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頭如婉小姐來了?！?p> “讓她進來吧?！苯畔聲鴣?，等著宮如婉進來。
只見外頭娥眉杏眼的清秀美人怯生生地走了進來。
“姜姐姐?！?p> 姜姝好笑道：“這里頭可有老虎吃了你不成？”
宮如婉先是一愣，隨后窘迫地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行一個禮，“姜姐姐恕罪，之前是如婉做錯了，還希望姜姐姐不要記在心里?！?p> “坐吧，別光站著?！苯f著，往外頭喊了一聲，“紅玉！看茶！”
“是，小姐?！奔t玉回了一聲。
宮如婉忙亂拒絕道：“不用?！?p> “不過是一杯茶而已，我倒是請的起的。”姜姝見她多有拘謹(jǐn)，不大自在，便說了幾句閑話企圖讓對方放松些。
閑談了幾句，宮如婉是個柔婉良善之人，只是不善言辭，倒也自在了些。
姜姝笑著道：“你這次來光是請罪的不成？若無他事，我就不繼續(xù)留你。”
宮如婉一慌，忙道：“也不光為這個，也是為當(dāng)日請教之事?！?p> 姜姝一臉深意，幽沉的目光看著宮如婉心虛不已，手忙腳亂，不知如何自處。
姜姝輕笑一聲，“我又不會吃人，你且放寬心。你能來那說明你是肯學(xué)的，又是不甘平庸的。素日你不爭不搶未必是你真心?！?p> 宮如婉忙搖頭否認(rèn)，“不全是如此，我確實不想隨意嫁人，可也不想跟妹妹們一爭高下，不過是想嫁的如意郎君。”
說到這，宮如婉神色落寞，“我姨娘去的早，就一乳母和一丫鬟伴著長大，無人照看幫襯，也想著姨娘臨走前囑托寧做窮人妻，莫做富人妾，她一輩子的辛酸就是她自己種下的苦果?！?p> 宮如婉說著，淚眼盈眶，不住地拭淚，“我知樣貌不如三妹妹，論才干不如二妹妹，又是姨娘所生，將來婚事定由母親做主，不求高門貴妾，只希望母親憐惜求個安身立命之所，不再受姨娘所受之苦，也能讓九泉之下的姨娘放心?！?p> 姜姝看著眼前跟同等年歲，卻比自己小幾個月的女子，心生憐惜，安慰道：“如婉，你若有這心，倒也不是難事?！?p> 宮如婉驚喜不已，瞪大了眼睛，著急問道：“姜姐姐可幫我？”
姜姝笑著道：“你想爭取自己的婚姻大事這野獸人之常情。你又有這等胸懷，不算苛求，也算是難得。這天下女子又有幾個看得清的？不過這該學(xué)的，該爭的還是得爭，并未心思不軌，而是將來你即便到了普通人家，焉保證他一輩子不三妻四妾？若把一輩子系在別人身上那豈不是猶如賭徒，十賭九輸？還有一條路，你倒從未想過?！?p> 宮如婉一臉迷茫，態(tài)度更加恭順道：“還請姜姐姐示下?！?p> “自古以來一向男主外女主內(nèi)，可到了大唐圣母女帝之后大改男尊女卑之風(fēng)，一概男女等之，女亦可做官亦可經(jīng)商，更是可以娶夫納侍。所以我們女子并未只有嫁入一路可選。如婉，你可曾明白？”
宮如婉心中宛若電擊，面色一怔，“可是我只是一介庶女，婚姻大事自來由父母定奪，如何敢違抗？”
姜姝嘆息一聲，“你好好想想，若是你對家族的興盛有更大的價值，為何靠嫁一個尋常男子籠絡(luò)人心？如今你家大哥有疾，二哥有無上進之心，三哥又沒了，其他的庶子哪里堪重用的？你若有出息，宮伯伯自然喜出望外，哪有白白嫁人之理？而且素日宮伯母比其他姐兒更真心待你幾分，你若真有那心，不把自己束之高閣，他們定然喜聞樂見。”
宮如婉驚詫不已，心中已起了驚濤駭浪。
姜姝見對方意有所得，又道：“這宮家家大業(yè)大，但凡管理能耐者也不在少數(shù)，女子又非入仕方才大展身手。”
宮如婉如獲至寶，感激不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姜姝見此，立馬把對方攙扶起身，邊說道：“快起身，我可受不了你這一拜。”
“不，姜姐姐一定要受我這一拜，不然如婉不知該如何來回報姜姐姐的知遇之恩。今日這些真心實意之話，這十八年來未曾有人這樣跟我說過。想來這些年也是渾渾噩噩，若不是姜姐姐這么一番話，我還一直這么過去?！睂m如婉激動道，“姜姐姐的意思如婉受用終身，以后定然不會讓姜姐姐失望。他人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姜姐姐的大恩大德。”
與姜姝一番長談之后，宮如婉行為處事跟以往大有不同，猶如脫胎換骨一般，也敢訓(xùn)斥教導(dǎo)下人，待人接物不再畏縮怯懦，宛若大家女子。宮夫人看在眼里，心中異常歡喜。
尤其是宮如婉跟別的庶女不同，沒有姨娘挑唆，心中自然沒其他子女膈應(yīng)。再則對方事事于她先，真心真意侍奉她，當(dāng)她為母親，確實難得。
“如婉，你覺得這幾樣如何分配？”宮夫人指著下人呈上的幾樣?xùn)|西。
宮如婉恭順地走到下人面前，掀開綢布一看，里面一樣是富貴逼人的玉如意，一樣是花樣新穎的宮中絹花，一樣是價值連城的海棠凍石蕉葉杯，一樣是一枝攢絲累金鳳釵。
這些金貴之物并非她尋常所見，可見此些物大有來頭。
宮如婉不敢擅言，侍立一旁道：“回母親，如婉不敢擅專。倒不如姜姐姐說得好。”
宮夫人見她行事穩(wěn)妥，又不刻意賣弄，謙虛謹(jǐn)慎倒也難得，滿意一笑，沖著一旁的姜姝道：“你瞧瞧她這幾日進展不錯，還多虧了你呢。既然如婉這樣說，那你就跟她提點提點?！?p> “原是不因推辭，不過這里既無外人，你先說著，我聽著指點指點，更有進益才是?！苯χ氐?。
宮夫人也覺得此話有理，便讓宮如婉先說。
宮如婉稱是，開口道：“這幾日陳大人家來了請?zhí)?，是陳家老太太的壽辰，我想著既是老人高壽，那一柄玉如意倒也合適。吳大人喜得金孫……那就……這個?！?p> 姜姝見她猶豫再三指著海棠凍石蕉葉杯道，又聽對方繼續(xù)道，“王大人女兒及笄還是宮中絹花的好，南郡王之女中進士之名，自然是一枝攢絲累金鳳釵。姜姐姐，如婉可有錯處，還望多多指教。”
姜姝指著海棠凍石蕉葉杯道：“這是價值連城的海棠凍石蕉葉杯乃女兒家把玩精巧酒杯之物，吳大人喜得金孫自然不合適，乃命人打來一把長命鎖方合適。這王大人女兒及笄，那宮中絹花看些稀奇倒也不是值錢的玩意，送出去倒也不合適，何況這女兒家最喜華貴奢華墜物，那一枝攢絲累金鳳釵看著也喜慶。那南郡王之女中進士，可見她本人必有能耐，焉看上這尋常之物。我倒與她有幾分相識，她素來癡于讀書，其他女兒家喜愛之物一概看不上，不如送幾本典籍古書，卻也是算是投其所好?！?p> 宮夫人一聽滿意不已，笑著道：“就按姜姝的意思去辦。”
“是。”丫鬟領(lǐng)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