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英雄亡者
空氣嗚咽著逃離，黑暗的天幕下，巨大的陰影向著逃無可逃的黑色武士籠罩下來，堅硬的神殿之基巖帶著毀滅氣息擊碎了他如驚呆一般停滯的身影，在滿目瘡痍的地面又添加了一道巨大的溝壑。
“嘭————！”
一擊之下，黑色武士在巨巖的錘擊下崩潰，飛舞的黑色條狀物也在巨大的壓力下破碎消失，然而狂之從者并沒有放松警惕，他右手的巖劍如有生命般震動起來。
赤紅的怒瞳上抬，鎖定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頭頂半空中的武士，本應(yīng)該被他一擊摧毀的魔之身影，有著腥紅之眼的冷酷獵殺者，正高舉起掌中黑暗如九幽的魔刃，從天空劈落下來。
那魔物的速度，竟然比開始時還要快，在巨大的斧刃臨身之即，他以幾乎超越了狂戰(zhàn)士的視覺捕捉能力的極限速度，高高躍至敵人的頭頂，只有逸散的黑暗氣息停留在原地被狂戰(zhàn)士擊碎。
這便是魔物真正擁有的力量，先后吞噬了名為Saber與Lancer兩大Servant后，這具人偶之軀擁有的魔力接近了所能負(fù)擔(dān)的極限，同時其中蘊含的力量也真正超過了眼前這名來自希臘神話的傳奇英雄，如果Berserker手中不曾持有這柄Asura的魔刀不敢對抗的巖劍，勝負(fù)可能一開始便見分曉。
但這還不是極限，隨著Asura對體內(nèi)的魔力流轉(zhuǎn)越來越通暢熟練，那能力必然將增長到超越Bserserker的境界。
一擊便意識到自己攻擊落空的狂戰(zhàn)士，曾無數(shù)次接近死神所鍛煉出對死亡的觸覺，令來自神話時代的英雄心中也不禁戰(zhàn)栗。
對無法打敗敵人的怒火、對死亡無能為力的恐懼，憤怒的感情在狂戰(zhàn)士的胸腔里愈燃愈盛，連黑褐色皮膚也透出燃燒的通紅色，滾燙的呼吸隨著Berserker的咆哮呼出，其熱度令空氣也被灼燒扭曲起來，揮下的巖劍在狂暴的感情驅(qū)動下再度抬起，以不可能的速度迎向手持長刃從空中落下的黑色武士。
狂之從者揮劍時頭頂露出的破綻被硬生生的填補，從天而降的魔之武士幾不可聞地發(fā)出了一聲嘆息，在巨大的巖石之劍與狹長的嗜血魔刃即將相交之即，他理智地選擇了退卻，長刀在無處借力的空中虛揮，險之又險地騰挪身體，避開上挑的巖劍落在地面。
“啊——————！”
幾乎一擊就被敵人抓住了自己的破綻，Berserker的氣息變得愈發(fā)狂亂，他上舉巖劍的身形凝固了一下，赤瞳牢牢鎖定了魔之武士的身形。隨后，巖劍再次下墜，神話英雄的偉岸身軀也壓上去的重?fù)?，化作幾乎遮住了整個天空的陰影，如同天空崩塌一般破開燃燒的大氣墜入地面。
魔之武士也在移動，所有的魔力貫入雙腿，驅(qū)動著這具人偶之軀向著旁邊閃開，在狂戰(zhàn)士愈來愈猛的攻擊下，他再也無法上次一般托大地直接擦著對方的武器躍向天空。
如黑壓壓的天與昏沉沉的地合為一體，黑色的巖劍與狂戰(zhàn)士的身體接觸了地面，沖擊波驅(qū)動著空氣化作利刃，在魔之武士的軀體上劃出一道道傷口，灼熱的空氣點燃了逸散在空中的黑色陰影碎片。
一擊之后便是破綻，以往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如此告知魔之武士，閃電般移動的身影停滯了一下，在空氣中現(xiàn)出了身形，然而，當(dāng)他再揮動長刀看向Berserker的身影時，下一個決定卻是頭也不回逃亡。
那里已經(jīng)不只是他盯上的可口獵物，而是席卷大地的黑色颶風(fēng)。沉重的巖劍擦著黑色武士的身體落入了地面，卻如同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只在地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而下一刻，它卻借著從地底傳至巖劍的反作用力高高彈起，以更快的速度追向警覺逃亡的魔之武士。
“嘭、嘭、嘭——！”
以巖劍為擂錘，以大地為戰(zhàn)鼓，神話英雄身化颶風(fēng)，在大地上馳騁著奏響英雄的戰(zhàn)歌，他的腳步追逐著鼓點大踏步的移動著，在每一次巖劍落地時都踏在了最合適的地方，然后將整具身體當(dāng)作彈弓，將吸收了大地力量的巖劍甩起，以無可匹敵的氣勢揮向黑色武士的立足點。
無力反擊也無法反擊的魔之武士，在狂之從者馳騁的戰(zhàn)場中竭盡全力的收縮自己渺小的身體，一心一意的逃亡，然而，空氣也在對方的錘擊中化作武器，一次次切割著他的身體，黑色的血液不停地從體內(nèi)飛濺。
——還不夠快、還能更快。
無論是狂亂的神話英雄，還是此世所有之惡操縱的魔之武士，兩名戰(zhàn)士心中都激昂著同一個意念：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撕碎對方的軀體！
逃離對方的戰(zhàn)刃！
魔之武士富含魔力的血液在不停飛濺，即使是人偶之軀失去了如此大量的魔力也會變得遲鈍，人偶的驅(qū)動已經(jīng)接近極限，幾乎下一刻就要崩潰。然而，意識中并未包含放棄、絕望等意念的武士，仍然在一次次提升自己的速度。
狂之從者的身體在顫抖，持續(xù)支撐著如此巨大的身體作出超越極限的快速移動，小腿開始不堪重負(fù)，漸漸麻木得失去知覺，緊握著武器的雙手虎口，滾燙的鮮血沿著黑褐色的皮膚流淌下來。即使巨人的每一次錘擊都在加重雙手的負(fù)擔(dān)。但心中持續(xù)燃燒著地怒焰，將傷痛與絕望都變成憤怒的燃料，驅(qū)動著他戰(zhàn)斗至死。
黑暗的天幕籠罩著滿是傷痕的地面，大地上只有巖之兵器錘擊地面濺起的火花。黑色的巨人將己身化作風(fēng)暴，肆虐在天地之間。灼熱的吐息穿過蒸騰的汗水，在扭曲的空氣中如炎龍飛舞。
在灼燒的炎龍與狂亂的風(fēng)暴中，有一道幽靈一般身影在狂戰(zhàn)士的身旁若隱若現(xiàn)，那便是被此世所有之惡操縱的Asura，殺人如麻，所向披靡的魔之武士，第一次如此恐懼地收斂自己的爪牙，掙扎于逃離這原本的獵物，然而，那似乎已經(jīng)到了極限。
閃爍一般移動的身影，陡然間，閃現(xiàn)的距離短了那么一點點，緊接著，灼熱的氣息包圍了他的氣息，隨后便是陡然欺近的巨大陰影。
“嘭——！”
魔之武士只來得及一擰身，便被狂戰(zhàn)士狠狠地?fù)麸w，半空中左臂變成了碎片四處飛濺，黑色的鮮血揚揚灑灑地噴射出來，殘破的身體遠(yuǎn)遠(yuǎn)的摔落在地上的一道溝壑中。
一擊得逞的狂戰(zhàn)士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粗大的腳掌用力踏進堅硬的地面，名為Berserker的英靈再次將自己的軀體張成了一張弓，蓄勢揮劍。
陡然間，地面消失了……
Berserker搖晃著身體努力保持平衡，困惑地觀察腳底。
入眼的是一片黑色的渦流，Asura流下的黑色血液竟然像發(fā)酵了一般覆蓋了整片廣闊的大地，如有生命的黑泥在地面流淌著，追逐著巨人的腳步，而現(xiàn)在它們終于趕上了目標(biāo)，爭先恐后地沿著巨人的腳掌向上爬去，而原本的地面，被黑泥覆蓋后竟如失去了實體一般軟化消失，令巨人一點點地深陷下去。
“吼————————！”
Berserker奮力地向著地面揮劍，努力將自己從黑泥的深淵中拔起，而另一邊，被狂戰(zhàn)士劈飛的黑色武士搖晃著站了起來，破碎的左臂殘骸在地面滾動著爬回自己原本的位置，黑色武士右手抬刀，瞄準(zhǔn)了正在掙扎的狂之從者。
“啊——————！”
僅僅是一個不包含任何感情的凝視眼神，狂戰(zhàn)士便如炸藥一般爆發(fā)，渾身肌肉一漲一縮之間，黑泥便從英雄結(jié)實的黝黑肌肉上散落下來，脫出困境的Berserker化作一陣黑云向著Asura撲去。
只是那速度，比起戰(zhàn)斗開始時的他實在慢太多了。
“嚓——”
并不響亮的聲音響起，魔之武士第一次選擇了與對方的巖劍正面交鋒。狹長的武士刀為了避免被對方的武器斬斷，以一條直線扎在巖劍上，激起一道火花。
鋼鐵的刃與堅硬的巖塊在空中定格，以雙手緊握巖劍的Berserker，竟然被眼前這名相對瘦小的武士擋下了他沖刺的步伐。
“吼——————！”
灼熱的吐息化作獸的咆哮，狂戰(zhàn)士粗壯堪比手中巖劍的胳膊竟然再度變粗幾分，雙腳腳掌牢牢摳住了地面，幾欲擇人而噬的Berserker猛然身體前傾。
收劍、刺出。
地面被嘭的一聲踏裂出兩只巨大的腳印，兇獸頂著噸位完全不在同一數(shù)量級的黑色武士大步前進，武士的雙腿在大地上犁出兩道長長的溝壑，脆弱的魔刀在黑色武士發(fā)出了悲鳴。
即使面對如此可怕的攻擊，黑色武士的臉依然沒有絲毫表情，腥紅的眼眸穿過巖劍的間隙冷冷地注視的獵物。腳底猛力一點，他的身體便脫離了大地的束縛，在Berserker的推動下飛了起來。
阻力一輕的巖劍，突進的氣勢終于緩了下來。本能地意識到劍勢的空檔正在誕生，Berserker旋即轉(zhuǎn)身踏進，握著劍柄的雙手改變了用勁方向，如行云流水的劍勢絲毫未帶劍手的狂亂。
驀地，黑色武士的憑空停了下來，武士修長的身體在空中攤開，最大程度的接受風(fēng)的阻力，武士服下的肌肉如同流水一般，將來自巖劍的力量傳到他的腳下。
觸地、爆發(fā)。
黑色的魔刃如閃電般刺出，以一條絕對的直線斜向上命中了正在揚起的巖劍。
在雙方的合力下，巖劍不可抑制的向上揚起。
如暴風(fēng)雨中猛然被掀開了屋頂，冰冷的殺意狂亂地闖進了溫暖的安全地帶肆虐，下一刻就會被天地之威淹沒的恐懼從心底蔓延至周身，即使擁有著最強壯的身體，也無法給Berserker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嗚————”
來自神話時代的兇獸發(fā)出了不甘的吼聲，雙腿如釘子一般陷入了地面，雙手穩(wěn)穩(wěn)地護住前方，巖劍在手中作出接近360度的回旋。
只要瞬息的時間，這小小的破綻便會消失，被使用得如匕首一般靈巧的巖劍將在反手上撩中組織下一波攻勢。
然而，Berserker沒能得到這瞬間的喘息之機，黑色的武士長刀偏轉(zhuǎn)，身體如失去了重量一般前移，剛恢復(fù)的左手握拳鬼魅一般印上了Berserker擋在前方的劍柄。
“嘭————！”
偉岸無匹的戰(zhàn)士，竟然在這小小的一拳下受不住的后退。黑色武士的長刀滿意地得到了最佳的攻擊范圍，如靈蛇一般找準(zhǔn)方位，在虛空中劃過一道細(xì)細(xì)的弧線，直逼踉蹌后退的狂戰(zhàn)士。
嗜血的魔刃如虛影一般穿過了狂戰(zhàn)士倉促組織的防守，扎進了雙目圓睜的Berserker胸口。
長刀在巨大的阻力下只深入了少許便停了下來，然而在刀身上，來自此世所有之惡的魔力瞬間便侵蝕了對方的身體，能吸收所有光明的黑色陰影從Berserker的胸口擴散開來。
受拘于狂亂之枷鎖的英雄終于平靜下來，雙瞳中的鮮紅怒焰逐漸黯淡、消失。魔之武士長長地吁口氣，左手探向狂戰(zhàn)士的正在失去生命氣息的軀體。
驀地，似乎意識到什么不妥，Asura猛地抽刀向后一躍，它遲疑不定地發(fā)現(xiàn)，對方正在步入死亡的靈魂，竟然就在其進入死亡的世界中時，陡然間被什么扯了回來，他的身體正在快速復(fù)原，連被此世所有之惡的魔力侵蝕的身體，也陡然間回復(fù)。
將死者的靈魂帶回生的世界，將不可逆的轉(zhuǎn)化再度回復(fù)，幾乎可以說是時間回溯的奇跡就出現(xiàn)在Asura的眼前，最終以一記巖劍的揮舞成為狂戰(zhàn)士再度出現(xiàn)在魔之武士眼前的句點。
英雄與亡者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