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斂風以身為祭后,陣法被破,顧驚陽和楚羽也安全的離去了。
楚羽醒來后仿佛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照舊是那么沉默,不哭,更不鬧,好似安斂風的死對她來說根本無甚影響。
她只是默默的開始了她的復仇。
她的修煉天賦一直很好,而她為了復仇,可以說什么都不在乎,以傷換傷,以命換命,是她最常見的復仇方式,再加上安家的支持,以及終于被承認了的皇女身份,各種因素綜合之下,復仇進行的很順利。
在她將那些仇人終結(jié)的所剩無幾之后。
某日,麓書學府的故人前來找她。
這位故人和安斂風的關(guān)系很好,和她的關(guān)系還算可以,也認識顧驚陽,不過也只是人識而已,并不熟。
他來了之后,心里像是壓抑著巨大的悲憤,以至于眼眶泛紅:“顧家的那個顧驚陽,是不是他?他是不是就是顧驚陽?!”
楚羽彼時眼眸平靜,神情漠然,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位故人瞬間無法控制自己了,他怒氣沖沖、咬牙切齒的道:“顧驚陽他回來了,他和安斂風的關(guān)系那么好,他可以救安斂風的,對不對?”
“但他沒有!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著安斂風去死!那些人密謀害死了安斂風不假,可顧驚陽也是其中之一,他也有份!他能救,卻不救,他也是兇手!”
楚羽沉默面對著眼前的故人,她神情冰冷漠然如初,須臾,她轉(zhuǎn)身離去。
她背后的人錯愕的看著她的背影,看著這個毫無疑問的愛著安斂風的身影,錯愕的問道:“為什么?”
楚羽沒有回答。
為什么呢?
因為楚羽知道啊。
她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顧驚陽可以救安斂風,卻沒有救。
安斂風一步步走向陣法,去換楚羽活著時,楚羽真的暈過去了嗎?
她沒有暈啊。
但她知道,安斂風希望她暈過去了。
安斂風不希望她見到自己被陣法腐蝕的丑陋不堪的模樣,所以楚羽如安斂風所愿,她暈了。
楚羽一直在為安斂風報仇,跟害死安斂風有關(guān)的人,她一個也沒有放過。
那她明明知道顧驚陽可以救安斂風,卻沒有救,她為什么不去找顧驚陽呢?
哪怕是看在顧驚陽以前對她的幫助的份上,不怨恨顧驚陽,最起碼也要問一下顧驚陽為什么吧?
可她為什么不問呢?
因為她知道啊。
她知道在神隕遺跡時,顧驚陽根本不是不小心掉入了空間亂流,而是安斂風把顧驚陽推入了空間亂流里的。
她知道啊。
安斂風以為他把楚羽打暈了,可楚羽因為覺醒了她母親為她帶來的某些血脈特質(zhì),其實沒有暈啊。
所以她眼睜睜的看著安斂風把顧驚陽推進了空間亂流。
但她太愛安斂風了,
顧驚陽的確幫了她很多。
可安斂風才是第一個對她伸出雙手的人,安斂風才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所以她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所以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裝作自己暈了。
所以她不問為什么顧驚陽明明可以救安斂風,卻不去救安斂風。
因為她知道是安斂風有錯在先啊。
她沒法去怪顧驚陽。
她也沒法去怪安斂風。
還是那句話,她太愛安斂風了。
她愛安斂風愛到,明知道安斂風是錯的,卻還是怪不了安斂風。
可她這么愛安斂風,而安斂風死了啊。
顧驚陽是袖手旁觀者。
就如同那位故人所說的,顧驚陽也是害死安斂風的其中一員。
安斂風死了,可楚羽卻沒法去為他報仇。
因為顧驚陽其實沒有錯啊。
你想一想,在顧驚陽去遺忘之地的這么多年,楚羽誤以為顧驚陽死于安斂風之手。
這種負罪感一直折磨著楚羽,她和安斂風的日子過的有多幸福,她對顧驚陽的愧疚就有多深,
而當顧驚陽回到蒼靈界后沒多久,安斂風便沒了。
安斂風死后,楚羽又一次夾在安斂風和顧驚陽中間,她該有多痛苦。
她一直痛恨于自己不夠強,如果那時的自己夠強,就可以把顧驚陽救回來了,就可以早一點發(fā)現(xiàn)安斂風對顧驚陽的嫉恨,就可以阻止一切的發(fā)生,顧驚陽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如果她當時能夠阻止安斂風,哪怕他們?nèi)酥g有了隔閡,也不至于如今形同陌路,甚至彼此仇恨。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這又怪的了誰呢?
要怪也只能去怪安斂風。
可楚羽太愛安斂風了。
她沒法去怪安斂風。
那便只能怪她自己。
如此悲哀,如此沉重。
哪里來的什么純粹的對與錯呢?
不過是立場不同。
顧驚陽坐在一座閣樓的樓頂上,遙遙望著楚羽離去的背影,卻也無甚感覺,無悲無喜,無憎無恨。
從頭到尾,楚羽都是無辜的。
但顧驚陽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當初一樣,去幫助楚羽。
……
物是人非,
回不去了啊。
顧驚陽坐了一夜,然后去找了沐子酒。
恰是清晨,暗亡于白晝,夜逝于虛妄,白云描繪藍天,飛鳥追逐清風,
從太陽中撒下的光像是蜜糖一樣,閃著琥珀色的光澤,甜的醉人。
那個墨發(fā)紅衣的女子像是早已知曉一切,靜候著顧驚陽的歸來。
沐子酒回頭逆著光,墨發(fā)被風吹起,眸子卻是閃著滿眼的溫柔,她眉眼彎彎的笑著:“大人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