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水滴滴在金屬上的聲音在黑暗的地下空間中回蕩。
唐悠悠定了定神,打開了固定在肩膀上的照明燈,發(fā)散型的光源照亮了周圍。
這里明顯是一個為末日特別定制的高端地下掩體。
地面鋪設(shè)著實(shí)木地板,墻壁上斑駁脫落的壁紙下泛著烏黑的金屬光澤,巨大的貨架上擺滿了各類罐頭和密閉容器。
一墻之隔的外界已經(jīng)是末世,而人類文明卻在這個掩體中得以驚鴻一瞥。
但是,再堅固的地堡也經(jīng)受不住時間的消磨,它終究還是坍塌了。從內(nèi)部的腐朽程度來看,這里暴露在空氣中的時間并不長。
唐悠悠從塌陷處走下,視野被貨架擋了個嚴(yán)實(shí),她低頭看到浮土上有亂糟糟的腳印,無法判斷哪個是王巢留下的。
不過所有的腳印最終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唐悠悠順著紛亂的腳印往里走了幾步,在墻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狹窄的通道。
站在通道口,她伸手扭了一下肩膀上的照燈,把燈光切換成集束模式。
一簇光線筆直射出去的剎那,通道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唐悠悠渾身一緊,立刻舉起了槍。
圓形光斑下,那個人影一動未動,就像一尊雕塑。
遠(yuǎn)處的空氣中似乎有大量飄散的浮塵,唐悠悠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不是王巢,甚至連是不是個人的影子都不太確定。
同時,唐悠悠也震驚于這個地下掩體的規(guī)模。
擁有這個地方的富人,想必可以安然無恙的生活很久。
唐悠悠端著槍的手有些僵硬,過分的緊張讓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與人影僵持了幾分鐘,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滴,滴,滴……
水滴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空靈。
唐悠悠盡量控制著腳步不要發(fā)出聲音,走得十分吃力。
而且她還得時刻注意著左手邊貨架之間的縫隙中會不會突然躥出一個人來。
兩分鐘后,唐悠悠走到了通道的中間位置,這時已經(jīng)能隱約看清那個人影。
人影的姿勢很獨(dú)特……還很熟悉。
噢,唐悠悠松了口氣,看起來像是個雕塑—米開朗琪羅創(chuàng)作的《大衛(wèi)》。
怪異的是它并沒有透出大理石的乳白色,反而黑黝黝看不真切。
唐悠悠加快了步伐,隨著靠近,雕塑的僵硬感就更加強(qiáng)烈。
不出意外,那確實(shí)是個雕塑。
唐悠悠放松下來。
在她走出貨架的一刻,本能的轉(zhuǎn)動了一下身體,射燈突然掃過一張猙獰的臉。
那絕對不是活人的臉,唐悠悠唯一的印象就是大張著的嘴巴中吐出一條紫黑色干枯的舌頭。
“?。?!”
砰!
唐悠悠被驚得失聲大叫,巨大的恐懼讓她的手指死死扣著扳機(jī),MPSAA12的火力全面釋放,子彈以每秒5發(fā)的速度噴出,火舌瞬間照亮了周圍,霰彈炸出的鋼珠四處彈射,濺起無數(shù)火花。
“停下!”
王巢的怒吼竟然從唐悠悠腳下傳來。
咔。
子彈被徹底打空。
王巢從唐悠悠腳邊不遠(yuǎn)的一個洞里爬了上來,看到呆呆地目視前方的唐悠悠。
全自動霰彈槍依舊被她舉在手里,指著前方。
“嗯?這都沒死?真他媽是狗屎運(yùn),”王巢心中咒罵。
霰彈打在金屬墻壁上,無數(shù)彈丸彈跳,竟然沒有一顆打中唐悠悠!
講不講道理?
王巢心中嘆口氣,走上前掰開唐悠悠僵硬的手指,把槍從她手中拿下來,低沉說道:“別怕,我在這里,你很安全。”
唐悠悠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
她不光是被剛才那張臉嚇得,更多的是被開槍后四處飛濺的跳彈嚇傻了。
她實(shí)在是沒有使用這種大威力霰彈槍的經(jīng)驗,再加上緊張,肌肉完全不聽使喚,根本松不開扳機(jī)。
在不熟悉的領(lǐng)域,她終究只是個24歲的女孩子,會驚慌失措。
這時,慌里慌張的腳步聲傳來,格魯?shù)沧才苓M(jìn)來,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唐悠悠射燈照出的范圍內(nèi),所有東西都被打成了馬蜂窩。
沙發(fā),床,書柜,酒柜等等奢華的東西都成了一堆碎片,這里就像剛打了場遭遇戰(zhàn)。
格魯咽了口唾沫,剛想說話,突然被一腳踹在膝蓋上,跪在了地上。
一個冰涼的槍口抵在了他后腦上。
王巢握著M1911,森然說道:“沒看出來,你很會演戲啊。”
唐悠悠終于從后怕中清醒過來,猛地站起:“王巢,你干什么?”
“哼,你的寶貝咕嚕,騙了我們,”王巢冷笑,“這里,他媽的,根本沒有什么財富?!?p> “什么?”唐悠悠愣住了,看向格魯。
格魯一臉不可置信,猛地嚷嚷:“不可能,不可能,就在下面,怎么可能沒有!”
“放屁!”王巢一把揪著格魯?shù)念^發(fā),把槍口直接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下面,只有,他媽的,一個大水罐,寶貝,我現(xiàn)在很不開心。”
“唔唔唔……”格魯拼命嚷嚷,可嘴里塞著槍管,說出的話誰也聽不懂。
“嗯?你說什么?”王巢怒道,“噢,再見,朋友。”說完就要開槍。
“王巢!”唐悠悠一把拉住了王巢的胳膊,“聽他說話?!?p> 王巢猛地抬頭,眼里的兇光把唐悠悠嚇了一跳,她脫口而出:
“強(qiáng)制……”
“看在老大的面子上,”王巢立刻拽出槍,在格魯胸口上蹭了蹭,“你有一句話的機(jī)會?!?p> “水!水就是財富!”
格魯聲嘶力竭地大吼。
王巢愣了,嗤笑道:“你很幽默啊咕嚕?!?p> “不是的!不是的!水就是財富,”格魯?shù)拇竽X在危急關(guān)頭終于開竅,福至心靈:“黃金,鉆石,不是財富,水,水才是財富,在巨型城市,水能買到一切!”
王巢呆呆看著格魯,拍了拍他肩膀:“你……可真你媽牛逼?!?p> 唐悠悠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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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契爾靜靜地看著撒雷的尸體,以及插在撒雷胸口的金屬片。
其余的判官遠(yuǎn)遠(yuǎn)站著,無人敢靠近此刻的莫契爾。
他就像一座壓抑的火山,正處在爆發(fā)的邊緣。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敢挑戰(zhàn)議會的權(quán)威,別說殺掉一個判官,連反抗都已經(jīng)極其少見。包括巨型城市的掌管者,都只能卑躬屈膝,任由判官擺布。
今天,竟然死了一個判官。
更恐怖的是,死了莫契爾手下的判官,難道三區(qū)的蠢貨們忘了“屠夫”莫契爾有多兇殘了嗎?
中階判官杰夫是莫契爾的得力干將,他深吸口氣,走到莫契爾身后,低沉道:“長官,撒雷的死很古怪,這架航天飛機(jī)更加蹊蹺?!?p> “黑石郡的飛機(jī)嗎?”
“沒有看到黑石郡的標(biāo)志,而且,這架飛機(jī),太干凈了?!苯芊蛏锨耙徊降吐曊f道。
“干凈?”
“是的,我見過黑石郡的飛機(jī),他們雖然自詡掌握著飛翔的科技,但是他們的飛機(jī)非常拙劣,而這架,如果沒有燒毀,簡直是一件藝術(shù)品,那些殘留的設(shè)備,讓我想到了……”
“慎言,杰夫,”莫契爾看向航天飛機(jī),“外神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派遣使者降臨了,它們更不會墜毀,這一定是人類的機(jī)器?!?p> “您說的對,長官,”杰夫躬身,“是我冒失了……”
莫契爾轉(zhuǎn)身,沖三名初階判官說道:“不管用什么辦法,我要你們潛入桃子郡,啟動議會安插在里面的眼線,調(diào)查清楚MAMA究竟在做什么?先是巨型城市被動防御系統(tǒng)多次報錯,接著,負(fù)責(zé)檢視系統(tǒng)的撒雷就死了,這絕不正常!”
“是,長官?!比蹼A判官同時躬身。
“如果MAMA真的在搞什么骯臟的小動作,立即向我匯報,”莫契爾陰沉道,“如果沒有,那么,搜集她的武裝部署。無論如何,那個瘋女人該死了。”
“永夜長存!”初階判官同時舉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文明之火燃于永夜?!蹦鯛栞p聲說道。
目送三輛戰(zhàn)術(shù)摩托卷起黃龍絕塵而去,杰夫問道:“長官,他們怎么辦?”說著用手一指。
所指處,蜷縮著一個身材瘦長的女人和一個矮矮壯壯的男人,兩人都渾身帶傷,慘不忍睹。
莫契爾緩緩走到兩人身前,居高臨下俯視:“剛才你們說知道哪里有一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