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么定下了。
《青年文摘》做大做強，向全國數(shù)十所大學(xué)所在的二十余座城市發(fā)展。
代表們有兩點比較服林曉光。
第一點，他文采比較好，即便是北大中文系文學(xué)專業(yè)的學(xué)生，如查建英、黃子平，也承認林曉光才華很高，不比他們差。
第二點，他做事情有戰(zhàn)略有戰(zhàn)術(shù)，同時能求同存異，把這么多人團結(jié)在一起。
有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比較膽小，審稿方面比較謹慎，篩選的都是不太出格的文章。
這讓一些想要搞事情的同學(xué)，有點不樂意。
不過代表們有一個共識，《青年文摘》還很弱，要想做大做強，必須在思想上緊跟團委的步伐，才能避免一些令人遺憾的事，所以這方面比較嚴格。
但認同是一回事，試探底線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十二月刊才主打政治抒情詩。
這就是一個小小的試探。
林曉光知道這些，既然有丁抗美這個大院子弟兜底，他就保留反對的意見，見沒法阻止，便順水推舟。
不過，他覺得這些人在作死，心中萌生退意。
但什么時候退出，還不一定。
十二月刊發(fā)行，便要準備一月刊，進行編輯工作。
他忙著創(chuàng)作，填補之前挖的坑，就在這時，鐘文璋再次來訪。
“小光，我要走了?！?p> “文哥，你可是來去匆匆啊。”林曉光忽然想起《刀劍如夢》這首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何時能相逢。
“沒辦法，領(lǐng)導(dǎo)動動嘴，下屬跑斷腿?！?p> 林曉光覺得這廝很可疑，兩次回北平，太刻意了，第一次來的時候，五月份，全國文聯(lián)正要開全委會，這一次過來，十二月份，剛好要開黨的中央全會。
這不能不讓人多想。
他思忖著，便說道：“雖然我知道你不是為我專程過來，而是有很重要的任務(wù)，但我還是感謝，你能來清華看我，告訴我好消息?！?p> 他盯著鐘文璋的眼睛，很是誠懇。
鐘文璋無奈，停下腳步，說道：“小光，你就別試探了，我是不會說的。”
林曉光瞇了瞇眼。
文哥前幾天來清華找他的時候，他就出言試探過，可惜被滑不溜秋的文哥撇開話題，今天再一次試探，沒想到竟然直接承認，但還是不肯說。
不過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便適可而止。
“好，我不問了?！彼p笑一聲：“文哥，還是像上次說的，出版的事暫時算了，電臺廣播版權(quán)，這事可就麻煩你了。”
“嗯，知道?！辩娢蔫包c點頭：“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沒了?！?p> 林曉光沿著大路往前走，聽到天上飛的鴿子嗡嗡嗡叫著，忽然轉(zhuǎn)身對他說：“你辦事，我放心。”
鐘文璋當(dāng)時一愣，然后噗嗤一聲笑了。
良久，他才止住笑意，恢復(fù)平靜，一本正經(jīng)說事：“其實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什么好消息？”天有些冷，林曉光緊了緊圍巾。
“這事說來話長?！?p> 鐘文璋嘆口氣：“之前報社里有過爭執(zhí)，當(dāng)時商報不死不活，便提出恢復(fù)副刊，對這事，很多人反對，但總編一力支持，最后還是恢復(fù)，很多人都提心吊膽，現(xiàn)在政策明朗，證明恢復(fù)副刊是對的?！?p> “所以？我的好事和這有關(guān)？”林曉光認真聽。
“這七個月來，商報銷量翻了三倍，擴大了商報的影響力，報社上下對你很感謝，總編托我向你轉(zhuǎn)達謝意，所以決定漲你的稿酬。”鐘文璋笑瞇瞇說著。
這件事的沖擊足夠大，三秒鐘后，林曉光才回過神。
漲稿酬是好事，他還真沒想過商報會主動提這事，但他的注意力卻沒在這上面，他愣愣的看著鐘文璋：“文哥，貴社總編知道我的事了？你什么時候跟他說的？”
“就這兩天。”
“文哥，你是要害死我啊。”
“小光，都改革開放了，我都不怕，你怕啥？”鐘文璋一點都不擔(dān)心。
“那能一樣嗎？”
見他臉色發(fā)白，嚇得不輕，鐘文璋不好再開玩笑，一五一十說道：“其實是這樣的，總編想見你，不過我沒答應(yīng)，我只說長安君是內(nèi)地人，不方便，他就沒有再要求，只說要給你漲稿酬?！?p> 聽完，林曉光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p> 然后，他才問：“漲多少？”
“不多，也就翻倍，千字六十，這一次就按這個價結(jié)算?！辩娢蔫梆堄信d致地看著他。
林曉光立馬開始算賬，他已經(jīng)交稿三次共計九十萬字，還剩兩百三十萬字，千字六十，就是十三萬八千港元，比之前要多近七萬港元。
“你家總編大人，挺有氣魄的?！彼Q一個大拇指，不得不感嘆，商報拉攏他真是挺下力氣。
“行了，別感嘆了，記得我們商報和總編，還有我對你的好就行，以后要多跟我們合作，別整天想著去明報找金大俠，他很摳的?！辩娢蔫皵[擺手。
“文哥，放心，我知道，我們是自己人?！绷謺怨庑π?。
“那行了，稿件給我吧，版權(quán)的事，會跟你電報聯(lián)系，下一次見面就是年后了，祝你新年快樂，再見！”鐘文璋揮揮手，拿著厚厚一摞稿件走了。
“你也新年快樂，再見！”林曉光目送他離開。
步入臘月，1979年就這樣到了。
鐘文璋離開幾天后，林曉光去銀行領(lǐng)匯款，人民幣三千六百元，這是第四次三十萬字的稿費，一萬八千港元，按照官方匯率兌換的。
拿到這筆稿費，等待新消息時，期終考試臨近，他開始復(fù)習(xí)。
天氣越來越冷，空氣干燥得厲害，可能是最近吃的比較好，身體比較瓷實，他動不動流鼻血。
為期三天的期終考試，就是他鼻孔塞著衛(wèi)生紙考完的。
《青年文摘》一月刊編輯工作也是。
考完試后，同學(xué)們都放下書本，進入緊張的編輯工作中，為出版發(fā)行做準備。
不過對主打作品還難以確定。
新年元旦這一天，發(fā)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中美建交，影響史無前例，第二件是國家對臺發(fā)表《告臺灣同胞書》，提出和平統(tǒng)一的方針，并首倡兩岸實現(xiàn)三通。
不說前者，就后者，同學(xué)們意見不一，但無一例外都想湊這個熱度。
查建英見找不到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提議主打余光中著作的《鄉(xiāng)愁》這首詩歌。
也有人反對。
林曉光想不出，其他描寫臺灣游子思鄉(xiāng)之情的詩歌，有誰比《鄉(xiāng)愁》更能打動人心，所以沒法抄詩，只能抄其他的小說散文。
他便想到這樣一部小說，蔡智恒的《暖暖》。
雖然是長篇小說，但改編一下，寫一篇幾千字的短篇，還是可行的。
時代背景就放在千禧年之交，現(xiàn)在寫出來，便有一種聯(lián)想和科幻色彩，比如臺灣北平兩省市學(xué)生夏令營。
于是，純愛小說《暖暖》，就此面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