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隱在月影之中,無人能察,冷笑道:“搶著嫁了女兒,以為我便不會下手了嗎?卻想不到,今夜我會去而復(fù)返罷?便先取了新娘子的紅丸!”
繼而又自喃喃道:“那老匹夫今日一直坐在椅子上,便是稍動也需人扶,已不足為懼。只是不知那臭丫頭為何不受迷神煙?此物百試百靈,為何就對這個臭丫頭失效了呢?也罷,想必那臭丫頭此時還遮著喜帕,我便扮成那莽漢子,同你做一回夫妻罷!待走得近了直接敲暈了事,雖然不美,今夜也不講究了!”
這采花淫賊念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想著昨夜所見的美人兒,此時一身鳳冠霞帔,等著自己取用,也是心熱,一時按耐不住,幾個起落間,便潛到洞房屋頂上。又如法炮制,開了望板一隙,去看房里情況。
房里紅燭晃晃,既無喜娘也無丫鬟,想來是退出去吃喜宴去了,只新娘子一人,俏生生坐在喜床上,頭上遮了一張龍鳳喜帕。
這采花淫賊不由暗道一聲,天助我也!
待翻身下了屋頂,推門而入!
這采花淫賊裝作吃醉了酒,腳步虛浮的樣子,先是抓過了桌上喜秤,學(xué)著彭定彥的聲音,竟有十成十相似,磕磕絆絆道,“娘子,該…該喝,合巹酒了,為夫先,先看看,娘子……”
這淫賊手持喜秤,步步逼近床上新娘子,只等到了身前,就要一秤桿打去后頸,保管她立時昏死過去,一點聲響也無!
這淫賊走到新娘子身前站定,右手緩緩舉起喜秤,眼看就要兜頭打落!
突然,這淫賊眼底余光閃了一下,接著就感到小腹劇痛,低頭看去,一只玉手持一柄寒光粼粼的短匕,正扎在自己小腹上!
再抬頭,眼前一張喜帕兜頭遮蓋上來,視線一時被阻,只感覺小腹上匕首被拔出,又是一陣劇痛,氣血再難運轉(zhuǎn)至小腹以下,輕功身法十成中也去了九成!危矣!
說時遲那時快,新娘子揭開蓋頭,罩向那淫賊頭臉,抬手又刺,匕首扎向那淫賊大腿,不料這淫賊下腹中刺,竟還能動,蹭蹭向后退了兩步,避開了新娘子手中匕首。只是這一下發(fā)勁,小腹上傷口飚血,撒了滿地。
新娘子得了空間,把匕首交到左手,又從錦被里摸出一把雪亮亮長劍,從喜床上騰起,伏身前沖,身架如簧。
這乃是劍術(shù)路子中的一式身法,伏身向前,多用于尋找戰(zhàn)機,伺機攻刺敵人,招式架子始終如彈簧待發(fā),不可低頭貓腰。有拳諺,低頭貓腰,武藝不高,說的正是這一路身法。
新娘子竟然還是一位劍術(shù)高手!
這一沖,步到劍到,曲肘捧劍,反手中刺!劍鋒游動,將那淫賊的頭頸胸腹皆籠罩在內(nèi)!
那采花淫賊硬摧氣血,再退!
人身有上中下三丹田。
腦為上丹田,心為中丹田,小腹為下丹田。
下丹田在丹道中,被認(rèn)為是先天氣與后天氣轉(zhuǎn)化的樞紐,為呼吸之根。
而現(xiàn)代解剖學(xué)探明,小腹處匯聚了大量的神經(jīng)叢,對疼痛極為敏感。
小腹中刺,則下丹田破,本就痛入骨髓。劇痛之下,精神難以集中,更不能搬運氣血行布,此人的身法竟還能如此迅捷鬼魅,真真當(dāng)?shù)闷鹨痪?,千里獨行?p> 那采花淫賊拼著傷勢加重,退向房門,只待出了房門,便要翻身攀上屋頂,再借著屋頂遠遁。
他此時已經(jīng)明白,自己這是落入人家的圈套里了,還美滋滋地往里鉆,心下羞怒至極,狠狠咒罵道:“媽了個巴子的,敢算計爺爺!真當(dāng)爺爺手上沒有人命不成?等爺爺今日脫險,養(yǎng)好了傷,便一個一個好好炮制你們!”
那淫賊退至房門兩步之距,只消再一抬手,就能拉開房門,暫離險境!
新娘子見咫尺之間追之不及,一振左臂,以擲飛刀的手法,把左手匕首朝著那賊人面門擲去。若是那賊人不閃不避,便要被匕首扎個正中。
那采花淫賊只得一擰身子,變了路線,轉(zhuǎn)身奔向后面窗子,想要合身撞破窗扇,逃出生天。
匕首去勢兇猛,一下扎在門扇上,沒了大半,猶自嗡鳴顫動。
這一飛刀,雖沒有立時見功,但也阻了那賊人去勢,使他慢了一瞬。新娘子見此法果然有用,便隨手拔下頭上釵子,擲向那采花淫賊后腦。
那采花淫賊聽到身后衣袂卷動風(fēng)聲,還以為又來一把飛刀,只得回首躲避,卻是一支釵子。
那淫賊一晃頭頸,閃過釵子,再要去推窗扇。手已經(jīng)觸到窗欞了,下一瞬便能合身撞開窗戶!
只是,那淫賊先是見眼底閃過了一道寒光,跟著感到脖子上有一絲涼意刺到皮下,便再不敢稍動,只能僵在原地。
原來,電光火石之間,新娘子腳下急踏兩步,趁著那淫賊回身的空,手中長劍一引,劍鋒便搭在那淫賊頸子上,只消一抖手腕,便叫那淫賊血濺當(dāng)場,神仙難救!
兔起鶻落,一切皆在電閃之間。新娘子一頭烏發(fā)失了簪子,此時方才散開落下!
再去看新娘子容貌,唇上一點紅梅,頰邊兩團丹霞,眉心一朵朱砂,額頭上結(jié)了一層薄汗,額角黏帶著幾縷發(fā)絲。
襯著一身金紅兩色大五福龍鳳褂。
真?zhèn)€是絕代佳人!只是眉眼之間,絕似李銳李大公子!
這個路數(shù),也該當(dāng)這賊人上了這個惡當(dāng)!
“坐下!”
李銳一引長劍,立時在那淫賊頸子上壓出一線血痕。
那淫賊聽清李銳聲音,登時如遭雷擊,又不敢反抗,只好乖乖聽話,緩緩回身,棄了手中喜秤,在窗邊椅子上坐了。
李銳這才稍稍放心,剛才若不是靈機一動,只怕這賊人就逃出屋子去了,雖然占了先機,在他小腹捅了一刀,但看他剛才在屋內(nèi)閃轉(zhuǎn)騰挪,依然比自己要快上一分,也不知這輕功是怎么練得,超出常理。若真給他逃出屋子,翻身上房,只怕今夜一番布置,便有落空的可能。
想到此處,李銳也有些按捺不住怒氣,長劍挽了兩個立花,寒光連閃,便在那淫賊大腿上,留下兩道深深劍創(chuàng)。
李銳本就怒極這淫賊所作所為。
再者,今日拜天地的時候,為了不在身高上和孟瑯竹差太多,漏了破綻,便借著喜袍寬大,一直屈膝蹲身,累地雙膝酸軟,歇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還被孟瑯竹化妝化了個全套,作新娘子打扮!
是以這兩劍,出手極重。
那淫賊吃不住疼,叫出聲來,李銳便雙眼一瞪。
有道是,劍法全憑眼,眼靈如放電。劍術(shù)高手的雙眼,凝神看去,皆目蘊神光。李銳的雙眼,便是一雙電眼,此時眼瞳中映著紅燭燭火,那淫賊被李銳一瞪,自萎縮下去,不敢放肆。
李銳兩劍消了幾分怒氣,也確保這淫賊再無余力逃脫,這才提氣開聲道:“事成,速來!”
李銳一聲呼喝,原本還在前院忙碌的鏢局眾人,一時間,皆疾奔向洞房方向,就連已經(jīng)醉倒的彭定彥,還有坐在椅子上不能稍動的老鏢頭穆昇,都騰身飛奔而去。
留下一眾賓客,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