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睜開一只眼,目光透過籃子的縫隙,隱隱約約瞥見一個穿龍袍的男人,側(cè)臉剛毅,眉眼間一團黑氣籠罩著,怕是有殺身之禍。
床榻之下都是跪立之人,俯首稱臣,十分服帖。
而床上,是個乳臭未干的孩子,正安穩(wěn)的昏睡著。
而那幅畫……
我朝著眾人所目光直視的方向看了眼,偌筆直的一根長桿上,懸著一幅畫,綠意盎然,十分秀美,十分靈動。
只是這畫面怎么感覺這般熟悉?
定睛看了幾眼,赫然發(fā)現(xiàn),這不就是我一醒來墜落的地方,那個曼陀羅沙,所謂的觀音宅的院子嗎?
那些漫無邊際的草混亂著交錯著,仔細端詳,還分明在微微的晃動。
那株傻草!
我分明看見,他竟然直立立的看著我,沒錯,他竟然可以看得見我!
“什么妖畫,給我燒了!”
云云霧霧的,不知道那些人又說了什么,那黃袍加身的男人突然發(fā)了火,直接呵斥一聲,眨眼的功夫,便有人上前將那幅畫給直接點了。
一點即燃,就像是真的野草一般,遇到了秋風,熊熊燒著,我還未作反應,便化成了灰燼。
那株傻草呢?
我眼睜睜的瞧著那幅畫竟然在我眼前飛煙一般霎時間就沒了,速度之快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果然是妖畫,遇火便燃。”男子負手而立,臉色更加陰沉,呵斥著詢問道:”這幅畫究竟從何而來,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公主的寢宮里面?”
地上跪著的一個婢女被嚇得失了魂,一個勁的磕頭,嘴里說著不知,滿眼全是血色。
“不知道?難不成這畫會從天而降?”黃袍加身之人更加惱怒,沖著門外:“來人,給我將她拉出去喂狗!”
喂狗?
本來已然花容失色的婢女,聽聞這般,險些被嚇得昏厥過去。
事情查都未查,直接便給人定了罪,還要活生生的將人喂狗?
昏君!暴虐!我只覺得火冒三丈。
胸中一股氣頂著,噴涌而出的時候,我只覺得整個身子都發(fā)麻,嗖的一聲,本來是朝向那個滿臉怒氣的男人的,不成想他竟然突然偏轉(zhuǎn)了下身子,露出來床榻上的半截。
只覺得自己與那小孩要碰撞,反應過來的時候根本來不及躲開,悶聲一吭,身子竟然全部被糅合進了一團柔軟之中。
緩緩的睜開眼睛,就聽到身邊有人一聲吼叫:“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吵死了!
我滿眼怒斥的看著面前嗓音之高之人,但是對方看到我時,后半截音量明顯低沉了好多:“這……這個公主好像是不……不太開心?!?p> 說話的人是個公公,年齡看著尚小,緊跟著黃袍之人,能夠在這種地方如此放肆,想來和圣上的關(guān)系也是親密的。
“玥兒……”
那黃袍之人上前,之前還強硬的面容突然變得柔和起來,看向我的時候,眼神里面有些寵溺,但是這個依然抵不了他剛才的嗜血和冷酷無情。
原來我一哆嗦,竟然魂魄附到了這小孩體內(nèi)。
“將那人放了!”
指著跪著的婢女,我坐起身子,憋屈在這七八歲小孩的身體里面,雖然比那草里面自然,可感覺總是被束縛著些,四肢伸展不開。
眾人驚愕的看著我,而那黃袍之人的眉頭微皺,反而狐疑的看著我:“玥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只定然看著地上跪著的婢女,她整個人的身體都不住的顫抖著,頭上更是因為剛才猛烈的磕撞而血紅一片。
“將她放了!“
“我說將她放了!”
“沒有人聽到嗎?”
我大聲呵斥著,幾乎是用了這具身體里面的全部力量。
圣上扭頭,看向那婢女,又瞥向抓著她肩膀的兩個已然呆愣的侍衛(wèi):“還不快些將她放開?”
婢女瞬間被松開,只是因為害怕,渾身酥軟的癱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呆于眼前的場景,一時間,整個房間之內(nèi),除了眼神的交流,便再無其他,安靜的連人的呼吸都可以清晰聽到。
“公主殿下一定是被那畫中的鬼魅附了身,所以才變得這般……”
醫(yī)者模樣打扮的人,站在黃袍之人面前,臉上的表情細微,眉眼一邊盯看著我,一邊悄聲附和著和圣上說話,這樣子是故意避開我的。
一想到剛才就是他胡亂的一句話,那面目可憎之人才命人將畫點了的,我便只感覺整個身子都充滿了怒氣,徑直指著那個太醫(yī):“把他給我拖出去,脫了褲子打!”
“二十下!”
“記住,是脫了褲子!”我特意強調(diào)了一遍。
旁邊那個小公公,忍不住,直接掩嘴笑出了聲,卻被黃袍之人冷眼一瞥,趕忙一本正經(jīng)的正襟站著,再不敢念叨別的。
那個太醫(yī)看向我的時候,似乎是更加肯定了鬼魅作祟,又是驚恐,又是忌憚,但什么都不敢再說,只一副懇求的模樣看著圣上。
黃袍男人看了我一眼,覺察到我眼睛里面的堅定,在我張大眼睛又確認了一下之后,扭頭看向旁邊:“去,按公主說的話做了。”
“圣上……圣上……”
被拉拽著往外面走,那太醫(yī)滿臉驚駭,大叫著:“大辱……大辱……奇恥大辱啊……”
旁邊小公公低眉,但是從他的神態(tài)中,我看出了忍俊不禁。
“悅兒……”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外面便又有人進來:“稟告圣上,不好了,烏兩國舉兵來犯,我軍損失慘重……”
圣上回頭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只稍作停留,眨眼功夫的衡量時間,深嘆了口氣,直接抬腳離去。
而之前滿屋子的人順勢跟著離開了大半,那小公公倒是沒有跟著離開,只站在我床前。
“公主……”
之前險些被喂食的那個婢女跪在地上,雖然是叩謝剛才的救命之恩,但是碎碎的哭泣聲著實讓我心煩,擺擺手,直接道:“行了行了,下去吧!”
我愈發(fā)的感覺到身體里面火熱滾動著,好像有什么要噴涌而出一樣,灼燒著我難受的很。
摸了下脖子,冰冰涼涼的,我感覺稍稍有些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