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個熊還在不在?”我剛回到店里,蔡考拉就背著書包急匆匆地趕來,扯著嗓子問我,他那個校廣播站廣播員的包袱,就這么輕易地扔掉了。
“還在呢?!倍泉劦故侵辛瞬簧伲坏泉勥€不知道花落誰家。
“太棒了!”小家伙激動得簡直要蹦起來了。說完趕緊把書包往收銀臺上一撂,從里面掏出來幾張紅色人民幣就塞到我手里了。
“喏,六百,我要抽獎、我要抽獎!”他的袖子都已經(jīng)擼起來了。
“陸,他要充值抽獎。”我看了眼旁邊的陸先生,有點不知所措。
“還有這種操作?”陸先生轉(zhuǎn)過頭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孩。
“怎么辦?”我問陸先生。
“今天開業(yè),由著他吧?!标懴壬柭柤纭?p> 說話的功夫,柯曉潔和侯小冉也趕到了,還有幾個和他們一起來的男孩兒女孩兒,這會兒正在圍觀蔡考拉抽獎。
蔡考拉從抽獎箱里數(shù)出來60張抽獎條,周圍一片嘩然。
“哇,他好有錢哦?!?p> “他可以抽60次哎!”
“好羨慕??!”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這么多錢,就是我媽不讓我隨便花。”
少年們的議論以及各種表情,讓我不由得感嘆:年少的時光真美妙,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簡單直率地抒懷。
蔡考拉著急忙慌地把抽獎條一張一張地打開,看得出來,他越開越緊張,以致骨節(jié)分明的手都有點抖。
“怎么還沒有啊。”蔡考拉不停地念叨著。
“我來幫你?!?p> “對哦,你一個人太慢了?!?p> 柯曉潔和另外一個男孩兒想幫忙,但被蔡考拉拒絕了。
我看著他,也替他著急。我著急的是,若面前這個執(zhí)拗的男孩子今天中不了一等獎,不知道還會做出什么沖動的舉動。繼續(xù)回家拿錢,還是怎樣?之所以辦這個小活動,主要是為了渲染下開業(yè)氛圍,營業(yè)額固然重要,但小孩子過于揮霍的做法我并不是很認(rèn)可。
“耶,一等獎,一等獎!”面前的紙條翻開過半,蔡考拉才終于停下手里的忙活,激動地跳起來。
“恭喜啊,我把熊拿給你?!蔽乙彩媪艘豢跉?。既然它注定不能屬于小召,去成人之美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不用了,姐,等晚上放學(xué)我讓她自己來拿?!贝丝痰牟炭祭癫娠w揚。
“哦,好,那抽獎條你留好?!?p> 蔡考拉把抽獎條小心地折了兩下,放到書包夾層里,完事兒把書包往肩上一背,把剩下的、打開過和沒打開過的條子,都往中間一堆,細手一擺,故意做一副瀟灑樣,沖同學(xué)們說了聲“送你們了”,便揚長而去了。
桌上的抽獎條很快被同學(xué)們瓜分掉,一窩蜂擠著來找我兌獎。面對如此情形,我心里隱約還是有些不情愿的,但轉(zhuǎn)念想想,于我來說,沒有任何超出預(yù)想的損失,開門做生意,又何必太較真呢。
直到下午兩點,孩子們都已經(jīng)安穩(wěn)地坐在教室里,開始下午的“孜孜不倦”了,我們才終于得空坐下來考慮午餐的問題。
一番推脫之后,由陸先生帶朋友們?nèi)ジ浇纳喜丝斓男〔宛^趕緊補充能量,我和阿姨繼續(xù)留守陣地,等待他們歸來“投喂”。
“阿姨,你手怎么樣了?”等我和阿姨都坐下來,我終于有機會關(guān)心下她的傷口。
“不礙事,這點小口子,劃一下不是常有的事嘛?!?p> “我擔(dān)心會感染……”
“沒事的,都貼過創(chuàng)可貼了。”
“可是……”
“歇會兒吧,兩天就好了,我都習(xí)慣了?!?p> 阿姨對這個傷口見怪不怪的態(tài)度,再一次讓我心生迷茫,十年、二十年后的我,會不會因為選擇了一份跟阿姨相同的職業(yè),而跟她成為相同的人?我想,應(yīng)該不會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難以想象未來會經(jīng)歷什么,也并不認(rèn)為,會有什么事讓向來磨磨唧唧、玻璃心的自己,變成一個麻利干練、不拘小節(ji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