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軍用衣裝,花了周遠程一個多月的工資,看到被馬存貴滾得滿是泥土,實在心疼的不行!自從買上后,周遠程平時穿都小心翼翼,就怕把它們弄臟了,沒想到,今天全毀在馬存貴手里了。
“你這頭驢,不是回家么!咋滾了一身土,跑回來了!別給老子爬在那兒裝了!趕快起來!有事兒說事兒,別跟頭豬似的,沒完沒了的爬在地上哼哼!”周遠程接著又罵,但馬存貴就像被剔了骨頭的一堆豬肉,攤在地上,一動不動。
“凍死我了!我要被凍死了!我差點兒被凍死了!”馬存貴有氣無力地哼著。
周遠程看著他的樣子,又是生氣,又是可憐;重新下地,把他拖到火爐旁。然后,再給爐里加了些煤,用火鉤把火捅了捅。
看馬存貴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周遠程回到床鋪,蓋上被子,躺了下去,隨手拿起桌上放著的《***選集》,翻看起來。
過了大約半小時,爐里的火呼呼竄動著,已把屋子烤得熱乎起來。地上一直爬著不動的馬存貴,突然唔唔地嚎啕大哭。
“咋啦!你還沒死呢!給你自己嚎什么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究竟咋回事兒?鬼把魂勾跑啦?”周遠程把書扔到桌上,雙手抱在后腦勺,把頭支高些,看著馬存貴問;但眼睛落到那件被馬存貴弄臟弄皺的軍大衣,氣兒就不打一處來,就忍不住想發(fā)火。
“小周,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我得好好謝謝你呀!”哭了大約五分鐘,馬存貴才止住抽泣,說出這么一句。
“活過來啦?那就說說吧!究竟咋回事兒?”周遠程往起坐了坐身子,冷笑著問。
“我回去的時候,走渠壩怕撞在樹上,就下了渠,想從冰灘上騎著走。結(jié)果,走了沒一會兒就摔倒了;摔倒后,不知怎么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突然就被凍醒了。睜開眼一看,我正臉貼在冰上,爬著。我一看,嚇壞了!要不是你給我戴上這頂棉帽子,又把帶兒系上,護住了我的臉,恐怕我的半邊兒臉,今天晚上就凍掉了。”馬存貴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著事情的經(jīng)過。
“要不是我的棉手套,你這雙狗爪子是不是現(xiàn)在也凍掉了?要不是我的棉大衣,你小子現(xiàn)在全身早凍硬了?”周遠程氣哼哼地打斷馬存貴的講述。
“你說的挺對!要不是你給我穿了這身衣服,我恐怕現(xiàn)在真就凍死在冰灘上了?,F(xiàn)在想想,我他媽真不是個東西!咋就想起個半夜回家呢!你不知道,我剛醒過來,差點兒嚇死,腿軟得都不聽使喚了!從冰灘上往起站了好幾回,才站住。我不敢再騎自行車走了,就走著往學校返。你知道的,咱們學校這邊兒的渠坡,坡度差不多是垂直的,我剛爬到半坡,就滑下去了,然后再爬,我差不多爬了二三十次,才爬上來,力氣也全費完了。幸虧,我走出去不遠,離學校也就兩三里路,要是再遠點兒,我恐怕爬也爬不回來了!”馬存貴喘息著,跟周遠程講他逃命的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