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石這種人,他信奉的,就是:目的正確,何必在乎手段。這是個可怕的家伙。
薛睿知道,自己應(yīng)該和王喬大大方方打個招呼,但之前被動轉(zhuǎn)身的露怯,已經(jīng)令他接下來的恢復(fù)常態(tài)變得尷尬。好在王喬也沒有將注意放在他這里。
不過,接下來王喬居然在問單娟:“你是岳石的夫人吧?”
單娟顯然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也許,是對這個全新的“職稱”有些缺乏適應(yīng),她楞了一小會兒,才點頭道:“是的?!?p> “你們家岳總,正在我老公那里喝茶呢,他們有事要談?!蓖鯁虒尉暾f道,然后,又像是對大家說:“我在這里開的股指期貨賬戶,是由小丁負(fù)責(zé)的,今天有事要來找她咨詢,可巧就遇見了你們?!?p> 然后,王喬就和大家點頭致意,拉著丁薇就出去了。
薛睿的眼睛盯著門口和沙發(fā)之間的一片虛無,分明感覺到了單娟和金璠灼熱的眼神,都在集中地炙烤著他。
腦子在飛速的轉(zhuǎn)動,但這就像是對復(fù)雜震蕩行情的思考,薛睿什么都想到了,卻依然得不出結(jié)論。
一種挫敗而又無力的感覺。
薛睿想自己昨天死活不愿意跟了岳石來這里,不清楚當(dāng)時為什么那么地固執(zhí),現(xiàn)在想想:那就是全憑完美的直覺啊。
但今天呢,怎么自己就屁顛顛地自投羅網(wǎng)了呢?
好一出“請君入甕”,主角是丁薇;而完成“甕中捉鱉”好戲的,導(dǎo)演卻是岳石。這需要這兩人是怎樣的心有靈犀,才能機(jī)緣巧合地整合出這么一出大戲喲。
王喬并沒有把她的注意,放在薛睿身上,甚至是刻意忽略了薛睿的存在的。這樣很好,薛睿樂得接受。
但王喬為什么在單娟那里發(fā)力過猛???——她老公在你老公那里的一番說明,何其多余!
這下好了,從王喬離開那一刻起,單娟和金璠的眼睛,就沒有離開薛睿,薛睿只能裝傻,將眼神,凝住在面前的一片虛無。
就算他岳石為了拉近與王喬的關(guān)系,有意無意地透露出薛睿的動向。而她王喬,究竟為什么要追過來?她意欲何為?
薛睿記不清思緒,卻也知道這樣躲閃了單娟和金璠的眼神,不是個事,恍惚間,薛睿又想起了那句名言:喜劇的本原是悲劇。
必須回到旅程中去,本來今天的任務(wù),就是出行。待在這里,就不是初衷。
可巧這時候,丁薇帶著王喬又回來了。薛??梢赞D(zhuǎn)移眼神了。
還沒等薛睿說話,丁薇先開口了:“早就說好了,今天我請大家吃大餐?!?p> “還是我來請吧,難得認(rèn)識新朋友?!蓖鯁汤硕∞币话?,又看著單娟道:“不如這樣,給你家岳總打個電話,讓他也過來。”
單娟再看薛睿,仍然是求索的眼神,但這次的求索,不同于之前。
薛睿慌忙道:“感謝,非常感謝。只是我們早就計劃,今天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呢。就不打擾各位了。就此別過。兩位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來日方長。”
挽留,謝絕。然后,是海南三人的倉皇而去。
直到坐上出租車,薛睿依然覺得這類似奪門而出的舉動,有失體統(tǒng),卻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一切都是始料未及,鬧劇之下安有體面。
“去南京長江大橋?!毖︻Τ鲎馑緳C(jī)說道。
為什么在南京的旅游還要繼續(xù)糾纏于古城墻?這種對從前的執(zhí)著探索,本身就是一個不好的暗示和糟糕的預(yù)言。
這不,到底是把從前歲月也招回來了。
出租車的穿梭,并沒能把薛睿滿腦袋的漿糊甩干凈。
車子在大橋南路的盡頭,南京長江大橋的引橋處停了下來。薛睿帶著單娟和金璠,慢慢走上了南京長江大橋。
“為什么帶我們來這里?”單娟問:“是讓我們來看三面紅旗嗎?”
薛??偹憧梢哉晢尉甑难凵窳耍骸安?,我?guī)銈儊砜礉L滾長江東逝水?!?p> “就這么一個簡單的理由嗎?”金璠也需要和薛睿完成眼神的一次碰撞:“那個王喬打扮得雍容華貴,你們應(yīng)該很熟吧?”
薛睿不懂服裝品牌這些東西,無法判斷王喬今天這套行頭的好壞。想來以她的個性,這也應(yīng)該是平常的打扮,不至于刻意為之。
這個問題不容長考,薛睿直視金璠,滿臉誠懇道:“哦,她是我們公司的一個客戶,后來到了南京,就成為丁薇的客戶。她專做股指期貨,如果還在???,正可以介紹給你做客戶?!?p> “我有些恐高,不敢看橋下的水面。”薛睿道:“長江也不是一直向東,這里的江水,是向北,然后再向東流?!?p> “不是你那點恐高的毛病,我們也不至于剛上了明城墻就下來了。”金璠道:“玄武湖的水看了個夠,你又把我們帶來看長江之水。”
“老薛,你不會是想在這里寫一篇‘滾滾長江北逝水’吧?不過,我倒是蠻喜歡這里。”單娟道:“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里呢。以前雖不能至,心向往之?!?p> “南京長江大橋,是長江上第一座由中國自行設(shè)計和建造的雙層式鐵路、公路兩用橋梁?!毖︻5溃骸皝砟暇?,必須走一走南京長江大橋。這是我們此行的初衷。
“南京長江大橋有兩座橋堡。大堡是三面紅旗,小堡上是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和工農(nóng)兵群雕塑像?!毖︻V更c了,讓單娟和金璠讓看。
“老薛到底是做研究的文化人,來南京長江大橋只是心血來潮吧?”單娟道:“居然也好像是做足了功課似的,說起來頭頭是道?!?p> 金璠附和道:“他到是有這個本事的,迅速把一切的注意,帶到這一片風(fēng)景里,到哪里都是主場?!?p> 薛睿聽出這贊美里的“不懷好意”,也知道這事沒完。心里就有些惶恐。
突然,薛睿的手機(jī)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jī)一看,是岳石打來的。
薛睿把手機(jī)拿給單娟看:“你看你看,是你的人,打來的電話。他怎么不直接打給你,回去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這種事,要做規(guī)矩的?!?p> 然后,薛睿就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的岳石,第一句話,就是說教:“一個人成熟的標(biāo)志,就是要學(xué)會接受別人的善意?!?p> 薛睿一聽他這么說,就有些惱火:“沒有你的多此一舉,我原是打算接受丁薇的善意邀請的。”
“把電話給我。”單娟道。
薛睿把手機(jī)給了單娟。單娟拿過手機(jī),對手機(jī)那一頭的岳石說:“我們在長江大橋上。你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