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fēng)高夜。
一大一小,倆人各備一包袱,留下書信一封,瀟灑離去,殊不知早有人守株待兔,等著他們出去。
“娘,我們要去哪里???”啊曉道。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長長的眼睫毛一撲一撲的,天真無邪地看著麻溜爬上墻頭的娘親。
“噓,別說話,趕緊鉆了那狗洞出來……”蘇白壓低了聲音道。
“娘~我不想爬那個洞,臟臟!!”啊曉指著那洞有些不滿道,他不知道娘怎么會讓他爬那個洞,灰撲撲的,臟死了!肯定會弄臟他的衣物!
蘇白咬咬牙,關(guān)鍵時候簡直想提起這破講究的娃胖揍一頓,只能低聲威脅道,“你爬不爬?一……”
眼看他娘就想跳下墻頭來揍他了,啊曉趕緊巴結(jié)屈服,“爬,我爬……”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現(xiàn)在順順?biāo)镞€好,等下可別被暴打一頓還得爬狗洞,那就虧大發(fā)了!
“哼……”蘇白冷哼一聲,然后蹲在墻頭,風(fēng)一吹來,她的腳開始如風(fēng)吹的落葉般有些抖,很不穩(wěn)妥,她還想打個哈欠,又硬生生忍住了,攏了攏衣服,便后悔沒帶多點(diǎn)厚衣服出來了,到時又要花銀子買。
“好了沒?”蘇白不耐煩了,又瞪著眼睛瞧她那“不成器”的兒砸,爬個洞還給磨磨蹭蹭的,沒出息。
想跑……
暗處的陶淵明隱身在黑暗中輕輕呢喃一聲,這個女人,居然還讓他陶淵明把的兒子爬狗洞!真讓啊曉今后跟著她這不靠譜的娘,人還不知歪成什么樣子!
這個女人,還真是精力充沛啊,陶淵明瞇了瞇眼睛。
啊曉好不容易費(fèi)力爬了出來,蘇白跳下墻頭,把人拉直,“走了!”
小短腿費(fèi)力跟上,“娘,我們這是去哪?。窟@天那么黑,萬一有壞人來把你漂亮的寶貝兒子拐跑了怎么辦?”
“那可更好了,像你這樣能吃的小孩,被拐了我還省了糧食了!”蘇白倪了他一眼,不理會他假裝受傷的小眼神,而是自顧自的道,“走,先帶你去蓮姨家。
“蓮姨家?!娘親!你是要帶我去青樓嗎?”啊曉瞪著大眼。
蘇白聽了直跳腳,直接給他一爆勾,“青什么樓啊!你這破小孩,胡亂說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說話!以后都不許說!”
“為什么?”啊曉鼓起包子臉不服氣道:“別人都能說我怎么不能說?我知道青樓是什么地方!不就是……”
啊曉話沒說完,就被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人打斷了。
之間墻壁上拉起了一個之間巨大的影子,簌簌幾下,又有好幾條影子落了下來,有人攔住了他們。
“呵呵……”
“蘇娘子,可算遇見你了,我可是好想你呢?”那人妖艷的面容露了出來,桃花眼微微上挑,鼻梁高挺,烈烈紅唇使他看起來還多了些妖魅之氣,從這暗夜湊出來,不知道還怕是會以為是個千年狐妖。
這家伙!明明是一個男人,卻比女人還妖媚,真是有毒!還小氣吧啦的!
難搞!
這就是蘇白這倆年的死對頭——墨景。
武功高強(qiáng),愛好搜羅美人,為人還小肚雞腸眥睚必報,就因?yàn)橛谢啬芭軄砬鄻菍g作樂,讓蘇白誤以為他欺負(fù)姑娘所以不小心把衣衫不整中了迷藥的他從青樓丟下去了,從而記恨至今,聲稱要廢了她。
之前還一直有阿列看著,什么事阿列都會處理,不怕打不過,而如今……
阿列不在,想要依靠她的聰明才智逃脫恐怕也很難,畢竟這廝隨從都一大堆。
蘇白無奈一笑。
而為首的墨景啪的一下打開墨扇,開始裝逼加挖苦,“你看你這回還跑哪去?怎么?這回落單了?”
落單好哇!看他這回怎么報復(fù)她!可不能輕饒了她!竟敢對他不敬!
“嗯哼!落你大爺?shù)穆?!”蘇白一提起旁邊無辜的啊曉就要砸過,墨景的一大堆隨從一見,紛紛跑上去來,遮擋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而蘇白卻一個空翻跳了起來,轉(zhuǎn)身就跑,像是要逃回方才的院子里。
可墨景怎會給機(jī)會她?
一察覺她的動作,連忙越過隨從,飛身而出,欲來一招大鵬展翅生擒他們。。
可惜,蘇白的真正目的不是娘倆一起逃走,而是把自家兒子丟回圍墻去,然后阻擋墨景,倆人對打起來!
當(dāng)然,就憑蘇白的三腳貓功夫,也是很快就被擒住了!
陶淵明:“……”
媳婦被抓,他救還是不救?
“呵!”墨景湊身上前,細(xì)細(xì)捻起一鏤散發(fā),嗅了嗅道:“如何,要不是給我抓住了?這次,我要把你扒光了,放到城墻上去,供人觀賞,怎么樣?”
“不怎么樣……”蘇白十分誠實(shí)的道。
頭一偏過,似是嫌棄他。這小娘娘腔,一身胭脂水粉的味道。
蘇白是不愿意靠近她,可墨景是誰?是喜歡跟蘇白對著干的人,于是,蘇白越不喜歡他靠近,他便越要靠近,他剛想好了蘇白來個臉貼臉,好好捉弄她一番,不料——
一個不大不小的石頭卻帶著鋒利的氣息與他擦身而過——
墨景偏頭躲過,厲聲道:“誰??!”
難道是那位阿列姑娘?
墨景看著自黑暗中緩緩走出的人,卻是一名面目微沉的男人,但生得高大,整個人似乎隨時與黑夜相融。
“你是?”墨景瞇了瞇眼睛。
陶淵明并不回答,而是一個閃身,就來到了他的面前,把蘇白帶出好幾米遠(yuǎn)。
“這個,是我夫人。”
“你的夫人?”墨景聽聞很是驚愕和滿眼的不可思議,“她竟然是有相公的?”
墨景的意思是,他還以為這樣的女人是注定孤獨(dú)一輩子沒人要的了,而且看她也并不像是安分的模樣,哪個男人敢要她?
可陶淵明聽著卻不是那么一回事,還誤以為此人可能對蘇白看著兇巴巴的,實(shí)則應(yīng)該也有幾分情義,于是臉一冷,道,“有問題?!”
墨景一愣,輕笑,“沒問題,但是……”
“但是什么?”陶淵明皺眉看他。
墨景看著搖了搖頭,但是什么也沒有再說了,而是對后面一大幫人道,“走吧?!?p> 人家相公都來了,看來今天也討不著什么結(jié)果了,再見吧。
本來他也是三更半夜出來打個醬油,看見蘇白鬼鬼祟祟的才跑過來一看究竟,順便嚇嚇?biāo)?p> 而蘇白看著人走了,想要掙脫開來,“放開我吧。”
“放開你?憑什么?”陶淵明面無表情地道。
“啊哈還問我憑什么?開玩笑!你把我抓住還有理了不成?你這是侵犯我的自由!”蘇白振振有詞。
“我來找我妻子,誰敢說我沒理?去到官府,別人也是覺得你不守婦道,是你沒理!”陶淵明道,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尋常人,丈夫要是去打仗了哪個不是安安分分在家守著的?哪個不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哪個不等相公回來了一家團(tuán)聚的?就她折騰個不停,非要弄個老死不相往來,令人頭疼。
“我不管,反正你放開我!”
“蘇白,差不多好了,”陶淵明沉聲道,把人往肩一抬,半抱半抗回去。
“你個破東西!你個王八蛋,你還要不要臉了……”罵著罵著,蘇白不知道想到什么,哇的一聲哭得極為凄厲。
陶淵明無法,把人帶回一個安靜的地方,是城鎮(zhèn)中心一個安靜的小四合院,他剛買下來沒多久。
等蘇白哭夠了,陶淵明又去拿了水拿了點(diǎn)心來,耐心地等人哭夠了,又看著蘇白擦了擦眼淚,拿起一塊糕點(diǎn)有些嫌棄道:“為什么沒有酒沒有肉?”
“太晚了,吃那些東西不好,我這留著一些干果和糕點(diǎn),你吃了墊墊肚子先,明天再煮好吃的?!碧諟Y明耐心道。
而蘇白,只不過是有些脾氣,憋著一股氣罷了,這陶淵明比她還倔,一去打仗就去了那么久,他什么都不理會就算了,還弄了個什么來著……情敵回來?還賜婚,沒差點(diǎn)上映一場忘恩負(fù)義的陶世美了,換誰沒有點(diǎn)氣?
“好了,吃飽了也應(yīng)該氣消了吧?”陶直男如是說道。
這回蘇白臉一冷,糕點(diǎn)一扔,臉色就很難看了,感情還是她無理取鬧一樣!
陶淵明臉色微變,拉住她,“你去哪?”
“管你屁事!”蘇白見走不得,干脆躺下,轉(zhuǎn)頭不去看他。
陶淵明沉默片刻,道:“對不起。”
蘇白一愣,驕傲如陶淵明,居然跟她說對不起了?
“對不起,那么久了,害你擔(dān)心,你放心,往后不會了?!?p> “什么意思?”蘇白道,轉(zhuǎn)身愣了。
陶淵明眉目清淡,“我找了人接替我的,從今以后,再無陶將軍,只有陶淵明,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吧!”
“這……”怎么可能,雖然蘇白也會埋怨他每次匆匆的就去打仗,一年到頭回不了一次,京城魚龍混雜人心難測不知哪一天她可能就被搞死了,但是,要真讓陶淵明不做將軍不打仗,確實(shí)……她沒認(rèn)真想過的。
她也做不到為了私心而讓陶淵明放棄他所拼來的一切。
所以,蘇白斟酌了一下道,“其實(shí),也不用這般……你——”蘇白說著一半的話忽然頓住,陶淵明居然一下子脫下了上身的衣袍。
然后露出了大大小小的傷痕,還有很多應(yīng)該是最近新添,特別是心臟哪塊,貌似傷的很嚴(yán)重。
見蘇白盯著傷口,陶淵明輕描淡寫道,“我這次回來傷的比較重,御醫(yī)讓我休養(yǎng)休養(yǎng),否則,很有可能活不了幾年?!?p> “什么?!”蘇白震驚道。
“那你還到處跑什么?你這傷口怕是沒好全吧?你別到時把自己折騰死了,我……我可不想當(dāng)寡婦!”
“不會的!”陶淵明握住她的手,“只有你別讓我折騰看著我就行?!?p> 蘇白這回沒掙脫了,又細(xì)細(xì)問了御醫(yī)說了什么,是怎么說的。
當(dāng)夜,倆人平靜而臥,看著星空,沒想到這小小的房間里還有一塊天窗,晚上打開時,能看到繁星點(diǎn)點(diǎn)。
第二天醒來,陶淵明已經(jīng)不在身側(cè)了,院子里傳來劈材的聲響。
蘇白起來,看到床榻有什么東西壓著一張紙,該是陶淵明放的,拿起來一看,也果不其然,只見上面寫著: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成婚需要戒指,女方戴上了戒指就代表同意成為對方的伴侶及妻子,這是我按照你的尺寸早讓人打好的,你戴或者不戴,你都是我的妻子,不會變,出門左拐是早飯,洗漱的水在門口,我在等你,隨我回家?可愿否?
落筆是,歡喜你的陶淵明。
蘇白想笑。
她嘴角微翹,心想,這大抵……就是愛情吧?
她很歡喜。
?。ㄈ慕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