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陳璟卿便立即讓大夫來給予綰問診,得知沒什么大礙后他終于松了口氣。在李伯彥和他的嚴刑逼問下江露萱終于把什么都招了“我…我就是想著逗她玩玩兒,哪知道那船那么晃啊…”
她說的是事實,可陳璟卿卻氣得打緊“你…大夫你去給她瞧瞧她是不是腦子有病!逗她玩兒?要玩兒你不會找個安全的地方??!羅河多深你知不知道!”
“那個…我…大夫不是說了沒大礙了嗎…再說我也知道錯了…”江露萱被吼得有些委屈,可陳璟卿卻仍沒消氣
“她怕水你不知道嗎!”
“不…不知道啊”江露萱見陳璟卿氣得快砸了桌子忙解釋道“哎哎哎,對不起,我…我下次不會了”從回府到現(xiàn)在陳璟卿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房里的凳子啊杯盞啊早已被摔得稀巴爛,她可不想再讓他把桌子也一并摔了
陳璟卿怒吼道“還下次?我看你別有下次了!你快回南平吧!別再呆這兒了!”
林予綰是被他們吵醒的,不過陳璟卿倒是許久沒發(fā)過這樣大的火了,這讓林予綰有些不知所措“你們在吵什么?。磕懿荒茏屓撕煤眯菹⒘恕?p> 見予綰醒了那兩人便湊到床前扶她坐起來
陳璟卿扶著她的肩小聲問道“阿綰,可還有什么不適?”
他的神情很是緊張,這倒讓予綰愣住了“沒有,我沒事了,就是墜了水嘛,沒什么大不了的”
一旁的江露萱委屈巴巴地訴起苦來“阿綰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都…”
“江露萱!你給我好好看著她,我去打些熱水來”陳璟卿一開口便嚇得顏露說不出話來了只在一旁乖乖聽著
見他走了予綰才敢拉她過來坐著,低聲問道“你們怎么了?”
“你不是落水了嗎然后我便被他狠訓了一頓”
“行了,看把你委屈地,他我還不知道,就是嘴上說說,沒那么嚴重的”
“不是!你不知道,他把你救上來以后死死抱著你不肯松開,還一直念著你的名字,看樣子真是嚇壞了!”
“少來了,他可是名貫瀛州的陳少爺,他能有什么怕的”
“真的!他那神情分明是怕了!”
林予綰聽罷出了神,連錦笙來了也未察覺。錦笙將湯放在桌上小聲問著江露萱“阿綰怎么了?”
江露萱搖了搖頭亦低聲回道“不知道啊,剛剛聊著聊著忽然就發(fā)愣了,我也不敢叫她”
錦笙走到床邊彎腰看著予綰輕喚著“阿綰?”
林予綰方回過神來笑道“阿姐,你來了”
“我聽阿卿說你醒了,正好我這藥湯也熬好了,便想著給你送過來。怎么樣?嚇壞了吧?”錦笙替她整了整衣裳,撫開她緊鎖的眉頭
江露萱覺得自己在一旁也插不上話便起身給陳錦笙讓座“既然陳姐姐來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江姑娘今日辛苦了。我家阿卿自小便是這小孩子脾氣,你別怪他,今日多有得罪,我在此向江姑娘賠禮了”
陳錦笙正屈膝行禮卻被江露萱給攔下了“別別別,今日本就是我的不是,陳姐姐不怨我就已經(jīng)很好了,還何來賠禮一說呢”
“江姑娘言重了,本就是小孩子玩鬧,無事的。只是我家阿綰怕水怕得緊,今日確實是有些過了,不過不知者不罪嘛,江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送走了江露萱后陳錦笙便忙著給予綰盛湯出來。予綰看著錦笙忙來忙去,思索良久才開口“阿姐,他今日發(fā)脾氣了?”
陳錦笙吹著湯慢條斯理地答“嗯,發(fā)了好大的火呢”見她不語了錦笙又笑道“怎么了?”
予綰仍不回答,只搖了搖頭。房里靜得很,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姐,我打了些熱水來,你幫我看著點她,爹讓我去映魚池換些供品”陳璟卿放下水盆便跑了,像逃跑似的,耳朵竟還泛紅了
錦笙笑著說“這孩子,怕是聽見了方才我們說的話了罷”
禁室里鮮有人去,從前去的都是陳父,這還是陳璟卿第一次接近禁室呢。禁室同府中別處并無多大區(qū)別,不過清冷古雅了些。傳聞禁室是陳家先主為一位名喚映魚的女子所建,室里有一處蓮池,取名映魚池,里面藕花成片甚是好看。禁室從前也不叫禁室,它喚作浮月殿,只是后來那名沈姓女子故去,這才封了這殿改喚禁室
陳璟卿入了禁室,看著滿池的蓮甚是高興,自語道“這蓮真好看,阿綰若見了定會喜歡”他一面四處張望一面推開了廳門。廳里擺放整齊,正中央放著一個玉雕的圓盤,盤上刻畫有羅河和鵲仙橋還有放信燈的人群,看情形應該是元燈節(jié)那天吧。元燈節(jié)亦為祈福節(jié),意在向神明祈平安,那日每人都會放一只信燈,上面寫著為誰祈神,所祈何事。信燈也分水信和天信,水信燈是為亡者寄思,天信燈是為生人祈愿。元燈節(jié)那日河燈如星天燈千萬,真是好不盛麗。
盤中央懸著一顆透明的珠子,透亮似朝露,煞是好看。陳璟卿忍不住摸了一下,卻沒想那珠子落入了他的手心。霎時間,好多東西涌入了他的腦海,他不由得攥緊了珠子。元燈節(jié)里熱鬧的人群,羅河的花燈,鵲仙橋上的有情人,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容。他聽見許多聲音,很吵,吵得他心煩意亂
“陳佑生!”
“是你害了我!”
“我叫沈映魚,家住羅河河畔…”
“陳公子…”
“你騙我!”
“…我就不該遇見你的…”
這些聲音他好像在哪兒聽到過,究竟是誰?究竟是誰竟讓他如此難受?
他揪著心口的吼道“是誰!到底是誰!”話落他一下子便失了力氣跪倒在地,那珠子也滾落出了他的手心。那些記憶,終是回來了。他濕了眼眶,苦笑道“映魚,你還是遇了我”
見他許久未歸,錦笙便去禁室找他,卻看見他手里把玩著一枝蓮倚坐在池邊的廊上,眉間蓄滿了憂傷。她緩步上前,盡量不發(fā)出聲響,卻未想他一早便知曉她來了
“阿姐,她怕水的”他呆望著那池水,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知道”
“可她怕水是因為我。是我,是我逼她縱了水!”他笑了,眼角有淚滑落“那水…定很冷罷…”
陳錦笙搭上他的肩,心急地看著他道“阿卿,你在說什么呢?”
“阿姐,你可知陳佑生和沈映魚的故事后來怎么樣了”
“不知”
“陳佑生負了她的恩情!割了她的鮫珠!阿姐你可知…可知割珠之痛有如剜心!而我卻親手…”他哽咽了,嗓子忍得生疼,終于泣不成聲
錦笙一把抱住他的肩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阿卿,到底怎么了?你告訴阿姐好不好”
“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我便是陳佑生!”他拿出鮫珠給錦笙看“這鮫珠…這鮫珠隨主的,它所記住的都是主人最難割舍的記憶!這鮫珠一直認得我…她一直都記著我…她沒舍得忘…”原來他傷害的那個人一直深愛著他
陳錦笙忽然想起祖上曾為仙門,這種前世輪回是有過的,只是未曾想過陳璟卿便是前世的先主,而這些記憶也都被喚醒了。她將他抱進懷里不停安慰道“好了阿卿,不哭了,已經(jīng)過去了,都過去了…”
“映魚曾說過希望從未遇見我,可如今她成了我的妻…我不想再讓她也承受這份痛苦了!阿姐…阿姐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若是…若是阿綰想不起來從前的事了,那她便不會痛苦了對嗎?”
陳璟卿抬頭望著錦笙“阿姐,你想讓我毀了鮫珠?”
“這樣她才能只是阿綰!只要我們瞞住這一切,阿綰就不會離開我們!”
“可阿姐,我已經(jīng)毀了她太多了,我不能連鮫珠也…總之阿姐,我會將鮫珠交還于她。至于以后的事,我一定會找到更好的辦法!一定會有的…”這世間一定會有雙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