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蘭居里童懷遠端著茶盞愣了許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感嘆一聲緣分真奇妙啊。
一頓飯吃的童清妍消化不良,此刻窩在菡萏園的小廚房里,咬牙切齒的揉著面。
雙喜看著拿面團發(fā)泄的童清妍,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小姐,信送出去了,應該今晚就能收到溫大公子的回信。”
珍珠在菡萏園里一點不舒服都沒了,仿佛這菡萏園帶著特殊的保護,屏蔽了外界的危險。
童清妍對宋湛的戒備等級上升至了巔峰狀態(tài),雖然中午飯桌上糊弄了過去,但是想著枕頭底下那塊燙手的玉佩,童清妍覺得還是不能輕忽。
原本的三日之約是肯定不能去了,還得解除宋湛對知州府的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貨真價實的替身。
想要偷偷北上的溫琪簡直是送上門來的幫手,童清妍篤定他會幫自己,畢竟溫大表哥還指望自己接濟他,給他和飯桶石頭準備充足的盤纏呢。
望月樓在周氏的精心收拾下,從一個冷清的院子變成了皇家級的簡易行宮,所以說有錢能解決很多問題。
陳氏在飯桌上變得極其微妙的心情,在踏入望月樓以后變得十分愉悅。
明月看著陳氏的表情,暗暗咬牙,本來還想借王妃的嘴打聽清楚世子和那個童三小姐之間的情況呢。
宋湛住在望月樓的前院,后院是個三層小樓,算是望月樓的主體。
將王妃送到小樓下,宋湛就準備請安告退,卻被陳氏叫住了。
“你給我老實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不過比母妃先到長春府一日而已,怎么就和知州府的姑娘有了聯系?”
陳氏在明月的揉捏下放松了臂膀,斜倚在貴妃榻上,目光鎖定長身玉立的宋湛,不想錯過他一絲表情變化,可惜注定要失望了,宋湛裝起正經來還是很像那么回事的。
“母妃也聽到了,那個小丫頭沒有出去過,所以兒子就是認錯人了,再說了兒子那日結識的是個男子?!?p> 男的?陳氏和明月的心中都一松,看著宋湛坦蕩的神情,陳氏也沒想再多問細節(jié),搖了搖瞌睡上涌的頭,在明月的服侍下起身往屋內走去,宋湛趕忙告退。
粟裕明面上的身份是宋湛的貼身護衛(wèi),但也沒少替宋湛做暗衛(wèi)的事,簡單來說,宋湛最信任的人只有粟裕。
回到望月樓前院的書房,宋湛立在窗邊看著院墻一角的海棠樹,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粟裕就像宋湛的影子一般,安靜的立在他身后。不知過了多久,宋湛終于動了。
“跟我去趟江陰縣,不必掩人耳目,最好只讓童大夫人一家知道。”
“是?!?p> 從自家夫人那里知道了童清妍和宋湛的糾葛后,童懷遠覺得在這幾日內還是得小心應對。
京城的人各個都是人精,如果僅因一頓飯就自認為淮王世子溫文爾雅平易近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所以在得知宋湛主仆二人借走了府中的馬匹,去了江陰縣,童懷遠不敢耽擱,直奔菡萏園而去。
這邊童懷遠父女倆一邊吃著新鮮出爐的椒鹽麻糕一邊商議對策,另一邊周氏母女三人卻是欣喜若狂。
“娘,今日王妃和世子應該很滿意您?!?p> 童漫嬌想到王妃暗含贊許的目光,心頭就像吃了蜜一般。
童漫姈雖然不像姐姐那般看重王妃的好感,但是母親和姐姐開心,她就開心了。
周氏喝著消食茶,揉了揉今日吃撐的肚子,回憶了一遍自己在飯桌上的應對,確認無誤的點了點頭。
“雖然大伯娘一家搶了些風頭,但大體沒有出什么錯,王妃對你們印象不錯,之后兩天你們好好表現,王妃對外美言幾句,應該是沒問題的?!?p> 童漫嬌沒有周氏那么樂觀,想到淮王世子說的話,總有些擔心。
雖然自己所求只是王妃的幾句夸耀,但是如果堂妹得了世子的青眼,往后自己就越發(fā)抬不起頭來了。
什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個世道上,更多的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如果兩家女兒今后地位差不多,那大家表面上的和諧還是可以維持的。
若是差距大了,日后不管在哪里都要屈居一等,那還有何顏面對外交際。
母親雖然還是嫁給了經商的父親,可是背靠知州大伯,外祖家誰人敢小覷自己,每回回去,外祖家的表姐妹們甚至表兄弟們都是極盡恭敬之意。
童漫嬌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周氏的笑容僵了僵,按照自己對溫蘭這個嫂子的了解,搶風頭的事她不會做的,可今日飯桌上又的確有異。
思量再三,周氏還是吩咐心腹盯牢菡萏園和聽蘭居的動向,這才打發(fā)兩姐妹回各自的院子里準備下午的課程。
周氏就像這個世界大多數殷實人家一樣教養(yǎng)著自己的女兒,到了開蒙的時候便請了夫子住進家中,上午下午都安排了各類課程。
童漫嬌姐妹倆也乖順的按照母親的安排學習各種技能,童清妍本來也是跟著學的,但是后來堅決不肯再跟著夫子學習,堅持自學。
溫蘭因為生產時吃的大苦頭,堅決不愿意自己費力生下的女兒受一點委屈。
當小小的軟軟的童清妍紅著眼眶求到自己面前時,滿口答應了下來。
童懷遠就更不要說了,雖然熟讀四書五經并且一路考到了頭名狀元,卻天生豁達不羈,十足妻女奴。
在周氏看來,兩個不著調的爹媽慣出了一個不著調的女兒來,如今外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知道童知州的女兒是個不學無術的吃貨。
不參加詩集也不加入學社,偶爾參加一些必要的社交,在席上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任何礙于身份想去攀談的人最后都會被童清妍用吃的帶偏,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知州大人的嫡女只愛吃不愛風花雪月。
童清妍在聽到外界對自己的評價時,只是莞爾一笑,不打算為自己辯駁。
人活在世短短數十載,為了外人的一絲半點贊美與認同,放棄自己真正喜歡的去迎合,不覺得太浪費自己的美好人生了嗎?
童清妍的豁達連帶著雙喜和珍珠都很通透,每天開開心心的陪著自家小姐研究吃喝有什么不好,可以說如果沒有世子出現,雙喜和珍珠根本不知道煩惱愁緒為何物。
另一邊宋湛和粟裕在江陰縣打聽了個遍,可以確定根本沒有綢緞莊嚴三公子這個人。
宋湛其實早就猜到是假的,不過閑著也是閑著,跑馬來確定一下也好。
“主子,接下來該如何?”
粟裕恭敬的給宋湛倒茶,看著宋湛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覺得還是要多嘴問一句。
宋湛想了一下那個三日之約,覺得那天大概是見不到嚴小弟了。
“回去吧,知州府的晚飯可不能錯過?!?p> “是?!?p> 珍珠知道此刻宋湛不在童府,對于小姐要派人到松樺園給老夫人送奶茶的任務很是期待,雙喜看珍珠那么想“將功折罪”的模樣,便也不忍與她爭搶。
珍珠歡歡喜喜的抱著包著棉巾的白玉酒壺出去了,壺口雖然塞著木塞,但香甜的奶味還是若有若無的在鼻尖纏繞。
聞著奶香,珍珠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早點給老夫人送到,也好早點回菡萏園喝小姐煮的奶茶,里面放了自己最愛的紅豆。
明月趁王妃歇午覺的功夫安排好值守的小丫鬟,就借給王妃準備下午點心的理由去了趟童府的大廚房。
簡單定了兩三味點心,又裝親切的與廚房里的老婆子們套了幾句話,打聽到童家三小姐每日只愛研究吃食,倒是童家的大小姐二小姐琴棋書畫每日不輟的學習。
大概了解了自己想了解的,明月拂了拂衣袖離開了廚房。
那種煙熏火燎的地方,自己一刻都呆不下去,要不是世子對童家三小姐的態(tài)度有異,才不會委屈自己跟粗使婆子道長短。
出了廚房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個胖胖的丫頭在跟一個老媽子說笑,嗓門大的自己想不聽見都難。
“王媽媽快給老夫人送去吧,這奶茶還是熱乎的時候最好喝,小姐特意把糖換成了蜜,說是口感更好,老夫人愛喝的話明天小姐還做這個奶茶?!?p> 眼看著老婦人從胖丫鬟手里接過了東西轉身進了園子,明月才從假山后走出來,悄無聲息的去追趕那個胖丫鬟。
珍珠是快到菡萏園時被明月叫住的,看著面前扶腰直喘氣的明月,珍珠不解的撓了撓頭。
“你是誰啊?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我是王妃跟前的貼身侍婢,你...你...”
一聽是王妃跟前的人,珍珠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真是倒霉,王府的人不在望月樓好好呆著,出來晃蕩什么,嚇人嗎?!
內心吐槽歸吐槽,珍珠卻是不敢在明面上造次的,甚至很是恭敬地低垂著頭,等待明月喘勻了氣。
“我聽說你家小姐廚藝不錯,王妃午歇醒來愛吃些點心喝些牛乳茶,讓你家小姐準備一下,送去望月樓吧?!?p> 說完也不等珍珠回應,就利索的轉身離開了。
珍珠莫名的覺得哪里不對,可是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直到回到菡萏園跟自家小姐說了這事兒,在雙喜的怒罵下才知道哪兒不對了。
“呸!什么王妃的貼身侍婢!還有沒有半點規(guī)矩!我們家小姐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在她那兒成什么了,廚娘嗎?!居然敢這么使喚小姐,還有你!”雙喜修長的手指直戳珍珠的腦門,“這么無理的要求你不會拒絕嗎?這是在知州府,你怕什么!大家同為奴婢,你照事實懟回去就好了呀,你怎么就......”
“我...我沒反應過來嘛,我一聽是王妃身邊的人,我就嚇懵了...”
珍珠委屈的摸了摸被戳出紅印的額頭,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窗邊矮榻上的童清妍。
童清妍看著雙喜教訓珍珠,難得的沒有開口阻攔,珍珠和雙喜是自己的貼身婢女,她們在外行事有所欠缺就得改,不然以后吃虧的依舊是自己主仆三人。
珍珠也知道的確是自己應對有誤,小心翼翼的瞄著童清妍的臉色也不敢說話,還是雙喜看不下去了,問童清妍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那是王妃,她們提了要求咱們全府上下誰敢不尊,更別說只是要個奶茶和點心。”
“那......”
“給她們送去,就送珍珠那一份,珍珠你可有異議。”
“奴婢不敢?!?p> 童清妍看著老實的像個鵪鶉一樣的珍珠,沒忍住笑出了聲。
“好了,圣人還有犯錯的時候,這次記住了就好了,奶茶和點心還是你去送,不過有幾句話你得這么說,附耳過來?!?p> 雙喜看著低聲耳語的珍珠和童清妍,也不發(fā)問,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繼續(xù)打絡子。
倒是珍珠聽完童清妍的交代和安排后,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拍了拍胸脯保證。
“小姐放心,奴婢這次保證做好?!?p> 看著珍珠重又歡歡喜喜的出門去的模樣,雙喜終究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問。
“也沒什么,不過是叫珍珠帶幾句話給王妃,讓她喝奶茶喝的更有料些?!?p> 既然世子一家這么無聊,那就給他們添點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