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道長,現(xiàn)在我們到哪兒了……”
坐在甲板的陰涼處,玉憐甚至不敢走近船艙里,生怕自己被悶死在里邊兒。
此時的她是汗流浹背,哪怕梅花一直在制造微風(fēng),可也無法完全驅(qū)散這熱度。
這里的溫度已經(jīng)炎熱到了讓人無法難以忽視的程度,縱使身著龍綃衣,也無法阻止外界的熱量源源不斷侵入他們體內(nèi)。
她轉(zhuǎn)頭看向梅花,如今就連這個小道士鬢角處都有汗水出現(xiàn),可想而知這里的溫度已經(jīng)到達了什么程度。
而斗雪……她早就趴窩了,連動都不肯動一下,稍微動一動就會出一身的汗水。
“大概在赤道附近吧……”梅花眉頭皺了皺,輕聲回答。
哪怕是他在這時候也難以繼續(xù)保持平靜,因為天氣燥熱而感到有些煩躁,這也讓他察覺到了自己的缺點,認為自己的心還不夠‘靜’。
赤道……聽到這個名詞,玉憐又瞥了梅花一眼。
根據(jù)《漢書·天文志》的記載,古代中國便出現(xiàn)了‘赤道’這一詞,難以用這個詞來判斷梅花師父妙元子是否也是一個穿越者。
梅花突然說道:“越過赤道,距離淵海便不算遠了?!?p> 聞言,玉憐精神一振,抬手在額前一抹,將被汗水打濕,緊緊貼在額頭上的發(fā)絲攏至耳后,“不遠了嗎?”
梅花點了點頭,“師父在與小道說起‘淵海’之時就曾提到,過了赤道之后,大概再有兩天就能抵達淵海,不過師父所乘坐的艦艇航速極快,以我們?nèi)缃竦乃俣龋赡苓€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抵達淵海周圍。”
直到現(xiàn)在,玉憐才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還不知道淵海究竟是個什么模樣,又是個什么東西,旋即問道:“梅道長,淵海到底是個什么模樣呀?”
聽到這個,被熱得腦袋昏沉的斗雪也迷迷糊糊抬起頭看向了梅花。
梅花抬起眼簾看向前方,頗有些惆悵地嘆道:“淵?!⒉皇且黄袑嵈嬖诘暮Q螅执_確實實存在于這個世上。更加具體的事情,小道也不是很清楚,師父也少有向小道提及淵海的具體形貌,只是一直在說,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淵海那邊看看……”
玉憐和斗雪翹首等待著,梅花越是這么說,她們就越是對那個地方感興趣。
片刻的惆悵之后,梅花從回憶中醒來,緩緩道:“淵海,可能是當(dāng)今天下唯一一個能夠直接通往天外諸天的通道——小道僅僅知道這個,其余的事情,師父未與小道說起過。”
玉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等等,天外諸天?這是什么東西?
愣了那么一兩秒,玉憐便慌了起來。
“梅,梅道長……”她活動僵硬的脖子,抬頭看向了梅花,結(jié)結(jié)巴巴地發(fā)問,“什么是……‘天外諸天’?”
“這方天地以外的天地。”梅花瞥了她一眼,淡淡回答。
這個詞明明這么好理解,為何還要問出這種問題——雖然梅花沒有明說,但玉憐覺得他這一眼就是這么個意思!
雖說以梅花的性子,他也不大可能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
玉憐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平緩下來,可是不管她深呼吸多少次,心跳依舊是沒什么變化,還有越跳越快的趨勢。
天外諸天,這方天地以外的天地——這里說的應(yīng)該不是‘洞天福地’,不然梅花也不會用這個詞來描述。
那應(yīng)當(dāng)是貨真價實的,實實在在的‘諸天世界’!
咽了一口口水,玉憐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通過淵海能夠去往天外諸天嗎?哪怕是如我這般的凡人也能通過?”
“可以?!泵坊c了點頭,隨即他便聽到玉憐的心跳跳得更快了。
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梅花又補充道:“但是根據(jù)師父的說法,雖然凡人也可以通過淵海去往其他天地,但并不能保證出口就是在大地上,或許是在地下,或許是在天上,甚至極有可能會出現(xiàn)在寂寥無人的太空當(dāng)中。即便能前往,也無法保證那些天地適宜凡人生存。”
玉憐心涼了,仿佛忽然有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將她內(nèi)心中方才燃起的希望之火給澆滅了。
通過淵??梢郧巴焱庵T天’,可那是一條無法知悉目的地和出口的通道,甚至可以認為沒有回頭路,若是走過去了,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從梅花之前的描述可以得知通過淵海前往其他天地并沒有固定的出口,那么又如何能肯定淵海的通道會一直維持著?
或許,那真的是一條沒有回頭路可走的通道!
返回地球的希望就此破滅,冷靜下來之后,玉憐也認為自己之前有些天真了,尚且不說‘地球’是不是真就只有她曾經(jīng)生存過的那個,就算只有那個,淵海也不一定能溝通那里。
在旁傾聽的斗雪迷迷糊糊爬起,迷迷糊糊問道:“淵海里有魚嗎?”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泵坊▽⒄吃诙费╊~前,阻擋散熱的發(fā)絲挑開,輕聲道,“但師父曾提起過,在他前去淵海的時候,遇上了一個修士,那個修士坐在淵海的邊緣,試圖從中釣出一條大魚,可是直到師父離開的時候,淵海還是沒有什么動靜。
“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那位修士是否釣上了魚來……”
玉憐雖然還相當(dāng)失落,可是聽到梅花的描述,也情不自禁開始想象——
一個修士坐在一個時空裂口邊上,垂下釣竿,釣線和釣鉤穿過時空裂口,不知通向何處,修士也不知什么時候能釣上魚來,便靜坐在那里不知多少年。
如此浪漫!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想象,玉憐重新振奮起來,沒有注意到梅花又一次瞥向她。
梅花側(cè)過頭去,眉頭微微皺著,抬手又招呼來了幾縷微風(fēng),默默思考著關(guān)于玉憐的事情。
這個少女很奇怪,在面對他的時候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拘束感,就連僅有的那點,都應(yīng)該是裝出來的。
而且在面對男女問題的時候,也并未有太多羞赧,縱使再活潑開朗,也不至于到毫不諱忌的程度。
給他的感覺不像是被大曦傳統(tǒng)教育出來的女性,反而與師父所說的番人女性有些相似之處。
可是從她面對母親和姥爺死去時的態(tài)度來看,卻又與如今的她表現(xiàn)出來的情況截然不同。
梅花可以確定的是,玉憐并非是在母親和姥爺死去之后才性情大變,在那之前,在他救下她之后,她就表現(xiàn)得有些做作,所有矜持都仿佛是在扮演,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時而表現(xiàn)得矜持,時而又相當(dāng)松懈,有些方面表現(xiàn)矜持,另外的方面卻沒有任何忌諱……
再加上這一身衣物的樣式也相當(dāng)奇特,不僅是他的這一身,就連給自己和斗雪制作的時候就早有打算做成短袖短褲亦或是短裙的樣式。
梅花望著前方,就如同以往一樣,食指在膝蓋上有一沒一地輕點著。
他在思考,可是旁人乃至當(dāng)事人卻沒有半點注意。
因為他平日里就是這副模樣,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就好像世間沒有什么是需要他去在意似的。
——‘玉憐’,這個軀殼之下究竟裝著一個怎樣的魂魄?
小船緩緩地,繼續(xù)向著南方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