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坐在家里閨房的化妝桌前,認真地端詳著鏡子里自己的圓圓的小臉,并不難看,皮膚白皙,嘴唇紅潤,軟軟的像果凍,眼瞳是漂亮的棕色,像戴了美瞳,像漫畫里走出來的美少女,十分可愛。今天晚上顧聿明不是還這樣夸她來著,不過從小到大夸贊她可愛的人并不少,叔叔阿姨,親戚朋友,隔壁鄰居,老師朋友,甚至剛認識的陌生人見了她第一句就是夸贊她長得可愛,像小兔子。她自己看,也覺得自己嬌小可愛,她站起來,站在長長的穿衣鏡面前,從頭到腳的打量自己,再一次為自己的身高感到悲傷,腿也不完美,不夠直,還胖乎乎的,小腿像個墩子,腳踝更是粗,埋在肉里面,見不到骨頭。胸部也不夠大,腰身卻很粗,晚上吃多了,好像有粗了一圈,她失落地走回到化妝臺坐下,鏡子里顯示出她的沮喪的臉。
“我很可愛,但是張張很漂亮性感。“喬喬自言自語地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她想起張眠的漂亮的臉,還有魔鬼的身材。第一次看見張眠的時候她就想,這世界上真有這樣漂亮的人,張揚的,性感的,真正的艷光四射,就算穿上最樸素的衣服也掩蓋不住。她第一次用一種欣賞美麗的事物的心情欣賞一個女人,覺得她簡直就是造物主送給人間的美的禮物。而這個人后來居然成了自己的室友,自己的好朋友,好閨蜜。這是她從不敢想象的事,即使到現(xiàn)在,對于張眠,她始終還是抱著一絲敬畏,對待她始終和其他人不同。
“怎么可能比得上張張呢?“喬喬自嘲地扯著嘴角笑了笑,卻馬上感到驚恐,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他們是戀人,喬喬你在想什么,想拆散他們?想做小三,想上位嗎?““只是想想而已......“她為自己辯解,“想也不可以,想都不能想。他是你的好朋友的男朋友,是連妄想也不能妄想的人,我命令你馬上從腦子里把這種惡心可怕的想法趕出去?!?p> 一番思想斗爭之后,喬喬終于是累了,決定一“睡“解千愁。
但她腦子里有千頭萬緒,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顧聿明的樣子,他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失魂落魄的樣子,紳士溫柔的樣子,生氣時撇下的嘴角,擔(dān)憂時皺起的眉頭,他手心的溫?zé)?,都在她的心里循環(huán)反復(fù),揮之不散。她總是不能自控地想起那次他把自己從酒吧帶出去,開解她的情景,想起他為了她臭罵周銘的情景,想起向他抱怨辦公室的誣賴,要他幫忙選衣服的情景。她躺在床上,覺得自己仿佛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像掉進了一個漩渦,睜大了眼睛,掙扎著想脫出來,手腳卻僵硬地動不了,仿佛被凍住了。喬喬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斬斷這情緣。她決定不再和顧聿明私下見面,盡管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心痛得想要放聲大哭,但最終她只是伏在枕頭里“嗚嗚“地低聲哭泣,不敢驚動寂靜的夜色。
然而沒等喬喬和顧聿明劃清界限,網(wǎng)上便爆出了顧聿明和張眠戀愛的消息,不過新聞內(nèi)容卻明里暗里地暗示這段戀情另有內(nèi)情,并陰陽怪氣說了一句——此女演員是完全的新人,卻輕松地拿到了熱度很高的游戲改編劇的女一號的角色,不知道是不是她格外優(yōu)秀的緣故——三言兩語成功激起大群網(wǎng)友的共鳴,因此評論留言非常的不友好,都認為是張眠出賣自己博取上位機會。而顧聿明一向花名在外,似乎為這個無中生有完全不負責(zé)任的說法添了一道實證,即使電視劇官方第一時間出面發(fā)了聲明也沒能擋住質(zhì)疑的聲音,而這也掀起了一大批游戲死忠粉的不滿,強烈要求要換掉演員。一瞬間輿情洶涌,大有要把張眠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演員徹底封殺的態(tài)勢。喬喬很擔(dān)心,卻不知道怎么辦,只能在網(wǎng)上留言反駁,但個人的力量有限,根本抵不過那一群瘋狂帶節(jié)奏的營銷號和一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也許人們更喜歡陰謀,真相并不比謊言更有趣味,更富想象空間,尤其是漂亮女演員和花心富二代之間的暗通款曲的風(fēng)流故事更來的有意思。
喬喬很著急,卻也沒什么辦法,打電話給張張,卻沒人接,后接到林瑯電話知道她去張張家了才安下心,想著等到下班了再過去,不過她還擔(dān)心另一個人,心想不知道他怎么樣,雖然他或許早就習(xí)慣了活在娛樂版花邊新聞頭條上了,但以往不過是小小的花邊,頂多說他花心,但這一次卻是對他專業(yè)的質(zhì)疑,是更為嚴重的指控。“他應(yīng)該很難過吧?!皢虇滔?,雖然下定決定不再和他聯(lián)系,但還是狠不下心,她真的很想安慰安慰他,很想問問他現(xiàn)在的心情怎么樣了。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喬喬給顧聿明發(fā)了一條消息:
——我看到新聞了,你好嗎?
死死地盯著手機,許久,手上都滲出了汗,還是沒回復(fù),喬喬心里的擔(dān)心更添了一重,忍不住又發(fā)了一條:
——不要聽網(wǎng)上那些人的胡說八道,我永遠相信你,會永遠站在你那邊。
消息剛發(fā)完,便接到了林瑯的電話,不過林瑯卻一句話沒說,喬喬對著手機喊了半天也沒人應(yīng),只聽見電話那頭悉悉簌簌的聲音,正想掛斷,便聽見一個女生說話的聲音,這個聲音她很熟悉,正是張張,喬喬正想問林瑯在搞什么鬼,卻聽張張說:“其實網(wǎng)上那些人說的話也不完全是錯的,我確實另有圖謀,我騙了他,我并不是因為喜歡他才和他在一起,而是為了不讓他遠離喬喬,為了不讓喬喬傻乎乎愛上一個風(fēng)流大少爺,再受到傷害,才想出來這么一個餿主意,故意勾引他,先一步下了手......“
那個他,當(dāng)然是指顧聿明。
喬喬愕然地聽完了張張的講述,不知不覺間,淚已經(jīng)流了滿臉,眼眶里還蓄著滿滿的眼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得這么厲害,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開心?或許都有?她的心情很復(fù)雜,如果張張不愛顧聿明,那么就是否就意味著自己和顧聿明還能有希望,可是如果是那樣,顧聿明該受到了都大的傷害。喬喬想起中秋的那一天,在酒吧遇到喝得爛醉的顧聿明,忽然明白過來,或許那個時候顧聿明就已經(jīng)知道張張并不愛他的這個事實,所以他才會去買醉,才會說那樣的話,所以態(tài)度才會那么冷淡。而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聿明回復(fù)了消息,只有六個字:我沒事,別擔(dān)心。喬喬一垂眸,眼眶里的眼淚便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剛好砸在那六個字上。
這時她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林瑯的聲音,道:“喬喬,都聽到了嗎?“終于忍不住,哭著對著手機吼了出來:“張張,你這個大笨蛋?!叭缓蟊е謾C蹲下去捂著嘴嗚嗚的哭。寂靜的逃生樓道里一個人也沒有,整個樓道里安靜得只有她一個人的哭聲,聲音沉沉的,嗡嗡響,像躲在一個巨大的罐子里,更添了幾分悲傷。
她沒能等到下班,便按捺不住,請了假跑去找顧聿明。
事實上,她并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里找顧聿明,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他經(jīng)常會去哪里,不認識他的朋友,她對他是如此的不了解。他們唯一聯(lián)系方式只有手機,于是她馬上給他打了電話,幸運的是電話接通了。
“喂?!?p> 顧聿明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是我,我是喬喬?!眴虇逃行┚o張地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
“我當(dāng)然知道是你?!鳖欗裁餍Φ?。
還好,聽起來他并沒有生她的氣。
“怎么,擔(dān)心我?”還是一貫嬉皮笑臉的語氣。
然而喬喬很誠實地回答了,“是,我擔(dān)心你。”
“放心,網(wǎng)上那些人的話我不會放在心里,也傷不了我,不用擔(dān)心?!鳖欗裁餍攀牡┑┑氐?。
“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喬喬想反駁,卻住了嘴,如果說出來或許他便不會愿意見自己了,于是轉(zhuǎn)而道:“你在哪里?”
“在家?!?p> “你發(fā)地址過來,我去找你?!眴虇陶f。
“干嘛,和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害怕啊。網(wǎng)上不是說我是個大色魔。”顧聿明故意調(diào)侃道。但他越是這樣故作輕松,喬喬的心里就越難受。她知道有些事情表面上他裝的不在乎,其實心里很在意。
她在意他的在意。
“我才不怕你。我們是朋友嘛?!眴虇陶f,“不是說朋友要有難同當(dāng)。”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才聽顧聿明輕輕地一笑,道:“我發(fā)給你?!?p> 然后便掛了電話。電話剛掛上,顧聿明的消息就到了。
喬喬久違地打了車,直接到顧聿明的公寓。
那里是A城最繁華的地段,喬喬隱約記得林瑯說過陳皪也是住在這附近,不過應(yīng)該并不是一個小區(qū)。
喬喬走進去,按下門鈴,傳聲器傳來顧聿明的聲音,道:“進來吧?!?p> 喬喬才走進去,穿過一個小花園,走到A棟,進電梯,直接按最頂層,出來,然后敲門。
門打開,很意外的,沒有聞到酒味,顧聿明一身清爽,甚至還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像是剛剛才洗過澡,不過頭發(fā)是干的,也許是吹干了。
不過,顧聿明見了喬喬還是有些詫異,道:“這么快,我以為你要上班,下班才能來。”
喬喬有些尷尬,她的確有些心急了,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顧聿明倒是沒當(dāng)回事,話問了就過去了,并不期待答案,他臉上掛了一貫的無所謂的笑容,道:“進來坐?!?p> 喬喬走進去,潦草的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不敢看的太仔細怕又被他笑話。奇怪的是,他的家并沒有她想象中的亂,當(dāng)然也算不上多整潔,也許是她把他想得太亂糟糟了些。
客廳里沒什么特別的擺設(shè),桌子沙發(fā)都是簡單的西式風(fēng)格,倒是墻壁上掛了一個小窗子大的圖畫,用畫框裝裱的很漂亮,畫的一個外國女孩,棕紅色小波浪長卷發(fā),和頭發(fā)一樣顏色的棕紅色的大方領(lǐng)長裙,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皮膚,從衣領(lǐng)口蜿蜒而上,修長的脖頸,真像天鵝的秀美的長脖子,唇邊委婉地溢出笑意,典型的西方人的高鼻深目,卻帶著絲絲縷縷的東方美人的神秘氣質(zhì),棕紅色的眼睛里藏著少女的哀愁,大概是在花園里畫的,背后看得見燦爛耀眼的陽光。大概她并非有錢人家的小姐,身上穿的也只是粗布麻衣,卻自帶一種傲氣,大概是因為她的美麗。不知道為什么,這幅畫讓喬喬想到張張,盡管她們外貌并不相像,大概都是明媚的美人,美而自知,卻是貧窮人家的美少女,天然的帶著哀愁的驕傲。
喬喬黯然地想,顧聿明所鐘愛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女孩,燦爛,耀眼,肆無忌憚的美麗,明目張膽的哀愁。
“喬喬,不要喝點什么?”顧聿明再次問。
喬喬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盯著那幅畫看的時間太長了,都沒注意到顧聿明的問話。
她剛想說不用了,但馬上就改了主意,她覺得也許這時候喝點東西會比較好。
“橙汁。”喬喬說。
“不好意思,我這兒只有酒?!鳖欗裁髀柭柤?,笑道。
“酒也好。”喬喬說。她只是想做點什么,總比干坐著說話,空落落的好。
顧聿明到底沒拿酒出來,而是給她倒了一杯涼白開,把杯子推到她面前,道;“喝水吧。“
他推過杯子的時候,喬喬看見他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的手指,忽然的心亂,她很想伸手握住。
“謝謝?!皢虇痰?。
到底還是忍住了。
“要說什么?“顧聿明單刀直入地道。他大概猜到喬喬非要見他的理由,大概是因為張眠的緣故,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張眠和他之間的事。
喬喬卻很詫異,因為她并不是為了勸誘而來,而是只想看看他是否安好,現(xiàn)在見到他了,目的便算達成,倒是沒什么話好說的。但總不能來了卻什么也不說吧......
“那幅畫,很漂亮。“喬喬胡亂找了個話題,道。
顧聿明也不揭穿她,而是順著她的話問,“是嗎?哪里好看?“
這下子喬喬臉紅了,她并不懂畫,只是偶爾也愿意看看,品鑒是完全不能的。
她低下頭,不做聲。
“我知道你在生氣,生張張的氣,也生我的氣?!皢虇坦緡伒馈?p> “別提她的名字?!邦欗裁鞑荒蜔┑氐溃瑓s不忘解釋一句,“我沒生你的氣。根本不關(guān)你的事。“
還真的關(guān)我的事。喬喬想。
“其實張張都是因為我,為了我才,因為我笨,我固執(zhí),我不會看男人,所以她才......“
“我知道,她是擔(dān)心我這個壞男人騙你。“顧聿明道,這話雖然激烈,但他的語氣倒相當(dāng)平和,不過喬喬還是嗅出了這話中暗涌的怨氣。
“不是的,是因為我,我,我喜歡的人就沒有一個好男人,初戀被騙,高中上學(xué)也是,到了大學(xué)還是被前男友的三言兩語弄得團團轉(zhuǎn),完全不思悔改,而你,你,你太聰明了,所以張張覺得我要是喜歡你,和你在一起,肯定會......肯定......“喬喬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來,結(jié)果顧聿明看不下去,幫她說了后面的話,“尸骨無存?“
喬喬只能默默地點頭。
“原來我在你們心里面竟然是這種人。“顧聿明自嘲般的一笑。
“不是。“喬喬忙否認,道:“在我心里,你不是的?!?p> “哦,也就只有你這個識人不清的這么認為?!邦欗裁鞯溃S后又是輕輕一笑,“不過她倒也不算錯,我是自己活該?!?p> “確實,你自己也是應(yīng)該反省一下?!皢虇坦⒅钡氐?。
這下子顧聿明倒是連火都發(fā)不出來了。
“算了,別喝水了,還是陪哥哥我喝酒吧?!邦欗裁餍闹杏魫?,便也不裝這半點紳士風(fēng)度了,從冰箱里拿出一打啤酒“梆梆“往桌上一放,打開一罐遞給喬喬,然后自己拉開一罐,強行和喬喬碰了一杯,然后呼呼往胃里灌。
喬喬憂慮地看著他借酒消愁,一邊陪著喝一邊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
“我還以為你和家人一塊住呢?!皢虇陶f,她極盡全力想緩和當(dāng)下尷尬的氣氛。
“我家老頭子看見我就來氣,所以干脆搬出來,免得讓他看見我生氣。就當(dāng)我盡孝了?!邦欗裁鞯馈?p> 喬喬:“......“
“搬出來住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沒人管。“顧聿明道,然后看了眼喬喬不知是何滋味的表情,道:“別哭喪著臉,不要同情我?!?p> “誰同情你,住中心區(qū)這么大的公寓,誰同情誰還不定呢?!皢虇虖娹q道。其實她打心里心疼顧聿明,盡管生在有錢的家庭中,卻是不被重視和疼愛的那個小孩。
“你這話說得倒不錯。雖然我家老頭看不上我,錢卻不少給的?!邦欗裁髀冻鲆回灥馁v兮兮的表情。
“若是我爸媽,準要斷了我的糧草。你爸爸還是心疼你?!?p> “呵呵~“顧聿明不屑地一笑,不置一詞。
“不過我覺得你挺勇敢的?!皢虇陶f,“我從小就很乖,爸媽說什么,我就做什么,為了讓他們高興,從來不敢違背他們的意愿。我努力讀書,讀好學(xué)校,上大學(xué),學(xué)習(xí)行政都是為了他們。他們也從來沒問過我想做什么,只要我按著他們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你不一樣,你有自己的想法,還敢和爸媽叫板,敢搬出來自己一個人生活,我很羨慕的?!?p> 顧聿明皺眉聽完喬喬的話,問道;“你想做什么?“
這一問,喬喬倒愣住了,是啊,從小到大她似乎也沒真正靜下心思考過這個問題,偶爾想想也不過是看則別人好,羨慕,然后也想試一試,基本都沒有付諸行動,她的心很漂浮,晃晃悠悠的,沒有停住的時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會為什么而勇敢,而甘愿付出。也許只有愛情,是她做過的唯一勇敢,甘愿付出全部的事,也是她從來未曾得到過的。
最后她只能沮喪地回答顧聿明,“沒有?!?p> “沒關(guān)系,誰能說做條咸魚不好呢。“顧聿明道。
“你說我是咸魚啊?“喬喬不滿地撅起嘴,雖然她也知道她的生活確實喝咸魚沒什么區(qū)別。也許咸魚還更有味道些......
“我從小就喜歡攝影,后來長大了,就想當(dāng)導(dǎo)演。不過我爸爸決定拍電影搞藝術(shù)都是不學(xué)無術(shù),他一直希望我能像我哥那樣,經(jīng)商,讀管理,以后幫忙打理家里的產(chǎn)業(yè)??墒俏覍ψ錾庹娴囊稽c興趣也沒有,也沒天賦。所以他經(jīng)常教訓(xùn)我,見面就像仇人,現(xiàn)在好了,他見了我也懶得說我,根本也不搭理。我想證明給他看,其實我能做好我想做的事,能過好我的人生,想證明他錯了。不過現(xiàn)在看,也許......也許是我錯了。“顧聿明說著冷笑了一聲。
“你爸爸也看到新聞了吧?“喬喬小心翼翼地低聲問。
“不知道。不過他肯定會知道。“顧聿明扶額嘆道。
“那些媒體都是亂寫的,你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導(dǎo)出一部好劇,去證明給他們看,證明他們都錯了?!?p> “你相信我能拍好?“
“當(dāng)然了?!?p> “你是世界上第二個這么相信我的人?!?p> “第二個?“
“第一個是陳皪。“
“他一定是你最好的朋友,他相信你?!?p> “是,他一直都是。“
“所以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應(yīng)該相信他,他品味這么好?!?p> 顧聿明抬了抬眼皮,略沉思了一會,才點了點頭,附和似的,道:“這話有道理。“
喬喬:“......“
“所以你氣消點了嗎?“喬喬問。
顧聿明心不在焉地點頭,頓了頓,才拿起啤酒罐又喝一口酒。才幾分鐘,桌上已經(jīng)空了兩罐啤酒。
喬喬很擔(dān)心,不知道應(yīng)該再說什么話勸阻,只能說:“你喝得太急了。“
顧聿明確實喝得急了些,他感覺到頭有些暈,一層一層的像漲潮時的海浪一樣的疲憊襲上來,大概是他真的累了,這么多天來壓抑的憤懣焦躁郁悶傷感都化成了深深的疲憊,這么長久的時間里,他只真心的喜歡了一個女孩,也是這個女孩徹頭徹尾地騙了他。他還記得她找他攤牌的那一天,盡管在那之前他就已經(jīng)隱隱約約地猜到她對他沒有真正的用心,但仍然沒有主動提出分手這件事,他沒想到是她先提出來了,而且來的那么快。
他還記得她說那幾個字的時候的表情,沒有半點不舍得,臉上像白白的籠了一重霧氣,比平??磥砀涞嗽S多,那五個字也像被凍過了,拿出來,冰涼涼的,“我們分手吧?!?p> “為什么?“他循例問了一句,語氣里全是了然,張眠自然也聽出來了,但沒有戳穿,這種不點破是為了保留體面,為各自都留下一點余地。
那時候,他們還在拍攝現(xiàn)場,張眠的最后一場戲剛剛完,忙著和大家拍照留念,這一天的工作也結(jié)束了,攝制組在收拾器具,每個人都在忙碌,太陽已經(jīng)落到山的另一邊,燒了漫天無邊無際的紅霞還未褪去。他一個人坐在樹下看天,張眠好不容易抽身走過去,開口就說了那句話。
“對不起?!皬埫哒f。原本她早已想好了借口,但這時候面對他卻說不出口。她已經(jīng)不再是幾個月前的她,這個時候的她終于懂得了愛情,也懂得了愛情的傷。
“你愛過我嗎?“顧聿明問。他問的時候,沒有看她的眼睛。他在期盼一個謊言。
“對不起?!皬埫呶ㄒ荒茏龅乃坪蹙椭挥胁煌5刂貜?fù)這三個字,她既不忍心說出真相,也不想再騙他。
“我終于也被女人陰了一把?!邦欗裁骼湫σ宦?,才轉(zhuǎn)過臉看張眠,她的妝化得很濃艷,眼神卻很清澈,帶著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眼睛里的水霧似乎要從睫毛根處蒸發(fā)出來,濃濃的水澤一樣。多么美麗又情感充沛的女人,他想,可惜一點憐惜也沒分給自己。
“為什么騙我?!邦欗裁鲉?。
張眠征住了,半晌沒作聲。
“我沒逼迫過你?!邦欗裁魈嵝阉频膶λf,意思是你沒有任何欺騙我的理由。
張眠咬著嘴唇,過了許久,才說:“是的,你沒有?!罢f完這句后頓了頓,才道:“有些女孩子很傻,以為你對她好,就有機會。實際上是絕路,她們看不清,會傷害自己。我把自己變成擋路的招牌,告訴她們此路不通?!?p> 顧聿明想了很久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想清楚之后就去找了喬喬喝酒,原本是為了報復(fù)。
狠狠地揉搓了一把眉心,才勉強將疲憊趕回到后腦勺,不過頭更沉了,開始發(fā)疼,他閉上眼,倒在沙發(fā)靠背。
閉眼睛的大半原因是他沒有勇氣直視她的眼睛。怎么會狠心傷害她?連想都不應(yīng)該想的事,差點就犯了。
“回去吧。我累了?!八犻_眼睛,臉朝向天花板,還是沒有看她。
喬喬只得低低地應(yīng)一句,“好?!叭缓蠓泡p了腳步,悄悄地走了。
一點聲音也聽不到,只能感覺到沙發(fā)的另一邊浮起來了,沒了一個人的重量壓制。
過了一會,他估摸著她已經(jīng)走到門口才睜開眼睛,望著她的背影。
他心想,或許張眠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