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先帝棺槨下葬,舉國悲。
又過三日,在所有人還未回神之際,夏侯瀛卻已帶著新娶的王妃離開了南晉都城,回歸封地,夏侯玄想派人攔截卻已然無用。
同一時間,京城的某個繁華一角多了一間不大不小的酒樓叫云樓,在里面只要你交滿多少銀錢便可以吃個足夠,菜品花樣,種類繁多,掌柜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跑堂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傳言他們的老板和南晉首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也有傳言,這家自助酒樓其實就是云少卿未婚妻開的。
風雨閣里,云少卿打開折扇一下一下的嘆著氣。
“什么未婚妻,瞎傳。”他可沒膽娶那般彪悍的女人。
不錯,云樓便是之前君淑嫻與云少卿談合作的那間酒樓,實際上便是將現(xiàn)代的自助餐搬到了古時,如今只能算是試營業(yè)狀態(tài)。
離開之前君淑嫻已經(jīng)將接下來的計劃書交給了云少卿。
至于那些孩子,有的時候在實踐中學習,比埋頭苦學要快的多,不是么。
*
官道上,一驢兩少年,一個高一個矮,一個坐,一個走,一身麻衣,幾個破洞。
這兩個少年不是別人,便是那幾日前隨著夏侯瀛離開的君淑嫻,還有玄二,此時兩人正走在去往西北軍應征的路上。
玄二已經(jīng)被夏侯瀛送給了君淑嫻,也就是她的人了,知道她要從軍,便死皮白咧的跟了上來。
君淑嫻原本是想留他在京城幫她處理事情,可惜眼前這就是個刺頭,管教無用。
既如此,她便也不強求與他。
就在這時。
“轟隆”一聲突然一記驚雷略過,坐在驢子上的君淑嫻頓時渾身一抖,腳下一夾。
“駕?!斌H子健步跑了出去,身后的玄二原本被易容的漆黑的臉不知為何仿佛更黑了。
幾天前兩人從王府的車隊悄摸著離開,到現(xiàn)在差不多過了也有四五日。
兩人臉上易容的物件是玄二的手筆,玄二在成為玄衛(wèi)之前的師傅是個易容高手,而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點上,君淑嫻很滿意。
雖說距離征兵日還有大半月的時間,玄二還是覺得自己完全無法理解君淑嫻為什么要棄馬從驢,這種時不時傲嬌一下打死不動的蠢驢!
最主要的是,這驢只和他作對,君淑嫻讓它走它便走,讓它跑它便跑,可韁繩一到他的手上,便開始各種折騰,幾個時辰過去,才走這么幾步路。
他拔腿追上去。
還沒跑上多久,眼前出現(xiàn)一座破廟。
烏云滾滾,天色昏暗,電閃雷鳴。
兩人踏入破廟內(nèi),里面早已有一隊人馬在那休息,見到兩人,齊齊亮了武器。
君淑嫻就站在門口處,不遠處,火光之下坐著一人,那人眉眼生的漂亮,錦衣玉帶,一雙沉沉的眼看向你,如一潭死水般,但她卻能從他身上嗅到血的味道。
這人受了傷,依然危險。
若是一般人見了這么些許人手估計最多也就敢縮在門口甚至直接退出去,君淑嫻偏就不同。
她的目光很平靜的從那些手持武器的人略過,最終落在最中間那人的身上,然后淡淡移開,走到他們斜對面的空地找了個干凈位置席地而坐。
玄二同樣,微微坐落前傾,呈保護狀。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并不掩飾自己對她的興趣。
半響,那人抬手。
侍衛(wèi)收起兵刃立在一旁,劍拔弩張的氣息頓時消失殆盡,剛才的一切仿若不過驚夢一場。
破廟之內(nèi)寂靜無聲,只有那火光中偶爾冒出的點點噼啪聲。
約莫過了幾分鐘,外面又跑來一個人,渾身濕噠噠的,狼狽異常。
“呼,還好這里還有這么一座廟宇,不然今日真是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時候了?!?p> 那少年一邊感慨一邊擰著自己衣服上的水漬,抹了抹臉上的水漬,一回頭便看到一群人正沖著他出鞘了一半的刀。
嚇得后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倒。
“各……各位,在下只是想躲個雨,請問我可否進來?”
“進來吧。”
先開口的人是君淑嫻,“你不用理會他們,他們喜歡大驚小怪,膽小如鼠?!?p> 玄二:自家王妃還真是膽大包天!
眼神警惕的看著那群人。
被人這般小瞧,那群侍衛(wèi)變了臉色,卻沒有任何動作。
那人小心翼翼的朝著君淑嫻這個瞧著比較“安全”的人移動了過去。
“兄臺這廂有禮?!睕_著他作揖了一下。
君淑嫻姿態(tài)瀟灑,明明就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卻生生的被她耍出了點俊逸之感,“兄臺不必多禮,請坐,烤烤火。”
對方在她側邊坐下,“多謝兄臺了?!?p> “不用客氣?!?p> “在下楊瀟,進京趕考路過此地,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進京趕考?”
君淑嫻不是太了解這事。
楊瀟還沒開口解釋,玄二已經(jīng)先一步解釋,“新帝登基,迎娶帝后,雙喜臨門,大赦天下,開恩科,選良才?!?p> “原來是這樣?!本鐙剐Φ挠悬c冷。
楊瀟:“當今圣上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
“閉嘴!”君淑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楊瀟不明所以:“兄臺,我可有說錯什么?”
君淑嫻冷笑一聲,卻不再說話。
“兄……”
話音未落。
“閉嘴!”再次被人阻止,“再多說,殺了你!”
玄二的手落在了邊上的長劍上,殺氣冒出。
楊瀟捂著脖子,聲音可憐兮兮,“我只是想多問一句兄臺的名字而已?!?p> 而且他剛剛是說錯了什么嗎?
楊瀟回想。
他剛剛說:當今圣上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
難道錯了嗎?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想不明白,可又不敢再多問,一時之間,破廟又恢復了安靜。
那人的目光依舊在君淑嫻的身上未移開半分,在她呵斥的一瞬,眼中劃過一抹深意,勾了勾弧度。
君淑嫻抬眸,剛好對上了他的眼,淡淡一頷首,張了張嘴,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你好。
下一秒,對方竟款款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來。