇見了你。

　　為什么，你會毫無芥蒂地接受我的善、我的惡，接受我的一切。

　　虛假得像夢一樣，站在我的身前，對抗著世界的譴責(zé)，決意守護(hù)我。

　　這是愛嗎？愿意為我對抗一切的愛。

　　是我瘋了嗎？重復(fù)著背叛與被背叛的我，終于連真實(shí)與虛假都分不清。

　　就算，我這幻夢只有百分之一是真實(shí)。

　　就算，這一切只是我的空想。

　　只為了那晚守護(hù)在我面前的身影。

　　我，愿意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