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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虛玄譚

第二十一章 源起

子虛玄譚 斷鴻聲遠 2917 2019-12-20 23:10:41

  方技坊之禍前一年,正是驚蟄,春雨淅瀝,滋潤著這個地處大江入海處的小漁村??芍^“十室之邑,必有遺賢”,漁村靠南,木屋相連,占地數(shù)頃,花木曲廊,暗合易數(shù)。石碾磨盤,兀自轉(zhuǎn)動,不施人力。進而觀之,垂髫童稚,手中竹鳥擰上機括竟能離手飛行。如此靜謐安詳?shù)臐O村一隅,竟是名震江湖的方技坊所在。

  庭院深處一座石屋,造型奇特,頂圓底方,一根碩大的煙囪吐著煙氣直插入雨幕。朱廣平頭戴綸巾,身披月白大氅,閑庭信步,穿過雨幕,向著石屋而來。此時的他已年過不惑,曾經(jīng)飄逸俊朗的青年劍客已成了名滿江湖的“神算”,雖有夸大,但江湖后輩能博他青眼,得一句上佳判詞,就算不能出人頭地,亦能憑此作為敲門磚了。

  朱廣平在門外駐足,抬頭望天,面露愁色。春風(fēng)拂過大氅,露出氅下碧游劍柄。他二十年前得神蠶,十五年前得碧游,赤松遺落在南疆“惡水”之中,想必也得找時間尋回了。如今方技坊山雨欲來,他勢必不能獨善其身,與碧游一同出世的東西,本不該斷送在他手中??上赖涝幾H,倉促之間難得傳人,只能設(shè)下謎題,待后人解了。

  “此物決不能落入他們之手,希望后世解開之人,是正非邪吧......”朱廣平口中喃喃,數(shù)縷美髯隨風(fēng)飄動。

  雨絲落下,竟不能及他身,大氅飄飄,無絲毫水漬。再觀他來路,徑穿庭院,泥皮未破,無半星腳印可尋。如此功力,似神仙中人,還有什么凡間事值得他憂愁呢?

  朱廣平在鐵門前停下,連點帶轉(zhuǎn),打開了門上的八卦鎖。鐵門轟然洞開,熱氣帶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蜩F聲直沖而出,一個老人正在就著火爐,赤膊揮動著手中鐵錘敲打不停,雖是早春,汗如雨下。

  “管大師,勞煩了。”朱廣平對著老者一揖到底。

  老者略一頷首,繼續(xù)工作。一些精巧的玄鐵片已躺在一旁,上面圖文篆刻,難以明了。

  “廣平,這個鐵匣想必是老夫此生最后一件作品了,雖是受你所托,但我想給它起名叫‘天機鐵匣’怎么樣?也配得上它所藏之物。”良久,老者直了直腰,道。

  朱廣平畢恭畢敬道:“大師賜名,再好不過。也好,廣平就以此名設(shè)下謎題,待后人去解?!?p>  “你這開匣方式前所未有,匣身又是天外玄鐵鉚合拼湊,堅不可摧,偏偏還要搞個暴力開啟就爆裂四散的機關(guān),也就是老夫才會答應(yīng)你這個愛異想天開的小子!”管柯擦了把汗,打哈哈道。

  “廣平蒙受大師厚愛,在機關(guān)一途卻無甚建樹,實在汗顏?!敝鞆V平立于管柯身旁,一如往昔,“大師,明日我就前往南疆尋找失落‘惡水’的赤松,給后人湊齊這開匣的兩把鑰匙,三個月內(nèi)必然返回。至于能不能解開謎題,就看后人造化了?!?p>  “廣平,你說這次方技坊能渡過難關(guān)么?”管柯停下手中活計,轉(zhuǎn)頭問道。

  “在您面前說易學(xué)星象,那是班門弄斧,而且命數(shù)從來不由天,方技坊的大同之志,合乎天道。小子認為,就算前路崎嶇,理應(yīng)能絕處逢生?!敝鞆V平雖心懷憂慮仍出言寬慰。

  “呵呵,好一個‘命數(shù)從來不由天’,托你神算金口,老夫在你回來之前把這‘天機鐵匣’制作妥當(dāng)。小珠子,趕緊滾去鳳城吧!三個月四個月都由你,反正時限尚早。記得去陳家看看,有人還等著你呢!”管柯轉(zhuǎn)頭不再看朱廣平,手中鐵錘不停。

  朱廣平再一揖到底,緩緩?fù)顺觥hF門合攏,“天圓地方室”內(nèi),唯余一位老人在爐火下?lián)]汗如雨,爐火正旺,好似這個江湖,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這是不夠華麗的分割線,真的不是水字?jǐn)?shù),信我啊—————

  “你是說‘天機鐵匣’不是上古之物,而是管柯大師所鑄?”楚寄北已恢復(fù)得七七八八,正拿著把柴刀劈竹修繕竹屋。

  朱茜茜蹲在一旁也不幫忙,邊逗五寶,邊講些方技坊故事。盛夏的黃昏雖無烈日當(dāng)頭,卻也異常悶熱,楚寄北短衫吊打,仍是全身汗?jié)?。不過歷經(jīng)血影一役,燕飛云所授劍意漸漸圓融,手中柴刀使得刀芒隱隱,刀至竹斷,毫不生澀。

  “臭乞丐你這柴刀使得不錯嘛!以后可以叫‘抬杠劈柴一把好手’楚大俠?!敝燔畿缬幸淮顩]一搭地說道,“那鐵匣自然是管大師所鑄,我可是朱廣平后人,騙你作甚?!?p>  “呸!什么叫‘抬杠劈柴一把好手’?這叫劍意!還朱廣平后人呢,一點也不識貨。那不死神蠶呢?又是什么東西?”楚寄北手中柴刀不停,劃出數(shù)道刀影,劈出細細竹篾,將竹片編在一處,補住墻上破洞。

  朱茜茜一手支頤道:“‘不死神蠶’啊,上次不是說了么,祖上在南疆殺鱷所得。它能吸食血氣,化為獨特勁力反哺所附著之人,還能吸取血中毒質(zhì),可以說是短期提高功力、化解劇毒的神品了。不過此物邪門,只有吸食附著之人的血氣然后反哺才能生出對寄附之人無害的內(nèi)力,如果吸食血氣過雜,而且是殺生喂食的話,勁力里面反而會生出莫名毒質(zhì),長期積累腐蝕神志,變得暴虐嗜殺,最終走火入魔,化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上丝偸秦澬牟蛔?,喂食自身血氣畢竟不能喂食過多,反哺有限,若能讓它吸食他人反哺己身,武功一日千里,后患無窮哪比得上眼前快意。”

  “那也是奇了,它差點沒把我吸死,也沒反哺給我一絲呀。還有,如果這神蠶就你祖上一位主人,你怎么知道它能讓人走火入魔呢?”楚寄北不自覺地運氣調(diào)息了一下,功力并未因神蠶吸血而暴漲,失望至極。

  “當(dāng)然不止我祖上一位主人了!祖上得此神物后遍翻典籍,得知史上有跡可循的幾位大魔頭都似乎擁有過神蠶,只是諱莫如深,語焉不詳。最后一位人稱‘血魔’遠走南荒,不知所蹤,倒也合得上。還有啊,你為什么被吸死都沒反哺,那不是很正常么?神蠶雖名‘不死’,但是不是‘不餓’,百年未曾吸血,吸飽了再結(jié)幾顆血丹出來不也正常么?那天要不是我把碧游戳進去,攪動機關(guān)讓它不能安生,它還不一定肯停呢。你也是交了好運,那幾顆血丹,只有你吃才無后顧之憂。”朱茜茜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

  “這還是好運?現(xiàn)在鐵匣被搶走了,萬一被血影開啟,吃了血丹,我不是間接造了個魔頭出來?”楚寄北躍身上房,修補屋頂。

  “哪有那么簡單?我猜那血影也打不開。匣中最重要的可不是那神蠶。你還記得那首童謠么?”朱茜茜站起身,手搭涼棚,望著屋頂忙碌的楚寄北。

  “你是說——可從赤松去,直上碧游宮。天機說不盡,吾道與誰同?”楚寄北轉(zhuǎn)頭問答。

  “你且下來附耳過來,我告訴你開匣的法子?!?p>  楚寄北依言一躍而下,將耳朵湊了過去。

  朱茜茜莫名俏臉一紅,小嘴湊到楚寄北耳邊,輕聲道:“把赤松插進去后,一定要再取出來,然后插入碧游,入三寸三分,將鐵匣臥倒等三十三個時辰自然就開啦!”

  楚寄北只覺耳邊細細癢癢,口中道:“這是什么狗屁開匣方式?是人就解不開好吧?還不如找個鐵匠鑿開!”

  “要不怎么說你是榆木腦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呢?要是人人能想到,豈不是人人能天下第一?從赤松游者,乃是修道之始,然而修行靠自身,當(dāng)然要取出啦。碧游宮仙家老巢之一,自然在那三十三重天上,當(dāng)然是要三三之?dāng)?shù)去開啦!鑿開?要是真能鑿開你們楚家早就一統(tǒng)江湖了,還能被......”朱茜茜自知語失,趕緊住嘴,一雙星眸瞥著楚寄北,察言觀色。

  楚寄北呵呵一笑,擺了擺手道:“沒事啦!聽說天機鐵匣內(nèi)藏的東西甚至能讓人借尸還魂,說不定楚家還有救。而且被血影搶去,正好要找他們滿天星晦氣呢,報仇與奪匣兩件事并一件事。你可要幫我啊?!?p>  “呸!我憑什么幫你?我活著挺好攪什么渾水?”朱茜茜雙手叉腰,又恢復(fù)了刁蠻之態(tài)。對于所藏之物并不能借尸還魂之事,她絕口不提。

  “那我,只好殺你滅口,以防你向別人透露開匣之法了?!背谋惫首鲊?yán)肅。

  “哇!你討打是不是?”朱茜茜揮了揮拳頭。

  晚霞似錦,湖平如鏡,蟬鳴悠揚。湖水一隅荷葉層層疊疊,菡萏初放,一湖紅粉,與晚霞輝映成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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