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朝歌似乎沒有將昨晚的事情說出去,府里竟沒有任何風(fēng)聲,昨晚那個丫鬟也不敢同旁人說起這事,要是被人說出去,妄議主子,她就完了。
謝朝歌心里縱然覺得詭異,但也不敢多說什么,畢竟若是說出去了,別人定是會覺得,是不是她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才會這樣。
所以第二晚謝朝露去守夜的時候,也是完全沒料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謝朝露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當(dāng)時便被嚇得臉色蒼白,急得到處喊“來人啊”,有丫鬟被她的尖叫聲喊來,她只顫顫巍巍地說“鬧鬼了鬧鬼了”。
這下把所有人都引來了,本該寂靜的夜晚一下子吵鬧起來。常平管家趕忙讓那些奴仆該做事的做事,該休息的休息,不要在這里誤事。謝政則把謝朝露叫去他的書房,問發(fā)生了什么。
謝朝露這才從驚嚇中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該這么大驚失色,奈何心里還是有些余驚,忙跟謝政說:“爹,你不知道,我好好地在祠堂守夜,就聽見周圍老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可是那祠堂里就我一個人啊,我就有些害怕,誰知……”謝朝露心想自己不能說自己要回房結(jié)果一塊白布掉下來,便編道,“誰知祠堂里突然一塊白布掉在我的頭上,我拿起來一看,上面居然有血字!”
“血字?寫了什么?”
“寫了……呃,”謝朝露眼神向右邊瞥了一下,“寫了,‘救我’。爹,咱們家祠堂是不是……鬧鬼???”
“胡說什么!”謝政顯然有些生氣,心里雖不至于完全不信,但還是跟謝朝露說,“行了,今晚你就不用守夜了,先回去吧。”
“爹,我說的可是真的。”
“行了,這件事我自有定奪,你先回去,不要聲張,知道嗎?”
謝朝露因?yàn)橹x政的態(tài)度有些委屈,但還是答應(yīng)道:“知道了。”
待謝朝露走后,謝政才收起他嚴(yán)肅的面容,一手撫著額,將臉埋在自己的肩部,過了好久才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常平管家,道:“常平,你說,我是不是對不起妍兒。”
“這……”常平顯然被問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你也不必拘著,該說什么就說?!?p> “老爺是不是因?yàn)槎〗愕脑挕?p> 謝政眼神飄向遠(yuǎn)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說話。
“若是老爺真的在意,不如自己去祠堂看看吧?!?p> “你說的也對?!敝x政想了想,就打算起身去祠堂。常平忙拿了件襖子給謝政披上。
此時的謝朝顏還在祠堂里面沒出來呢,聽到一陣腳步聲還覺得十分奇怪:這么晚了,又有誰來了?
下一秒就聽到謝政的聲音響起,不同于以往的冰冷,這次他的聲音聽來顯得倒有些溫度了,甚至于帶了一些滄桑。
謝政又點(diǎn)燃了一柱香,跟謝朝顏隔得很近,他像是在跟王妍說悄悄話似的,突然就開始憶起了從前。
只聽他講:“妍兒,其實(shí)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都覺得有些對不住你?!?p> “今天朝露突然跟我說,這里鬧鬼。我把她訓(xùn)了一頓,但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要是真的是你,我也不會說什么。我自認(rèn)對不住你,當(dāng)年你死了之后,我不該沾染聽雨的,想納她為妾,卻陰差陽錯把她也害死了。”
謝政說著,又背過身去:“你說,這世事難料,如今我與容國公結(jié)為親家,我也算不準(zhǔn),太子是不是能笑到最后。若是一棋不慎,或許,整個謝家都得陪葬?!?p> “當(dāng)初你在的時候,還會為我分析局勢,談心解悶,如今你已走了多年,再沒第二個人可以跟我談這些事了?!?p> “對了,朝顏回來了。你知道嗎?朝顏如今也及笄了,我初次見她的時候,覺得她真是像極了你,特別是那雙眼睛。”
“性子卻是不太像,也不知是隨了誰,她似乎是對婚事頗有微詞,但相信她以后便會明白我的苦心。容國公府,天下多少女子擠破腦袋要嫁進(jìn)去?!?p> “算了,不提這些了。朝露這孩子怕黑,沒辦法給你守夜了,不如今晚就由我來給你守吧。”
謝政這話說完后,便再也沒有開過口。躲在里面的謝朝顏已經(jīng)困得不行,這一安靜,她立馬支不開困意,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朦朦朧朧聽到了常平管家的聲音,但很快就又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等她醒來的時候,謝政已經(jīng)離開了。她立馬從那底下爬出來,往自己的屋里跑。這兩天,她神經(jīng)一直繃著,醒得很早,一路上都沒碰到什么下人。
她一回到自個兒屋,就立馬又睡下了,任是誰都喊不動。直到木蘭把午膳端來,香味把謝朝顏沉睡的神經(jīng)喚醒了,她才悠悠地睜開眼睛,喊道“餓了”。
木蘭和忍冬知道小姐晚上還要守夜,也不擾她。木蘭把湯盛到小碗里,甚至打算喂謝朝顏喝。然而謝朝顏起身打算先洗漱再用膳,待她洗漱完,安心地開始用膳的時候,木蘭才忍不住問道:“小姐,昨晚有收獲什么線索嗎?”
謝朝顏抬了抬眼皮,道:“有?!?p> “是什么?”忍冬也很好奇。
“謝朝露真的很膽小?!?p> “啊?”木蘭和忍冬都愣住了。
還是木蘭先反應(yīng)過來,裝作生氣道:“小姐,您可別逗我們了?!?p> “好了,不說笑了。昨晚謝朝露的反應(yīng)真的很大,把好多人都惹來了,嚇了我一跳。不過好在大家都不敢進(jìn)來,我才沒被發(fā)現(xiàn)。后來,我爹到祠堂來了,說了一堆,跟我娘敘舊呢,但是有一句我很在意?!?p> “什么?”
“他說他不該沾染聽雨的?!敝x朝顏回憶道,“意思就是,他跟聽雨姑娘有染咯?”
木蘭見謝朝顏搖了搖頭,就解釋道:“之前確實(shí)聽說聽雨姑娘照顧過老爺一陣,而且像老爺這種地位,納她為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聽雨姑娘命薄,還沒等嫁給老爺就去了。”
“這個聽雨姑娘……”謝朝顏沉思道,“應(yīng)該是個不簡單的人物?!?p> 木蘭和忍冬看了看自家小姐,兩人面面相覷,也不再多說什么。
另一邊的謝朝露,因?yàn)樽蛲淼氖卤涣嫌?xùn)了一頓,說她怎么這么不懂事,把謝政引去了,讓全府都知道昨晚她守夜的時候出事了。
謝朝露不解地問:“娘,我究竟錯在哪里啊?我當(dāng)時真的被嚇到了,而且我跟爹說的時候說的不是那些個字。”
“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傻女兒,當(dāng)初王妍的事情,你是年紀(jì)小不記得了嗎?好在當(dāng)時老爺沒有細(xì)細(xì)追究,不然,你以為有我們的好果子吃?”柳氏頓了頓,又接著說,“這次事情如果老爺再問起,你就說是一時害怕,搞錯了。若是不再問了,那就這么過了,聽到?jīng)]?”
“可是娘,真不找個道士來看看么?那個祠堂,女兒是再不敢去了。”
“這件事,我會和你爹商量。但是也不乏有人裝神弄鬼的可能?!绷习櫫税櫭碱^,“當(dāng)時掉下來的那塊白布你有拾回來嗎?”
“怎么會啊娘,那么晦氣的東西!”
柳氏嘆了口氣:“那便算了,總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知道嗎?”
“知道了,娘?!?p> 晚上的時候,謝朝顏去守了夜,謝政也沒有讓人傳過什么話給她。說得也是,畢竟是自己的娘,就算她魂魄在這里,也不能害自己女兒吧。
謝朝顏點(diǎn)了柱香,跪在墊子上。夜里冷得很,她的雙手都凍得冰涼。她兩只眼睛亮得很,望著她娘的靈位,聲音很輕地說道:“娘,這兩天女兒驚擾您了。女兒只是想知道當(dāng)年的一些真相,愿娘能諒解女兒的用心。若是娘在天有靈,便助女兒早日查明真相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