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降世，落腳于洪福寺。
在當(dāng)日與會善信口口相傳之下，這幾日前來洪福寺進(jìn)香的，那就跟過國慶的著名旅游景點一樣，放眼望去全是人頭，根本看不到半點景色。
他們都是來看傳說中的佛子，并期望得道佛子的賜福。
第一天洪福寺沒得經(jīng)驗，唐衫現(xiàn)身的時候莫得護(hù)衛(wèi)，那場面就跟釜山行差求不多，嚇得唐衫一個旱地拔蔥就上了屋頂，引發(fā)一大片的尖叫。
第二天有了經(jīng)驗教訓(xùn)，唐衫現(xiàn)身的時候，高臺前就有了膀大腰圓的武僧護(hù)衛(wèi)，那場面就和諧多了，跟明星搞粉絲見面會差求不多。
雖然仍有粉絲沖擊高臺，但影響不大，反而烘托得氣氛始終保持熱烈。
今天是第三天，全寺上下仍很膨脹，卻不知寺外洶涌的暗流，即將掀起波瀾。
清晨，天不見亮。
法空起了個大早，先去方丈的禪院溜了一圈，然后斗志昂揚的，來到唐衫的禪房。
“佛子啊……”
推門而入，就見背對著房門，蹲在墻角的唐衫猛然轉(zhuǎn)頭，嘴里還叼著根豬蹄，和一個欠揍的小賊沒多大區(qū)別。
“師叔你嚇我一跳，關(guān)門關(guān)門，以后叫玄奘就行，什么佛子不佛子的，都是浮云?！?p> “禮數(shù)不可廢?！?p> 法空眼角直抽，關(guān)上房門后走了過去，“你怎么又破戒？”
“這個問題我們不都討論過很多遍了嗎？”
“是，我知道，可別人不知道呀，萬一讓善信知道了咋辦？”
“所以我都躲著吃呀?！碧粕览碇睔鈮训恼f：“在說了，早晚也是會知道的嘛，我都可以接受真實的自己，你們怎么就不能坦然面對呢？”
“……你佛子得嘛，我們境界還不夠?！?p> “那是，所以我都自己吃，沒有請你一起吃?！?p> “……”
法空無語道：“事關(guān)佛門興盛，還是注意點好。聽今日來送菜的檀越說，你身世的問題，已經(jīng)傳得滿城風(fēng)雨，說什么的都有。”
“不遭人妒是庸才，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說唄?！碧粕浪阂е桓憬?，“不過這么短時間就傳得滿城皆知，而且還是在經(jīng)歷了佛子降世之后……”
“你是說玄真？”法空愕然道：“可法會之后，方丈罰他面壁思過，至今沒有離開過?！?p> “人離不開，話可以……”
唐衫話沒說完，敲門聲起，門外一個焦急的聲音喊著佛子。
法空趕緊指了下唐衫手里的豬蹄，唐衫無奈撇嘴，還是把豬蹄收了起來，又擦了擦嘴。
法空確定沒問題后，才將房門大開。
“何事？”
“師叔，佛子，不好了，相府來人傳話，說佛子生母上吊了，讓……”
“你說什么！”
唐衫一下沖到門口，擠開法空抓住了知客僧的臂膀。
知客僧道：“你生母上吊，相府來人讓你回去見她……”
最后一面？
唐衫一把撥開知客僧，拔腿就要往外走。
法空長老想拉沒拉住，忙道：“玄奘，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佛子！出家人要四大皆空！”
唐衫駐足，回首道：“出家人，首先得先是個人！此事不聞不問，簡直不當(dāng)人子！”
眼看叫不住唐衫，法空只能責(zé)備的看向知客僧，誰知知客僧吸著鼻子，臂膀上被唐衫抓過的地方，有個油膩膩的手掌印。
知客僧尷尬道：“這……”
“不該知道的別知道，不該說的別說！”
法空意有所指的責(zé)備，讓知客僧低下了懵懂的腦袋。
急匆匆離開了洪福寺，唐衫一路埋頭疾走，眉心皺得能夾住撲克。
原著中關(guān)于殷溫嬌的死，只是一筆帶過，并沒有過多的描寫。
她堅持了十八年，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不光母子相認(rèn)，亡夫還死而復(fù)生，理應(yīng)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才對。
現(xiàn)在想來，原著中一筆帶過的充容自盡，只怕就是因為這些流言蜚語。
流言如刀，殺人無血。
隱身在旁的神仙，也不管管？
難道說殷溫嬌的死，也是佛法東傳計劃的一部分？
唐衫心頭無名火起，到了相府闖門而入，徑直去了內(nèi)院。
庭院中，殷元背著手來回渡步，見唐衫闖來雙眉倒豎。
“孽障，你還知道回來？”
“我娘呢？”
殷元呼了口濁氣，拂袖往屋內(nèi)一指。
唐衫撞進(jìn)屋內(nèi)，見梁上還掛著三尺白綾，不由打了個踉蹌，還未繞過屏風(fēng)，就聽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硪鬁貗傻穆曇簟?p> “別進(jìn)來！”
“娘！”
唐衫心頭一喜，繞過屏風(fēng)，就見殷溫嬌又要往床沿上撞，雖然陳光蕊用手去攔，卻依然撞得砰的一聲。
“你還阻我做什么？讓我死了吧?！?p> 流言蜚語，竟讓身陷囹圄，都能咬牙堅持了十八年的殷溫嬌，一心求死。
看她額頭紅腫，以及掙扎中露出頸脖上的勒痕，唐衫慌忙上前，用手刀將其拍暈過去。
陳光蕊驚道：“你做什么！”
“先讓她睡一覺?！?p> 唐衫冷冷的看了陳光蕊一眼，扶著殷溫嬌躺回床上，蓋上薄被，而后跪在床前，握著殷溫嬌的手道：“娘你放心，孩兒會讓他付出代價?！?p> 陳光蕊道：“你又在說什么？你知道是誰在散播流言？”
唐衫又冷冷的看了一眼，把殷溫嬌的手塞回薄被里面，也不答話，起身邊向外走去。
陳光蕊怒道：“站??！怎么跟你爹說話呢？”
“我娘委身于賊，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身陷囹圄十八年，是為了給你報仇！賊人伏誅當(dāng)日，她便欲隨你而去……”
“混賬！你是說我想讓她死嗎？”
“不是最好?！?p> 唐衫扭頭盯著陳光蕊，看得他避開了目光，才轉(zhuǎn)身出去，與身在庭院中的殷元說了兩句后，直接來到了相府的后廚之中。
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殷溫嬌是受不了世俗的眼光，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所以她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帶有屬性的食物，而是來自親人的照顧。
唐衫在廚房里忙活起來，相府的后廚食材豐富。
雖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但萬一生出某種能治心病的屬性呢？
反正相府不缺錢，試試唄。
好一通忙活下來，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
唐衫嘗試了多種食材的搭配，并沒有出現(xiàn)奇跡，只好端著一碗安神補氣的羹湯，回到了內(nèi)院之中。
屋內(nèi)，殷元和陳光蕊都在，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守在床邊的，換成了老夫人，淚眼婆娑的絮絮叨叨。
見殷溫嬌還沒有醒，唐衫又默默退出來，把羹湯放在桌上道：“安神補氣的，一會給我娘喝?！?p> 殷元皺眉：“剛回來又要走？”
“先替我娘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