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未來之劍

　　人與神之夢境之交匯的幻想世界中，老魔術(shù)師再次走向那閉合的神殿之門，最后的圓桌騎士亞瑟王與莫浩特守衛(wèi)在梅林身旁。

　　Archer回身迎向?qū)⒋蠹野鼑臄橙?，這一次的固有結(jié)界沒能完全具現(xiàn)，也沒有將敵我雙方分別列于戰(zhàn)場的兩端。

　　石像們似乎完全失去了曾經(jīng)為人的情緒，絲毫不驚訝于世界的變化，只是擎起武器要為他們的神獻上忠誠。

　　藍(lán)Saber站在凜的身邊，即使如此虛弱，她也想要保護身邊的人。

　　作為人類幻想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Arhcer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很難得的，紅色騎士竟然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衛(wèi)宮士郎，他的過去之身，已經(jīng)踏上他未曾走過的路，看到他沒能見過的風(fēng)景。

　　在這場圣杯戰(zhàn)爭中，少年經(jīng)歷了諸多痛苦，付出了何等的犧牲，仍然堅持著，面對神也不曾退縮。

　　少年甚至決心做到英靈衛(wèi)宮也做不到的事，打造真正的對界寶具，他的寶具不再是模仿品，而是真正獨一無二的造物。

　　成長的少年衛(wèi)宮士郎，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不是任何人的模仿品，現(xiàn)在的他，還記得他的夢想嗎？

　　“衛(wèi)宮士郎，你還想要成為正義的伙伴嗎？”

　　被紅色騎士寬闊的背影守護著，聽見他突然問出的問題，我反應(yīng)過來，簡短地回答道。

　　“我，衛(wèi)宮士郎，只是想成為英雄！”

　　“那就看清你的路，堅定地走下去！”

　　劍戟飛起，升上天空，閃亮著光芒，如在舞蹈。

　　Archer飛身迎向前方的敵人，劍戟的轟鳴響徹天地，如一首壯懷激烈的交響曲。

　　英靈衛(wèi)宮士郎，選擇了他的戰(zhàn)場，雖千萬人亦獨往矣。

　　而我，也要面對我自己的戰(zhàn)場。

　　站在劍之結(jié)界與神國交匯的世界里，無數(shù)劍戟在我的身邊飛舞。

　　如流星飛火，耀眼奪目。

　　似時光飛逝，接近又遙遠(yuǎn)。

　　這光景竟是如此的華美，我是何等的幸運，居然有幸站在這里，盡情欣賞這人間未曾有過的景象。

　　——我的未來、我的世界，請指引我開辟世界的方法。

　　大地之上、天空之中，無數(shù)圣劍交相輝映。

　　忠勇之劍、仁愛之劍、正義之劍……英雄們以美德鑄造的劍，在歷史長河熠熠生輝。

　　王者之劍、霸道之劍、守護之劍……英雄們以理念鑄造的劍，在人類文明中高舉火炬。

　　風(fēng)霜之劍、星辰之劍、太陽之劍……英雄們以世界對理解鑄劍，在世界刻下屬于人類的印記。

　　但是還不行、還不夠，那并不是我想要鑄造的劍。

　　我要撥開時間的迷霧，我要看向里世界的深處，在人類夢想的最初，開辟世界的光景，尋找世界之初英雄的模樣。

　　我看遍了Archer的旅途，我看見了英靈衛(wèi)宮經(jīng)歷的一切，所遇見的每一支寶具，看著他用腳步將一生的的旅途刻印于這片大地。

　　然而，我沒有找到那道光，那道能開辟這世界的光。

　　但那光是存在的，空間的每一毫一厘，時間的每一分一秒，到處充斥著開辟世界的光。

　　因為光創(chuàng)造了世界，光就是世界。

　　眼前的劍之星云越來越耀眼，終于匯集成一片巨大的光海。

　　仰望天空，廣袤的夜幕星辰籠罩著渺小的自我。

　　俯視大地，無盡的光芒之海從腳下向著遠(yuǎn)方奔騰。

　　那么，在這光海中，哪一道是獨屬于我的光呢？

　　我縱身躍入光海之中，任由光芒將我淹沒。

　　我想要成為英雄，擁有英雄的光，所以，我需要找到屬于衛(wèi)宮士郎的光。

　　那光，就在衛(wèi)宮士郎的記憶里。

　　仿佛，我回到了從前，在那火海之中，男人將我救起。

　　能拯救他人的感覺，一定非常幸福吧。

　　背叛所有人而獨自逃生的我，充滿歉疚的幼小心靈，好想擁有父親那樣的幸福。

　　所以想成為正義的伙伴。

　　所以想成為英雄。

　　以此為目標(biāo)成長、以此為目標(biāo)鍛煉自己，經(jīng)歷許多故事，拯救諸多性命。

　　因為曾經(jīng)犯下自私的錯，為了贖罪而把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我是如此的罪孽深重，犧牲自我來拯救他人，一定是值得的。

　　所以，犧牲自我來拯救所有人，一定也是值得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少年有了最狂妄的夢想，并為了夢想不惜一切。

　　我看著那奔跑的少年，伸出手想要拉住他。

　　少年，你真的沒有意識到那個問題嗎？

　　向著夢想前進，成長為理想的模樣的紅色騎士，曾向我問出的問題。

　　如果決心犧牲自己去拯救所有人的話，那就注定拯救不了自己，那就注定拯救不了所有人。

　　——無論如何，衛(wèi)宮士郎也看不到自己。

　　——無論如何，衛(wèi)宮士郎也拯救不了自己。

　　Archer的話言猶在耳，我陪伴著那少年前進，見證他從未遲疑、從不回頭的旅途。

　　也許，少年并不是沒有意識到其中的錯誤。只是過去太痛苦太沉重，一旦停下腳步，巨大的負(fù)罪感就會將他淹沒。

　　拯救不了所有人的話，那就去拯救最多的人。

　　把生命置于數(shù)量的天平，殺一人，救十人，殺十人，救百人。

　　為了多數(shù)人，犧牲少數(shù)人。

　　可當(dāng)你重視別人超過自己、將自己置于任何人之下，就認(rèn)定了人與人本身的不對等，又怎么能以數(shù)量來衡量生命的意義呢？

　　如果世界上有自己這樣，比任何人還要微不足道、沒有價值的存在。那么怎么能否認(rèn)，這世界一定還有比所有人更有價值，更值得為其犧牲一切的存在？！

　　我看著少年的犧牲與背負(fù)、少年的背叛與被背叛，少年的痛苦、少年的眼淚。

　　如果沒有Archer，如果沒有Saber，如果沒有遠(yuǎn)坂，我也會走上這條路吧。

　　我是失去了什么、經(jīng)歷了什么，才走上了這條路？

　　我拯救不了少年，我改變不了少年，覺悟的眼淚從臉頰劃落，我只能陪伴他，走過整個旅途，共同承擔(dān)一切的痛。

　　直到，那個奇跡降臨。

　　在災(zāi)難的地獄，世界回應(yīng)了成長為青年的他，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愿望。

　　少年成為了“守護者”，成為了為拯救世界而殺戮的工具。

　　風(fēng)塵之中，劍丘之上，青年以英雄之姿回身，傲然獨立，赤紅如血的圣骸布在風(fēng)中舞動。

　　他實現(xiàn)了愿望，成為了對世界施以拯救的道具，于是，也成為了這英靈王座上永恒不變的身影。

　　他超越了時間，可以回應(yīng)世界的召喚，具現(xiàn)于各個時代，斬殺任何試圖毀滅世界的人類，重復(fù)著毀滅人類這一過程。

　　在混亂的召喚中，他成為了擁有沾滿人類鮮血的混亂記憶的英靈，即是Archer。

　　但在這沒有記錄功能的英靈王座上，他永遠(yuǎn)是犧牲自己拯救世界的英雄。

　　我看著眼前青年的模樣，清晰又模糊。

　　——你后悔嗎？

　　青年看著我，嘴角露出笑容，如當(dāng)年父親拯救我時的笑容，憂傷卻更幸福。

　　——你還記得你的夢想嗎？

　　——我，衛(wèi)宮士郎，想要成為英雄。

　　——你還能堅持你的正義嗎？

　　——我有了想要犧牲一切去拯救的人，在她的身邊，我找到了也能拯救我的正義。

　　青年頷首點頭，笑容更加坦蕩。

　　——你能幫我打破那時空循環(huán)的神國嗎？

　　——青年抬起手，指向我身后。

　　回身望向來路，一生的旅程歷歷在目。

　　遙遠(yuǎn)的過去里，有一條銜尾蛇形成的環(huán)，與青年的人生軌跡重疊在一起。

　　——我是你的過去，也是你的未來。

　　青年的回答從心底響起，無數(shù)難以明言的體悟在環(huán)繞著我。

　　用自己的過去將未來吞噬的蛇，早已失去了屬于它的真正未來，當(dāng)我從未來回首，它只是人生旅途中的短暫一刻。

　　佇立于英靈王座的青年，不僅是夢想拯救所有人的少年的未來，也是我的未來。

　　當(dāng)我借助未來英靈Archer的記憶與信念，從未來看向這糾纏著我的蛇，那不過是親口吞掉了自己的未來，只能循環(huán)著末日前的短暫黃昏。

　　如同Archer的絕望，一直重復(fù)著同樣的風(fēng)景，早已到了盡頭。

　　我的目光回到我的未來，英靈王座之上，青年抬起雙手，手中空無一物。

　　但應(yīng)該有著什么，未來正在等著我創(chuàng)造，屬于我的寶具。

　　以Archer的絕望為根源，將最遙遠(yuǎn)的未來具現(xiàn)于敵人面前。

　　其名為——盡頭。

　　澎湃的熱情在內(nèi)心涌動，腦海里卻只有鋼鐵的冰冷觸感。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鑄劍，借助無數(shù)契機來完成，以后也不可能重現(xiàn)的，來自未來的鑄劍。

　　劍從手中生長出來，像從心底綻放。

　　還差一點，在我心里如此的清晰的劍，眼前仍然只是胚胎。

　　在心象世界中創(chuàng)造的心象造物，還缺少變成真實的支點。

　　“唉……”

　　從我的背后傳來一聲嘆息，有什么好像正從背上生長出來，一支黑色的胳膊向前伸入我的視線范圍，伸向我具現(xiàn)的胚胎。

　　黑色的手掌攤開，露出一點綠色的熒光。

　　——這是？！！

　　熒光落在劍之胚胎中央，化作一顆墨綠色的寶石，光芒流轉(zhuǎn)之下，那支黑白交錯、滲著鮮紅紋路的劍，如有生命般活過來。

　　——這是十年前，與我融為一體的Archer？！

　　我驚訝的回頭，然而，身體的異樣感覺早已消失，那支幫助我鑄劍的手似乎只是錯覺。

　　目光再回到王座，王座之上的男人身影模糊起來，與我的距離不斷拉遠(yuǎn)。

　　我該離開了。

　　帶著這樣的明悟，我從高遠(yuǎn)的未來向著從前墜落，轉(zhuǎn)身順著過去的軌跡疾射而出，準(zhǔn)備與自己的現(xiàn)實會合，穿過那障礙的蛇。

　　我這一生別無所長，只有為自己的意志鑄造形體。

　　取我經(jīng)歷的盡頭之鋒芒，以我擁有的未來張弓，打破那可笑的神之國度，可憐的蛇，準(zhǔn)備好迎接你的盡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